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红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方泊林。
“那个孙川笠的样本，确实是李子标送去的，做全基因组测序，对吧。”方泊林说道，“在警察面前，你跟他说实话，好不好？”
小红脸上露出些许为难，放开了手说道：“我其实也记不太清了，胡老师实验室学生很多都来送过样本。”
方泊林看着她的眼睛，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就跟警察这么说，语气要很确定，就是李子标。”
小红看着方泊林，他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仿佛X射线般有穿透的能力，小红心里莫名浮起几分畏惧。
她缩了缩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李子标？”
方泊林眼底浮现出一丝寒意：“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李子标就是个混子，凭什么众星捧月，凭什么置身事外，我一定要让大家了解他的真面目！”
这时门锁咔哒一声转动，苏雪瑶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的咚咚声传来：“泊林，你在家吗？”
床上赤裸的两人俱是一惊，他们太过投入，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推开卧室门，苏雪瑶也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缩在方泊林怀里的女孩，两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她很快回过神来，下一瞬间，手里的包劈头盖脸朝着方泊林砸下去，口红梳子从包里掉落，无情地砸上方泊林的额头。
方泊林刚刚站起来，苏雪瑶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苏雪瑶红着眼睛，鼻子里不断喘着粗气，像一头发飙的斗牛，这一巴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的方泊林一个大男人身子晃了晃。
巨响吓坏了小红，不由得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方泊林脸扭向一边，梗着脖子仿佛落枕一般。
苏雪瑶脸上眼泪纵横，她指着方泊林说道：“你，我今天还去求林教授，你这个没良心的……”
方泊林终于回过头来，长叹一声坐在床边，摇着头说道：“没用的，雪瑶，都结束了，我所有的辉煌都过去了，我们俩——”
他抬起头看着苏雪瑶，眼神里盈满了悲伤：“也结束了，我一直都知道，其实你心里爱的还是李子标，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做个伴而已。”
苏雪瑶摇着头流着泪向后退去，退到门边她扭头跑了出去。
听着楼道里苏雪瑶撕心裂肺的哭声，小红拉过方泊林，红了眼眶：“你骗我，你不是说已经分手了？你说爱我的话都是骗我，骗子！”
方泊林抓住小红的手，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说道：“你答应我，只要你答应我，跟警察说是李子标干的，一切都是李子标的计划，我什么都答应你！”
小红不由得愣住了。
冬日里的七点钟，外面的天早已黑沉沉的，清冷的街道上人迹寥寥。
李琛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对着电脑工作了一会儿，他感觉有几分疲惫，于是起身走到窗边。
三三两两的鞭炮声传来，他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想起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杨冰拎着两个饭盒走进来，饺子热气腾腾的，很有食欲，杨冰一口一个大快朵颐。
他边吃边说：“明天就是秦原的庭审了。”
李琛“唔”了一声。
杨冰说道：“听说秦原请了师律，你和他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猜他会从哪个角度辩护？”
李琛想起那次狭路相逢，师律师的眼神依然是那样自信，那样意气风发，李琛摇摇头：“不知道。”
他转过头看看窗外，天空像深蓝色的宝石，没有一片乌云，只有一弯上弦月，和满天繁星点缀，像亮晶晶的小钻石，城市上空能有这样美好的夜色，在李琛的印象里已是几年都不曾见了。
李琛知道，今夜会有很多人无眠。
南宫炀睁着眼睛，心慌让他坐立难安，呼吸紊乱，他索性出门去，在清冷的街头一圈一圈走着。
他没有目的地，不知不觉却来到李子标家楼下，抬头看到窗口的灯还亮着。
清晨六点钟的闹钟响起，师律师和往常一样起床，对着镜子将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接过妻子递来的熨好的西装，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材料走出家门。
他开车接上李子标和南宫炀，一起前往法院。
他们是来的最早的，法庭的大门尚未打开，南宫炀在门口来回踱步，焦灼难安地等待着。
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两名警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还押着一个戴手铐的中年男人。
同时，大门也打开了。
孙志勋被警察押送着，临到门口时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望着李子标和西装革履的师律师，眼底泛出寒意，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警察推着孙志勋走了进去，李子标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出神，师律师走上前来手搭在他肩膀上：“我们也进去吧。”
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谷风扶着自己的父母走进来，他们才不过五十岁，头顶已然花白。苏苏和老胡走进来，身后跟着秦原的师弟王可，还有其他几个同学。
最后几排似乎是法律系的学生，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满脸的胶原蛋白，满眼的天真烂漫，像来看戏一般兴奋地叽叽喳喳。角落里有两个记者模样的人，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手里扛着摄像机。
方泊林走了进来，轻蔑地瞥了一眼李子标，他手里拉着一个女孩子，却不是苏雪瑶，李子标皱皱眉，他认得那女孩，叫小红，是诺诗医学的前台，李子标不关心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去的，也不在乎方泊林对自己的鄙夷，只是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进来，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他们刚进来，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呼唤：“莹莹。”
大家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坐在证人席位上的孙志勋脸色煞白地站起来，挤出来的笑容反而让他显得面目狰狞，莹莹见状像见鬼一般不由得拉紧了傅学良的手，躲到他身后。
“莹莹，是我，你不认得了，我是爷爷。”孙志勋试图上前抱一抱她，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但是被警察摁住了。
法官、公诉人、律师纷纷走进来，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一侧的小门打开，秦原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警察。
南宫炀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划过脸颊，他目光追随着秦原脚步的移动，秦原看到他笑了，似乎在说别为我担心。
看着她愈发瘦削的身体，苍白的面颊上努力绽开地笑颜，南宫炀的眼泪忍不住滚滚落下。
秦原转过头看向李子标，李子标对她点了点头。
她扫视一圈，父亲到底没有来，也是，连自己考第一的家长会，还有获得市级三好学生的荣誉他都不在乎，又怎么愿意来见证她的失败与狼狈呢。
谷风一家人眼含热泪望着秦原，秦原看着他们笑了笑。
紧接着孔双也被押送入场，傅学良和莹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看着傅学良纯真的眼眸里温柔的笑，孔双眼眶中不由得潮湿。
法槌落下，法官威严的宣布，庭审正式开始。
“被告人秦原，你于2014年6月起策划对被害人孙川笠实施蓄意谋杀。你利用诺诗医学亲子鉴定中心留存的孙川笠DNA样本，进行全基因组测序与解析，发现其携带M2D基因突变，通过实验发现该基因突变具有猝死高发风险，相关风险因素包括，高浓度咖啡因，剧烈运动与乙醛堆积。为诱导其自发猝死，你通过利诱等胁迫手段，和孙川笠的女友孔双达成合作，引导其生活习惯，将其暴露于猝死高风险环境下，最终于2017年6月，导致孙川笠猝死。”
法庭内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低头记录的学生们纷纷诧异地抬起头，紧接着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
这么新颖的作案手法，简直闻所未闻！
“肃静！”法官威严地喊道，紧接着目光转向被告席上的秦原。
“被告人秦原，对于以上指控你承认吗？”
秦原低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脚底的地板，似乎对于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方泊林嘴角微微上挑，等会儿他就会对所有人宣布，这一切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李子标。
以秦原的科研水平，根本不足以完成这项计划，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人证。想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小红的手。
秦原久久没有答话，法庭上不由得微微起了一阵骚动，法官又问了一遍：
“被告人秦原，请回答，对于以上指控你承认吗？”
秦原终于抬起头看着明晃晃的前方，说道：“不，我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