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掉捂在嘴上的大掌,朱文森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大师,您这是做事做一半,撂杆子不干啊?!”
心里着急,一把将张亦峰推开,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向安宁的眼睛里带着泪花:“咱可不兴这样!这蛊啊虫啊的,咱们兄弟是真没办法,要不是张亦峰说您一个抵得上千军万马,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他来,他孤家寡人一个,死了就死了,我可不一样,我还有软乎乎香喷喷的老婆在家等着呢,可不能英勇殉职啊!”
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戴高帽,安宁疑惑的看向靠在车上的某人:“我有这么厉害?”
突然被拆穿,张亦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江川说的,他说你是灵异界的这个。”
看着伸出来的大拇指,安宁真相了,应该是上次见过自己真面目后的有感而发,可是:“不管真假,跟蛊没关系啊?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能行?”
常年在外查案晒得黝黑的老脸一红,张亦峰尴尬一笑:“我想着,抓鬼都那么厉害的大师,抓个虫子应该手拿巴掐。。。”
说到最后,自己都编不下去了,身体弯成九十度朝对方道歉:“对不起,江川说您缺钱,我只考虑到一百万的奖金,没有顾虑到您的能力,让您感到困扰是我的失责,既然知道对方在哪儿,我先送您回去,稍后再请示局里该如何行动。”
后面的话安宁听的不清楚,脑海里只有奖金一百万。
没恢复记忆前,是不缺钱,可现在不一样了,地府那么大一帮兄弟等着她烧好吃的回去,还有曹判官那个酒鬼,父皇喜爱收藏稀罕物件,朱砂最爱的各类美食。
为了能在人间多留段时间,这血是必须的出啊!
想到之前已经送了两批礼物回去后的四位数余额,安宁抿唇微笑:“你说的没错。”
拍了拍弯腰的张亦峰,安宁笑道:“奖不奖金的无所谓,主要是我感动于你的信任,仅凭一面之词就能如此放心大胆的将生命托付于我,你的命,我保了!”
这话一出,身旁的朱文森立马不干:“安大师,还有我还有我呢!我也是因为相信您才来的,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没想到安宁竟然愿意出手帮忙,张亦峰备受感动:“您放心,要是真将这人抓住了,一百万绝对跑不了,多谢安大师出手!”
眉眼弯弯,安宁看向木屋的眼神都热烈了几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着,人一闪,消失在原地。
听安宁刚刚的话还以为江川有些夸大其谈,正想着等回去要好好找这小子聊一聊时,就感觉身侧一股微风晃动,张亦峰偏头看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朱文森。
与外面的场景不同,明亮的灯光下,屋内到处摆着各种类型的爬虫。
房屋正中间的躺椅上,蒲有力正闭目休息。
隐身后的安宁来到屋内,先是扫了一眼或是蛊虫,或被当成养料的食物,最后才将视线落在蒲有力身上。
之所以帮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寻找母蛊,就算王蕊聪身上的子蛊取了,也不确定在这之前还有没有其他的受害者。
要是将这人逼急了,催动母蛊让子蛊去死,那包括王蕊聪姐妹在内的所有受害者,一个都活不了。
灵识扫过对方身体,安宁皱眉,这人居然将母蛊藏在体内,让其吸食自己的精血,这和慢性自杀有什么不同?!
不管如何,先将人带出去再说。
沉睡符朝对方飞去,就在即将触碰到身体时,蒲有力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身体往后用力,整个人往侧边滚了下去。
“是谁!”
眼神不停在四周打转,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靠着桌角从地上小心地站起来,蒲有力看着空荡的房间,小心开口:“朋友可是王家请来的?”
倒是没想到对方竟能猜到王家,看来在医院的时候还是泄露了丝气息。
取下隐身符,安宁的身影出现在躺椅旁:“你倒是有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暴露住址引我前来?”
看着眼前少女完美的骨架与肌肤,蒲有力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舌尖不自觉伸出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自然是想和美女做个朋友。”
顺手将桌上装有毒蜘蛛的玻璃瓶拿在手中把玩,声音带着笑意:“美女也玩蛊?”
视线扫过玻璃瓶,安宁轻笑:“略懂,刚好我这有一物,很是喜欢蛊虫,不如你把母蛊放出来,看看它俩谁厉害?”
被这话挑起兴趣,蒲有力挑眉:“哦?你也有蛊虫?”
养蛊之人都会调制一种特有的味道在身上,这是为了让蛊虫能及时辨别主人,养蛊的时间越久,身上的味道也会越重。
吸了吸鼻子,除了自己身上的药草味,蒲有力确定并无其他味道,似笑非笑地盯着对面之人:“我这母蛊脾气不太好,不如你先把你的蛊虫放出来,你看我这满屋子的蛊虫可都排着队等它呢。”
直视对方眼里的挑衅,安宁粉唇轻启:“我这宝贝脾气也不好,要是一不小心将你这满屋的宝贝全弄死了,你不得心疼啊。”
这是实话,这满屋的蛊虫虽然被随意散放在角落,但只要一声口令,立马就会回到主人身边,且这些蛊虫每一个都深藏剧毒。
看着这些毒物,安宁算是知道这人之前做那些事的目的了,他是故意刺激警局,将事情闹大,这样一来,那些高层为了面子和尊严,自然不愿交给特殊部门处理。
只要还在可控范围内,就算被警局那些人抓住又如何,将这些毒物凑在一起,除非他们这些人,普通人根本反抗不了。
许是被安宁的话刺激到,蒲有力嘴角带着阴恻笑容:“既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
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拇指和食指放在唇上,低沉的口哨声响起,屋子里的蛊虫全都朝安宁所站的方向涌动。
眨眼间,将其围在中间,见对方脸上丝毫不带任何惧意,蒲有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你若是赢了我这些宝贝,我就将母蛊给你看,反之,你就做我的收藏品吧。”
安宁不解:“收藏品?”
