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了这个决定，你就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了，也许会相安无事，但你的心里背上了负担，总担心引线被点燃的那一天，谷风，你会活得很累的。”
秦原看着谷风，语重心长地说道。
谷风心里一阵震动，秦原看着他的眼神、说话的语态，真的好像姐姐。
小时候，大院里的阿姨都特别喜欢这对姐妹花，他们仨个在一起玩，秦原和宁小夏往往被误认为是亲姐妹，反倒是他这个黝黑的傻小子像个捡来的跟屁虫。
秦原没有跟谷风提起孙川笠的名字，现在他还不知道姐姐的死有什么异常，她希望谷风专心高考，不要被这些事卷进去。
秦原也没有提及孙川笠陷害南宫炀的动机，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嫉妒南宫炀和孔双和好，还是报复秦原对他的调查。
秦原正陷入沉思，听到谷风叫她。
“姐，当年小炀哥去了盛都后，你为什么不联系他？”谷风问道。
秦原说：“我内心一直自责，觉得他后来的遭遇和我脱不开干系，我感觉他对我的态度也很冷淡，应该也是有怨言的。”
谷风点点头，表示他能理解。
“南宫炀去了盛都后，我忽然感到人生没有意义，我对学习再次产生了厌倦，而我爸却开始盯着我的成绩，每每下降就要求我分析原因，我整个儿崩溃了，从此成为泡在网吧里的问题少女。”
秦原回忆起那段不堪的时光，网吧里空气污浊，弥漫着泡面和烟的味道，周围许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她和他们一样，一坐一整天，不知道外面白天与黑夜的交替。
秦原正全神贯注地打游戏，随手拿起一边的抹布擦了擦汗，一只手搭在肩上，她不耐烦地掰开。
感觉到异常，她摘下耳机回过头，看到小夏失望的目光。
跟着小夏走出网吧，秦原手插兜像个小混混，她点上一支烟。
小夏猛然从她嘴里打掉了烟。
秦原蹲下去捡。
小夏把烟扔的远远的。
“秦原，你醒醒！”小夏喊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秦原无奈一笑：“我就是不知道该干嘛。”
小夏摇摇头：“你那么聪明的脑袋，天天跑出来打游戏，你要知道，我要是有你的本事，我一定努力考清华。可惜我脑子不好，只能花爸妈辛苦赚的钱去学美术。”
秦原说：“我哪能考得上清华，就算真能，有什么用呢，让我爹拿去炫耀么？”
小夏拉着她在路边坐下，说道：“但是你努努力总能考到盛都去吧，那里最好的大学是东海大学，也是985。”
秦原回过头看着小夏，她原本污浊的眼睛慢慢闪现出光彩。
“我们一起考东大吧，我查过了，他们的设计系不错，我感觉我也考不上中央美院，我们约定好，一起去东大吧。”
小夏笑着看着秦原。
“为什么？是东大？”秦原喃喃道。
小夏说道：“南宫炀去东大的可能性很高，毕竟他在盛都考试，那边的录取名额多，就算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曾在同一片城市的天空下，这也很浪漫吧。”
秦原从回忆里抬起头，说道：“在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是小夏一次次拉我起来，就像小时候她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小夏知道，人需要有目标，她又一次把我拉了上来。”
谷风问道：“为什么是东大，你那时真的相信能在东大重逢？”
秦原笑了笑，说道：“我们其实很早就有东大的约定了。”
初中时，秦原和南宫炀去“开房”。
他们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背了一袋子零食，去一家酒店订了一个房间看电视。
看得是一个纪录片，讲的是盛都的历史和人文风情。
秦原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一座古老的城市，电视里播放着民国时期的老建筑，漂亮的海棠花从后花园里探出头来，秦原被深深吸引了。
南宫炀说，以后我们就去这里上大学吧。秦原说，好。
两人收拾了零食的垃圾袋，他们的“开房”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都以为在对方心里，东大的约定不过是句玩笑话，但是自己都认真了。
戴着口罩的孙川笠和孔双自法院大门走出来，记者立刻一窝蜂涌上前去。
孔双耳边瞬间炸开七嘴八舌的质疑与发问，请问你父亲的判决结果是怎样的，你知道你父亲的贪腐吗……
孔双一阵耳鸣目眩，孙川笠扶着孔双的肩膀走进车里。
孔双瘫软在车座上，车子一路行驶到孙川笠家的小区。
走进门，孔双没有换鞋，她坐在沙发上，神情还是那样麻木而呆滞，全身不自主地轻微颤抖着。
孙川笠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在她身边蹲下，说道：“来，喝杯水，暖一暖。”
孔双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她转头看着孙川笠，任由孙川笠端着水杯的手悬在那里。
孔双说道：“我爸爸到底判了无期，一天都没减，律师根本就是在走过场，一点都没尽心。你，根本就没想帮我，对吧。”
孔双冷笑一声：“我真傻，你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吗，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你抱什么期待，都是我急坏了，病急乱投医……”
孙川笠抬起眼睛看着她，那眼神令孔双陌生，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她不由得向沙发后方缩了缩身体。
孙川笠站起来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向后伸伸陷入沙发中，翘起二郎腿说道：“孔双呀，你也一直都没变，一开口说话就这么伤人。律师是我自己见的吗，你不是一起吗？最后没辩护好，全是我的锅？你爹贪污的那些钱，证据确凿，神仙也改变不了！对，我确实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因为什么，因为我懂法。可我看你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我能怎么办，不让你折腾一圈你会死心吗？”
孔双的眼睛喷着怒火，她看着他，站起来拿过沙发上自己的大衣朝着门口走去。
孙川笠追上去从背后抱住她：“小双，别走，别走，对不起，是我无能，是我没本事，帮不了你。我确实找过我爸，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我真的尽力了，你要相信我，啊，相信我。”
他看着孔双的眼睛，手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小双，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这些年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跟我好了吧，好吗，做我女朋友吧，以后，让我来照顾你。我保证，你会跟以前一样，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什么爱马仕的包包我都给你买，你还是像公主一样。”
孙川笠抱住孔双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清新的体香，这个味道，以前他只能站在一边远远地，闻到几分若有似无的气息。
正沉醉在温柔乡中，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你以为我是宁小夏吗？单纯到相信你的鬼话？”
“啪”彩色的泡泡幻灭了，孙川笠猛地睁开了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