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李子标打开门,南宫炀一步跨进来,未站稳就着急说道:“这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出去吃顿饭就成这样的了,现在该怎么办?”
李子标抽出一支烟点上,说道:“别着急,着急也没用。”
南宫炀看着李子标,他头发乱的像鸡窝,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唇边胡茬青青,这才注意到他状态和平时的清爽利落很不同。
而且,他从不抽烟,一直很讨厌烟味的。
手机响起来,李子标连忙接起来,手里夹着一截烟,他对着电话那边一阵嗯嗯啊啊。
南宫炀焦急地看着,烟头很快燃烧到尾声,马上就要烧到李子标的手指,他吃痛一般随意一丢,地毯上瞬间被烧出来一个黑窟窿,升起一缕青烟。
李子标从桌上翻出一张纸,吃力地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笔筒里抽出一支中性笔,随着手机对面的声音记录了一个地址。
终于挂断了电话,李子标看着满头大汗的南宫炀说道:“走。”
“去哪儿?”南宫炀愣愣地问道。
“找律师,”李子标说,“我有个朋友是做律师的。”
“你还有朋友?”南宫炀说。此刻说话也顾不得什么情商了。李子标在他的印象里就是天煞孤星,聪明到没朋友,最厌恶和人交际。
“你去不去?”说话间李子标已经走到门口换鞋穿大衣。
南宫炀连忙跟上去。
律师姓师,比南宫炀预料中要年轻,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和李子标的关系也比想象中更亲密些,他一见面就拍了拍李子标的胳膊,语气热络地叫了一声:“子标。”
两人走进办公室,李子标坐在师律师对面的办公椅上,南宫炀坐在沙发上。助理端上来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师律师说道:“我正带小朋友去游乐园呢,答应了好久,一直忙,前脚刚到听说你急着找我就回来了,小朋友哭了一路,说吧,什么事?”
李子标目送助理离开,等到门关上后,说道:“有一桩案子想请你帮忙辩护,这个案子的手法很奇特,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师律师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嗨,你找我我肯定去呀,没兴趣也去,说来听听,怎么个奇特法。”
李子标轻轻吐出五个字:“基因的谋杀。”
师律师愣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想起来一般放在桌上,看着李子标说道:“详细说来听听。”
李子标于是娓娓道来,师律师时不时点头,他凝眉态度很严肃,似乎跟着李子标的话大脑一刻不停在思考。
听完他问李子标:“这个秦原和你什么关系?”
李子标说:“她是我师妹。”
转头看了一眼南宫炀,“是他女朋友。”
师律师看看南宫炀,这么阳光帅气的小伙子,看上去一身正气,难以想象有一个反社会的女朋友。
师律师看着南宫炀,语气很温柔地说道:“小伙子,你的诉求是什么?”
南宫炀还未来得及答话,李子标已经开口:“无罪释放。”
师律师眯起眼睛,半晌摇了摇头:“如果事实情况确如你所说,那基本上没有可能。”
南宫炀紧张地问道:“以您的经验,法院会怎么判?”
师律师看定定地着他说道:“只要被定性为故意杀人罪,那么就按照刑法来判决,最高是死刑,考虑到一些从轻情节,比如自首或者立功,有可能判无期,或者有期徒刑。”
南宫炀顿时脸色煞白,心脏像是被迎面而来的锤子猛地敲碎,碎片混杂在血水里,惨不忍睹,而他浑身冰冷得如同坠入冰窟。
李子标皱紧了眉头,说道:“师律,我想我刚才的表述可能不是很清楚,这个,这个猝死的原因是很复杂的,就像肿瘤一样,遗传、环境、饮食、生活习惯都可能有影响,很难归类到某个具体原因上。”
师律师说:“OK,所以呢?”
李子标喉结滚动,艰难地说道:“我听说之前有个案子,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孩子的父母把装修公司告上法庭,但是最后败诉了,因为不能证明白血病是由于甲醛引起的。”
师律师摇摇头叹了口气:“不一样,你说的这个案子我知道,败诉的原因是经过权威机构鉴定,装修材料里的甲醛并未超标。你能不能证明,孙川笠的死和你师妹所做的事毫无关系?”
李子标和南宫炀看了对方一眼,李子标眼神黯淡下来,他缓缓摇了摇头。
师律师说道:“虽然你师妹没有亲自动手毒杀孙川笠,虽然手法新颖,但是本质上,孙川笠的死和她直接相关,这是定罪量刑的主要依据,你们不要陷在个人感情里去思考问题,这不是法官量刑考虑的角度,这样是于事无补的。”
师律师一席话虽然声音不大,却似敲山震虎一般,李子标和南宫炀的内心皆是一阵地震,满地都是破裂的碎片。
南宫炀内心冰冻如同北极,他不怕等待,十年二十年,他等着秦原就是了,但他万万不敢去想,有一种可能性,他这辈子都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