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半年，秦原和南宫炀过得很平静，生活里最大的波澜无非是中午吃什么，周末去哪儿玩。终日闷在图书馆里，有时秦原有些晃神，宁小夏真的存在过么，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每次见到谷风时，看到那双和姐姐相似的眼睛，心口的疼痛提醒秦原，小夏尸骨未寒。但她不愿让谷风和他的家人背负这些，她对着谷风强颜欢笑。
谷风没有提及遇到见孙川笠的事，偌大的校园里他再也没见过孙川笠，那个电话号码后来也不知道塞哪里去了。
南宫炀也几乎忘了孙川笠这个对他虎视眈眈的炸弹，考研那天他最大的紧张，不是考试本身，经过合理周密的复习计划，南宫炀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是怕孙川笠再整一出，他这次格外注意，压根就没带手机进考场。
考试顺利结束了，南宫炀感觉自己考的很不错。
查成绩的时候，还是不免有几分紧张，手心冒汗。
右腿不停抖动着，南宫炀点开成绩查询的页面，输入准考证号和姓名，看着屏幕上转圈圈，简直像等待宣判的囚徒，南宫炀想闭上眼睛，却又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成绩。
406分！
南宫炀松了一口气。
按照往年的成绩看来，这种分数，绝对属于凤毛麟角。
他逐一查看自己的单科成绩：英语81分，政治85分，数学128分，专业课112分！
考研英语和政治满分一百分，专业课与数学满分150分。
南宫炀放下心来，孙川笠再不能奈何他，他的力量再大也不过是在盛都，他报考的可是北京的大学。
老谢凑过来说道：“你查查排名，听说网上可以查排名，你要是第一的话，绝对没跑了，哪个导师不要考第一的。”
南宫炀查询后，果然是笔试第一名。
十拿九稳。
南宫炀紧张地拨通秦原的电话，秦原说她也过线了，没想到专业课竟然过线了，排名在中游。南宫炀放下心来，他这个名次如果第一志愿没被录取，也是可以调剂的。
在考研学子的欢呼或者叹息中，二月走远了。
三月份一到来，各大高校的复试拉开序幕。
南宫炀报考的学校复试最早，他先秦原一步踏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
来之前南宫炀在网上查到导师邮箱，提前发了邮件。他沿着网上看到的地址，径直来到科研楼，楼门有门禁，他跟在一个女生后面进了楼。
找到这个导师所在的实验室，南宫炀站在门口张望，一位又高又瘦颧骨突出的女生回头，透过门玻璃看到他，起身开门问他有何贵干。
南宫炀笑了笑，说，学姐我来复试的。
学姐说导师不在，拉他进来实验室等待。
学姐问：“你初试排名第几？”
南宫炀说：“第一。”
学姐惊呼一声，说道：“那肯定没问题。不过你还是要提前和老陈见一见的，复试的关键就是学生和导师提前看对眼了。实际的复试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南宫炀说：“谢谢学姐指点。”
这时另一个女生走过来，说道：“老陈肯定能看中他。”
又对着南宫炀说道：“老陈不错的，很多教授把学生当驴使，老陈不但学术地位高，还把学生当人！有时带我们出去喝下午茶，我们实验室的氛围也不错的，欢迎你来呀。”
这时，被大家称为老陈的教授回来了，他叫南宫炀去了自己办公室。
南宫炀前脚刚出门，就听到后面爆发出一阵尖叫：“咱们实验室终于有帅哥啦！”
陈教授一看就儒雅温和，伸出手和南宫炀握了握。
两人落座后，陈教授说道：“相对于保送生，其实我更倾向于考上来的学生，因为经过考试的学生基础非常扎实。好，把你的基本情况介绍一遍吧。”
南宫炀于是条理清晰地说了自己的本科学校和专业情况，把自己的成绩表递上去。
陈教授接过成绩单，看到核心专业课都高高在上，很是满意，扫了一眼其他的课程，说道：“呦，好丰富，还有游泳，还有足球。”
“哦，那是体育课。既然要学，我还是想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南宫炀有点羞涩地笑笑。
陈教授放下成绩单，摘下眼镜，半开玩笑地说：“我倒是弄不懂，现在的学生考研是为了什么。”
学姐告诉过南宫炀，跟老陈没必要表忠心说套话，闲聊家常效果更好，南宫炀说道：“为了生存地更好。”
陈教授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南宫炀对答如流，经过考研，他的专业基础已经很扎实。
陈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南宫炀觉得，他应该通过了考核。
南宫炀忍不住问道：“我冒昧问一句，我能成为您的学生吗？”
陈教授一笑，直截了当说道：“小伙子，你初试第一，本科院校也是985，人也精神饱满，只要你复试不至于紧张到说不出话来，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看中你，倒是想问问你，确定选择我们么？”
南宫炀大大地笑了，他高兴地对陈教授鞠躬再见。
离开办公室，南宫炀三步便跳下了楼梯。他奔向了食堂，感觉吃到了山珍海味。
复试顺利地进行着，专业英语翻译笔试，对于南宫炀来说小菜一碟。
接下来是面试，南宫炀走进去时，一圈老师围坐在圆桌旁，自己则像个动物园的老虎狮子似的，被他们圈在中间观赏。
紧张探头探脚地冒出来，南宫炀深呼吸。
他深深鞠了一躬，在中心坐下，和考官用英语交流。
老师问他是哪里人，有没有兄弟姐妹，等等，问得很随意，提问的是一个面貌和蔼的中年女教师，南宫炀对答如流。
女教师问道：“有什么业余的兴趣爱好吗？”
南宫炀用英语回答，有很多，我喜欢游泳，旅行，画画，摄影，有时还玩玩乐器。
女教师满意地点点头，甚而问了他有没有女朋友，让南宫炀感觉简直像是相女婿。
浅浅问了几个专业的问题，面试就结束了。
陈教授对他点点头，表示了满意和赞同。
南宫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
放榜了，学生们挤在榜单前张望。
南宫炀个子高，站在最外圈一样看得到。
他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脸上一片黑云压下来。
初试第一名并且成绩遥遥领先的自己，复试竟然只有70分，折合之后总分位列第十一名。
一共录取十个人，他排第十一名，也就是被淘汰了的意思。
南宫炀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视线向后扫去。
初试第十名的那个同学，初试成绩比自己低三十几分，复试成绩却是90分，经过折合之后，排到他的前面，被录取了。
榜单前有人欢笑有人愁，有个女生看完就坐在楼梯上哭了起来。
或许未来经历多了，觉得这点挫折不算什么，可对当时的莘莘学子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全世界，努力付诸东流的落差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同学们围在榜单前议论纷纷，都说着，其实导师早已选好了自己中意的学生，复试不过是过场而已，导师喜欢的，就会增加复试分数，总分提到前面来，你看，初试成绩一般的经过复试跑到前面来了，而第一名都被淘汰了呢！
周围或欢笑或怅惘的声音，在南宫炀听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自己全然无关。
他捏紧了拳头，缓缓退出这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