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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高高在上,大业在我手中(1 / 1)


杨谅的造反刚刚开了个头,就结了尾。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倒好,一个月都不成。他的结局已经在他拨马离去的那一瞬间注定,在被围之后,他宣布无条件投降,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资格谈条件了。

按照群情激奋的大臣们的意见,杨谅应该被处死,杨广却陷入了沉思。

刚继位就杀自己的亲兄弟,这个影响确实不好。杨勇是以父亲的名义杀的,杀杨谅不能再以父亲之名,否则他会气得活过来。

不能用父亲的名义,同时不能用自己的名义,毕竟杀亲兄弟好说不好听,而且要背上“气量小”的骂名,不行,绝不能背上这个骂名。

其实惩罚一个人未必一定要杀,而杀一个人也未必要昭告天下。在杨广的主持下,杨谅被从轻发落,赦免死罪,从家谱上注销名字,判处终身监禁。

对于叛乱,这个判决已经够轻了,然而这仅仅是表面。

史书记载,杨谅自此被幽禁而死,部属被牵连处死及流放达二十万户。该他承担的一点都没有逃脱,只是程序有所不同。

自此,兄弟已经不见,天敌自此消失,杨勇、杨俊、杨谅以不同的方式消失,杨秀则继续着他的软禁生涯。一母同胞五兄弟,至此活跃在历史舞台的只有杨广一人,或许也是在变相宣传:“只生一个好!”

公元604年十月十六日,杨广将父亲安葬于太陵,庙号高祖,从此他只能在牌位上看到自己的父亲了,入土的父亲从此就成了一个符号。

从公元604年十月十六日到605年正月一日,屈指算来只有七十余天,然而就在这七十来天里,杨广已经开始变革,有些变革对于未来意义非凡。

这期间有三件大事,分别是开建东京,追谥炀公,开挖长壕。

开建东京就是重建洛阳城。

说起来,重建洛阳城也很偶然,不是出于整体规划,而是出于封建迷信,始作俑者就是那个预测“杨坚回不了大兴”的章仇太翼。这个老兄主业是法术师,兼职是中医,上次是靠中医理论看出杨坚有病而且即将不治,而这次忽悠杨广靠的是主业,主题是大兴的五行和杨广的五行相克。

五行这个东西神乎其神,到现在也无法用科学完全解释,历代皇帝都是宁可信其有,杨广也不例外。按照章仇太翼的说法,杨广是木命,而大兴附近的地形是破木的地形,不宜长久居住,而如果在洛阳兴建东京,那么洛阳是水,水能生木,这样大隋王朝就能千秋万代,再现晋王朝的天下大一统。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广动心了,谁不想王朝千秋万代,谁不想自己永远健康?既然兴建个东京就能达到效果,那就建呗,不就是花点钱吗?如果钱能够解决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这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一日,杨广下诏,在洛水、伊水汇合处兴建东京洛阳,这也就是现在洛阳市的所在地。洛阳,洛水之北,山南水北为阳,故此得名。

追谥炀公就是追谥南陈末代皇帝陈叔宝,这一年的十一月二十日,南陈亡国皇帝陈叔宝去世,享年五十二岁。从公元589年亡国,到现在已经十五个年头。能在猜疑成性的杨坚眼皮底下生活十五年,陈叔宝的功力可以跟蜀汉的刘禅有一比了。刘禅靠的是自我麻痹的“此间乐,不思蜀”,陈叔宝靠的则是酗酒,总之在强敌的屠刀下生活,日子不易。

得知陈叔宝去世,杨广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对着陈叔宝的名字一阵感慨:“一晃灭陈都十五年了!”既然去世了,那就给他个谥号吧,翻了半天,杨广总算翻到了一个字,“炀”,行,给他合适!

历史是最好的编剧,此时春风得意的杨广万万不会想到,十四年后,他那位长得像老太太的表哥李渊会给他同样一个谥号。公正地讲,李渊给杨广一个“炀”字挺不厚道的,对比陈叔宝的“炀”,杨广的“炀”有点重。看看后世,明朝给元朝逃跑皇帝的称号,“元顺帝”,清朝给明崇祯皇帝的谥号,“明思宗”。都是亡国皇帝,“隋炀帝”,听着挺刺耳。

开挖长壕则是杨广上任之后的第一个大工程,这个工程有点搞。

十一月四日,杨广征发民工数十万人挖掘长壕,西起山西河津县,东到山西晋城市、河南淇县,南下到河南省新乡市,渡过黄河,一直延伸到河南省开封市,向西抵达河南汝州市,终点到陕西商州市。家里有地图的朋友可以自己拿比例尺量一下,即使在现代,这样的工程也很浩大,更何况在没有大型挖掘机的隋朝。

挖这个长壕做什么?防御!这个长壕隔一定距离设立关卡定点设防,主要是防止大规模的骑兵入侵,再者即使步兵也够呛,至少也得跳下沟再想办法从沟里爬上来,当然这个攀爬难度还是不小的。

三件大事做下来,杨广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了,他坚信,站在父亲的肩膀上,他将成为千古一帝,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父亲的那句话:“吾以大兴,公成帝业!”

