“呼延一舟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来一行共三人,左右一胖一瘦,十足的异族长相,却穿的业国样式的圆领灰衣,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而她们中间女子就顺眼许多了。只见那女子瞧着年岁不大,约二十四五左右,穿的是业国贵族常穿的交领襦裙,上面绣纹精致,她浓眉绿眼,头发微卷,五官竟然与业国人相差无几,除了略高大些外,如不是那一双碧眼,断不会叫人看出她的不同。
大殿上众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尤其是男眷们神色间都有或耻辱或悲愤的样子,显然大家都能猜到了。
这踏贞现任太女的生父,必然是业国被掳去的男子,这对于一个如此大国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起来吧,太女昨日在使馆睡得可还好?”郑卿笑意盈盈,不受影响。
“回陛下,使馆招待得极好。”
意料之中,这个一脸业国人长相的呼延一舟说是一口流利的业国话。
“陛下,我等一路走来,看见您治下生活的百姓们无不安居乐业,一派祥和。到了大都,更是见到了世间难得的繁华热闹。”
“今日还有幸得陛下邀请赴宴,亲身经历陛下的皇宫简直如天上宫阙一般,美不胜收,我踏贞族实在对大业,以及陛下您都崇拜不已、心悦诚服。”
呼延一舟说的一脸真诚,眼神十分诚恳。
这一席话出来,不光是在场众人都愣了,就连呼延一舟身边站着的两个灰衣随从都神情变了几变,但到底都没说话,只看起来恭敬的低着头。
“太女显然眼神不错,看得清楚,不若你母后那个老匹妇。”
郑卿依旧是笑,言语间并不谦虚且十足奚落。
“陛下说的是。”呼延一舟神色如常。
“太女声音听着沙哑,可是身上受了伤?”皇帝关心的问。
呼延一舟难得神情有些变化,滑过一丝隐秘的难堪,她想起了这一个月来……
“回陛下,许是受了点风寒。”
“那就好,咦,怎么还不给太女赐座。”皇帝责怪的看了下李寻芳。
李寻芳忙认了错,手脚麻利的安排去了。
“陛下,此等异族亡我之心不死,满嘴谗言乱语,绝不能结交。”
很快,一名武将出列进言,此人名王青,膀大腰粗,四品壮武将军,主战派。
“诶,王将军,不能这麽说,现在不流行打打杀杀那一套了,来者既是客,人家既然带着诚意来,我们还是可以先坐下好好谈一谈的。”
说话的是一名文臣,名唤陈卓,文质彬彬,三品光禄大夫,主和派。
“所以你们既然说是来我大业求和,除了中秋贺礼外,可还有其他诚意?”陈卓转头看向呼延一舟。
“陛下,我们的诚意是很大的,不过在此之前请先恕我等一罪,我们管教下属不力,走丢了两位族人……”
“哦,你说的可是这两人?”
郑卿摆手问话,只见先前呼延一舟进来时,就退至角落的那群侍卫重新将那两个一高一矮的异族女人抬了出来。
“二妹!”略胖的灰袍随从惊呼出声,不过众人都没听懂,她说的是踏贞语。
“闭嘴。”呼延一舟用踏贞语低斥,那略胖的灰袍随从当即强忍情绪,低下了头,眼泪打转,无人看见。
“陛下,正是这两人,多谢陛下帮我们寻回族人,她们肯定有冒犯了陛下的地方,还请陛下海涵。”
这位太女实在好脾气,看到族人受辱这样的场景也仍然气度不改,话也说得相当漂亮。
丞相李然等几位老臣相互对视,都明白了此子心机之深不可小觑的眼神。
“哈哈,哪里哪里,太女大义灭亲,果真豪杰也。”
郑卿笑着夸奖,又说,“对了,孤还听闻,你有一副‘重礼’要送予大业,是也不是?”
呼延一舟点头,小心地与随从自腰间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来,恭敬呈了上去。
郑卿很快看完,随即传阅给众大臣,约一盏茶的时间后……
“陛下,这怎么可能!”
“陛下,百里将军其心可诛!”
“陛下三思啊,百里一族世代忠诚,这绝对有人蓄意污蔑!”
“陛下,臣请陛下速速拿百里将军回都候审!”
……
一时之间,殿内进言声此起彼伏,大臣跪满了一地。
原来,那叠厚厚的信里面正是百里将军招兵买马、串通异族的罪证,她串通的异族就是踏贞族。
现在她们之间详细的往来信息则被踏贞族太女携使团,作为求和示好的工具,呈到了大业女帝,以及诸位朝廷重臣的手中。
“秦国公,你怎么看?”皇帝谁也不问,独挑了秦国公问话。
秦心珠依旧面沉如水,站了出来,“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亦不能做出判断。”
“哦,看来秦国公确实是老了。”
皇帝这话说完,引得一旁年近六旬的李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才四十的秦心珠又看了看自己,显然,在场的老臣都有被冒犯到。
不过皇帝的态度令人深思,秦国公与百里一族有亲,肯定是亲百里派多些,而百里一族现在还有个太皇父后百里忆辰坐在上头,平日里皇帝与秦国公也算亲近,现在百里将军出了事,所以皇帝对百里一族的态度是……
正在这时,沉默打破,“陛下,蓉世子求见。”李寻芳低语。
“宣。”郑卿手指点了点象牙桌面,说得不咸不淡。
片刻,两名孔武有力的宫婢用竹床抬着一个用白纱布包得浑身都看不清长相的女人上了大殿,那女人趴在竹架上,纱布还在渗血,显然伤得不轻。
目睹一切的众人俱都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不知这个场面又是意欲何为。
无人看见,坐下的秦国公秦心珠见到自己女儿秦蓉被抬上来的一瞬间,双手在袖下捏得泛白。
“蓉世子,与歹人搏斗受了伤,怎么不好生修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皇帝问。
老丞相李然听了皇帝的话,眉头一抽,隐约明白皇帝的局又开始了。
“回,回陛下,刚刚臣昏,昏迷没来得及说,臣,确有要事禀报。”
秦蓉声音虚弱,说话一抽一抽的,一副强忍疼痛的样子。
“陛下,我们朝中有细作!”
“什么!”
郑卿恰到好处的惊呼,又皱眉说,“蓉世子可不敢胡言!”
“陛下,这一切都是臣亲眼所见……”
于是,在秦蓉嘶哑声音的叙述下,一名四品大武官、两名五品中官员,四名六品小官员利欲熏心,受贿卖国的无耻行径被全盘托出。
其中唯一在场的四品大官脸色发白抖如筛糠,众人望去,早已软倒在地上。
三品光禄大夫陈卓看向了秦心珠的方向,见其面色如常不为所动,心思几转。
不应该呀,这些人可都算她秦家的左膀右臂咧,这都没反应么。
也不是,怎么会有自家人揭自家人短的呢,这通敌的罪,秦家能摘干净吗,秦蓉和秦心珠两母女究竟在唱的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