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过头来,摘下帽子,原来是方泊林。
小红抚着咚咚狂跳的心口,抹了一把额头上惊魂未定的冷汗,说道:“你这大半夜的,要吓死谁不成?心脏病都快犯了。”
方泊林冷冷地说道:“那是李子标的车吧,他开车送你回来的?这大半夜的,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小红懒得搭理他,撞开他去开门,说道:“不是李子标,你看错了,我和他不熟。”
小红开门进去,方泊林正要一脚迈进门,小红回手关门,他的脚被牢牢挤在门框。
小红喊道:“你不要进来,这是我家,你进来是非法闯入。”
方泊林缩回脚,小红叹了一口气说道:“方泊林,你接近我带着明显的目的,就是让我陷害李子标,嘴上还说着爱我的话,你当我傻吗?我和人家李子标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凭什么陷害他?”
方泊林说:“那你为什么和我睡?”
小红皱皱眉:“你能不能小点声。和你睡怎么啦,谁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方泊林虽然没指望小红会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但小红话里的意思似乎他不过是个工具,让他感受到莫大的侮辱,小红准备关门,方泊林伸手拦住。
“放手!”小红低声怒斥道。
方泊林说道:“我看清车牌号了,就是李子标的车!你是被他收买了?还是,你本来就喜欢他?”
小红摇摇头,说道:“子标哥说得对,你心里只有自己和名利,为此都魔怔了。”
“子标哥?”方泊林狂笑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渗人,楼上邻居隔着门怒骂一句:“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啦?”
方泊林止住笑声:“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不懂,”小红说,“刚开始你问我孙川笠的电话录音还有测序记录的事,我还没想到你要加害李子标,我们都觉得你们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谁知道你内心这么恶毒。”
说完,门啪的一声在方泊林眼前关上。
望着猪肝色的铁门发了一会儿呆,方泊林像只淋了雨的狗一样抖了抖毛,转身下楼。
透过猫眼看到他走了,小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走到楼下时,方泊林拿出手机想打给李琛,他想这个点儿一般人应该都睡了,于是发了信息过去。
没想到李琛很快回来信息:电话说吧。
紧接着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这无边的深夜里格外响亮,像是炸弹的倒计时一般。
方泊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孙川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监狱的会客室里,李子标看着对面一脸浮肿神情颓废的中年女人,她是孙川笠的母亲刘兰,看面相就觉得不是好惹的主,平时的生活中他是竭力避免和这类人打交道的。
刘兰抠着指甲,斜睨了李子标一眼,说道:“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她眼神飘忽,打量四周森严的守卫,说道:“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李子标感觉喉咙和眼眶都无比干涩,他实在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类混社会的人,但现在他别无退路。
李子标轻咳两声:“有立功表现的话,是可以减刑的。”
这句话是师律师告诉他的,本意是希望降低他对秦原案件的预期,师律师觉得,如果李子标一心执念秦原无罪释放,可能会深受折磨,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真被判了,还可以想办法通过立功来获得减刑。
“立功?”刘兰冷笑道,她凑近李子标,“立什么功?你当自己是警察?姓孙的已经判了,老娘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她嘴里的气味喷在李子标脸上,像秋日腐败的落叶,李子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子标压抑着情绪说道:“您和您先生参加过人类基因组计划,这项计划是很严肃的,是否直系亲属对于遗传病的解析至关重要,我并不关心您的私生活,但是您有义务为科研提供正确的信息。为科研做出贡献,自然是立功的表现。”
刘兰挑挑眉毛,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掏了掏耳朵说道:“哦,这什么鬼计划,什么时候参加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子标说:“我曾去您先生的单位进行过招募,后来他就带着全家人一起去采血,填写了志愿者申请单,记起来了吗?”
刘兰眯起眼睛看着李子标说道:“我知道你,盛都青年科学家李子标。你来不是为了帮我立功,你是帮你那个杀人犯小师妹,秦原!”
为了克制愤怒与焦灼,李子标浑身都忍不住微微发抖,手在桌下攥成拳,额头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刘兰冷笑一声:"好奇么?失望了?没想到我认出了你,识破了你的目的?"
她正色道,眼底盈满了悲伤:“你没当过父母,你不知道,所有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都像你研究自己的课题一样细致和敏感,我怎么可能对和我儿子相关的人一无所知呢。”
话音刚落,她的面容扭曲起来,显得狰狞可怖,她猛的扑上前去揪住李子标的衣领,李子标眼前突然出现放大的瞳孔,不由得一惊。
回过神来眼前是张大的毛孔,耳边炸开尖利的声音:
“你说,倒是我该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什么目的?啊?你想给那小婊子脱罪?老娘告诉你,门都没有!”
狱警上前拉开刘兰,她力气大地惊人,手像铁钳一般,把李子标的衣服死死攥在手里。
两个狱警拉了半天,额头出汗了,李子标的袖子被扯掉了一截。
狱警往外拖她,刘兰嘴里依然叫嚷个不停,腿不安分地踢着:“我告诉你,你休想,就算法院放了她,等我出去了,一定会亲手弄死她!弄死那个小贱人!”
李子标攥着拳头站在原地,走廊里传来刘兰的狂笑声,很是渗人。
半晌,他垂着头离开,远远地看到南宫炀站在自己的大众车前,脚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烟头。
看李子标的神情,不用说话南宫炀也明白进展不顺利,他上前安抚道:“没关系,我估计找她也没用,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李子标问道,随即想到,“你说孙志勋会不会知道?”
南宫炀摇摇头:“他是个很自负的男人,估计根本没留意过,而且这种事一般情况下,老公都是最后才知道自己当王八的。”
李子标想想也有道理,不由得皱起眉头。
南宫炀拉开车门,说道:“我觉得可以去她单位问问,以她的人品估计得罪过很多人,墙倒众人推,肯定有人愿意出卖她,至少能找出几个候选人来。”
李子标虽然觉得这样效率有点低,未必赶得及在下次开庭前拿到证据,但是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跟着南宫炀钻进车里。
李子标系好安全带,发现南宫炀的目光直直望着前方,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大奔缓缓驶入监狱大门。
车窗摇下,线条硬朗的手臂伸出来,手腕上带着那块熟悉的运动手表,一只修长的手递上自己的证件。
“等一等。”南宫炀说道,他脸色变了,“那是李琛的车。”
李子标皱皱眉头:“他跟踪我们?”
南宫炀摇摇头:“我觉得不会,这不是他的做派。”
“whatever,”李子标说道,“你说他进去找谁?有没有可能和我们一样的目的。”
南宫炀说:“不好说,希望是我们想多了,他只是去查别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