彷佛已经成功般,蒲有力眼里尽是愉悦的激动:“听说过木乃伊吗?他们的手法太残忍了,我不喜欢,你不是喜欢我的母蛊吗,我也很爱它,只要轻轻被它咬上那么一小下,没有感觉的,很快,你一定会是我最完美的收藏品,我保证。”
从对方的眼神里,安宁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杀了不少人,奇怪的是,为何身上毫无煞气,也没有阴魂跟在身后。
一切答案只有等抓住他才能知晓了,安宁点头:“好,希望你不会后悔。”
言罢,手臂挥动间,整个屋内陡然升起无尽火焰。
炽热的温度灼烧在肌肤上,蒲有力感觉自己要死了,瞪着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火!你骗我!你不会用蛊!”
抬眼间,只见被蛊虫包围着的安宁,浑身散发着金光缓缓升到空中,眼帘下垂,一句话未说。
温度越来越高,浓烟滚滚,呼吸都变得困难,蒲有力已经顾不上其他,用尽全力朝门外扑去:“着火了!救命!救命啊!”
熊熊的火焰燃烧在门上,烧焦与腐烂的臭味直冲鼻腔,被疼痛强烈刺激着大脑,再也坚持不住的蒲有力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整个人被捆绑在躺椅上动弹不得。
看着天花板上的老式吊扇,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是被火烧死了吗?怎么会。。。”
“怎么会没事?”
嗤笑一声,安宁把玩着从对方身上找到的符箓笑道:“没想到你们养蛊之人竟也会怕鬼?”
看到熟悉的符箓不在身上,蒲有力惶恐不安,用力挣扎怒吼:“那是我的!还给我!”
手指一收,安宁眸光冰冷:“若你老实交代,刚刚的身临其境就只是一场梦,否则。。”
瞳孔倒映出一簇火花,蒲有力吓得浑身一抖,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袭来,下身不由一哆嗦,湿了。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骚臭味,安宁蹙眉:“胆子怎么这么小。”
屋内的味道实在难闻,不愿多待一刻,直接甩出真言符:“你和那玄术士什么关系?”
意识到失禁的蒲有力只觉得大脑天昏地暗,就这么一会儿,这辈子的骄傲与尊严全都没了,带着去死的想法不愿开口,只是这嘴巴十分不受控制。
“以前的搭档一帧。”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在他还没培育出置物蛊前,他养的最好的就是专情蛊,让子蛊进入对方体内,对拥有母蛊之人忠贞不渝,只要母蛊不死,对方永远逃脱不了。
算是成功的蛊虫,却不是他想要的。
本意是想随便找个人卖掉,不料恰好遇到被逐出道观又被心爱之人拒绝的一帧。
得知对方钱不够,正准备离开就被拦住,在那双充满渴求的眼神下,鬼使神差般,蒲有力用了今生唯一一次也是仅有的善意,将蛊虫送给了他。
事实如何他不知道,再次遇到一帧是在半年后,见他依旧孤身一人,好奇地询问蛊虫的去向。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淡淡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那个时候正是专情蛊卖出问题的时候,雇主是个小三,本意是用这蛊让对方尽快离婚,自己好上位,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对方不仅没离婚,还借此提出分手。
得知此事,蒲有力觉得很稀奇,让小三将蛊虫送回来,愿意双倍赔偿。
可对方不仅拒绝,还直言要举报他。
好在有一帧,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几天时间,那女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不找他的麻烦。
看着对方送到手上的专情蛊,蒲有力也好奇对方为什么要帮忙。
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又出现了第二对出问题的蛊,接着第三对,第四对。。直到同一批的蛊虫全都出现问题,这才停止投诉。
蒲有力要忙着查寻问题与培养销售蛊虫,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售后,得知一帧无家可归,又见其手上带回来的蛊虫,一合计,干脆分工合作。
一帧负责处理售后问题,至于其他,全都由自己负责。
两人就这样搭档到今年,年初对方突然说要离开,离开前特意将符箓交给他,并再三叮嘱贴身佩戴。
“要不是他不在,你绝对抓不到我!”
并不在意对方的不甘心,安宁将符箓放在他面前:“所以,你并不知道这是替你去死的替身符?”
虽说这些年一直和一帧在一起,蒲有力却从不关心除了蛊虫以外的东西,尽管之前就有了猜测,不过听对方如此发问,眉头深深皱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明白了这个叫一帧的想法,安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你的那些收藏品应该沾了不少血吧,你猜为什么你能一直平安无事?”
蒲有力怔愣,自己的收藏品。。。脑海里第一次思考关于蛊虫以外的事情,好半晌才道:“你是说他替我去死了?”
‘噌’地一下,符箓被点燃,看着落在地上的灰烬,安宁挥手将屋内所有的蛊虫与养料装入吊坠。
看着不断挣扎怒吼的蒲有力,安宁蹲下身,白葱般的手指轻轻在对方胸口画圈:“现在,就差最后一只了。”
仿若夜叉现世,蒲有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敢出声。
‘噗呲’一声,耳边响起手指插进肉里的声音,死亡的感觉再次袭来,紧绷的神经断裂,尖叫声直冲云端。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朱文森担忧地看向张亦峰:“你说,安大师没事吧?”
瞪了对方一眼,张亦峰看向远处亮着灯的房屋:“你傻啊,没听到是男人的声音吗,有事也肯定不会是安大师!”
拍了拍胸口,朱文森点头附和:“说的也是,都这么久了,安大师还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