公元605年正月初一,隋朝第二个皇帝杨广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业。

大业,千古一帝的伟大事业。

然而梦想照进现实,靠的不是做梦,而是实干。

关于实干,杨广是有发言权的,他从来不是只说不做的选手,他说干就干,而且从未停止。

在杨广的大业年间,有两项大工程,一是凿运河,二是修长城。还好,由于数百年前秦始皇已经修过长城了,所以在这个工程上,秦始皇帮杨广顶着骂名——修长城尽管也是隋朝的大工程之一,受到的指责并不是很多。相比之下,开凿运河却是杨广的所谓污点之一,同征辽东一样,凿运河让杨广背负着千古骂名。

数年前,老舍先生之子舒乙先生的一篇文章引起骂声一片,这篇文章最先登载在一本杂志上,随后在网络上登载,在网络上登载的题目是《仅凭大运河就应该为隋炀帝平反》,对此,在下深有同感。

大业元年,也就是公元605年,三月二十一日,杨广召集河南、淮北各州民夫,前后一百余万开凿通济渠。自洛阳西苑,引导濲水、洛水注入黄河。再从板渚引导黄河,穿过荥泽注入汴河,在大梁之东,再注入泗水,再注入淮河。同时征调淮南民夫十余万人挖掘古邗沟,从山阳到扬子,注入长江。运河宽四十余步,河两旁修筑御道,种植杨柳。公元608年开挖永济渠,引导沁水向南注入黄河,向北流到涿郡(今北京附近)。公元610年开凿江南运河,从江苏镇江到浙江杭州,长八百余里,宽十余丈。

运河工程无疑是隋朝的大工程,由于历次开凿运河,工期都非常紧迫,民间劳役非常苦重,有记载称男丁不足,甚至征召妇女服役,而且由于劳动强度大,民夫的死亡率非常高。由于年代的久远,我们无法真正了解当年的劳役实情。总体来说,开凿运河的历史是带有血和泪的,然而,在杨广的治下,东部以及中部运河网络的形成,影响着后世上千年的经济和民生。已故旅美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说:“皇帝似乎比当世的人更懂得运河的价值。”

其实我们只需说出几个城市的名称,就足以证明运河对中国历史的影响。这些城市分别是长安(包括洛阳、开封),扬州(包括杭州),北京(包括天津),因为运河,它们成为当时的大都市,开封后来成为北宋的国都,杭州后来成为南宋的国都,元朝时杭州已经与鼎盛时相去甚远,但也足以让到此一游的马可·波罗叹为观止。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运河,而决策者恰恰就是那个千夫所指的杨广。

历史,以成就和道德作为两把尺子,那么对于杨广,我们又该如何衡量呢?

登基,称帝,年号也改为大业,功臣们也该论功行赏了。

综合比较,各类排名,拥立第一功臣非杨素莫属。从在隋文帝面前打小报告,到废黜太子,从仁寿宫最后密谋,到千里出师平叛杨谅,杨素的功劳太大了。

杨广随即封杨素为尚书令,儿子杨万石、杨仁行、侄儿杨玄挺仪同三司(勋官八级、正五品上),赏绸缎五万匹、绫罗一千匹及杨谅的女奴二十名。此时的杨素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但我们都知道,巅峰的后面就是低谷,这是世间的规律,谁也逃不掉。

如果杨素的眼睛能看到身后事,那么他可能会后悔三件事情:一是一个儿子的名字没取好,二是一个儿子智商不高,三是自己看错了一个人。

那个名字没取好的儿子就是得到封赏的杨万石,名字寓意很好,“万石”,这是高级干部的代名词,意思是将来是享受万石黍米级别的高官。名字寓意很好,可惜谐音实在太糟,“万石”谐音“完蛋”(各位可以在输入法上试一下)。最终杨家的结果真是如同这个孩子的名字一样,“万石”,完蛋!

那个智商不高的儿子就是扯起造反大旗的杨玄感,这位老兄级别挺高,胆子也很大,居然选择在杨广二征辽东的时候起事,一个直接的后果是导致二征辽东草草收场。本来辽东城攻陷在即,然而杨玄感起事的消息传到前方,杨广只能火速回军,二征辽东即告失败。如果杨玄感没有起事,如果早一点攻陷辽东,或许征辽东就不会成为隋朝灭亡的导火索。起事后的杨玄感尽管初期非常凶猛,可惜智商不够,首鼠两端,跟老爹杨素相比,他的军事才能不足以建功立业,充其量能够搅局。不过杨玄感起事对于李渊倒是有积极意义,至少提醒李渊,“造反不能像杨玄感那样首鼠两端”。

那个杨素看走眼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隋末农民起义的著名领袖李密。李密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读书,读书入迷的时候经常骑着牛,牛角上挂着《汉书》,一路骑牛一路看。正巧有一次被杨素看到了,杨素被这一幕深深吸引,上前一攀谈,发现李密谈吐不凡,仔细一问,居然还是北周八柱国之一李弼的曾孙。从此杨素非常器重李密,还把李密引荐给儿子们,杨玄感与李密的良好关系就是从这时开始。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杨素曾经问李密看的是什么书,明明看的是《汉书》,李密回答却说是《项羽传》,李密为什么要说谎呢?难道《项羽传》的地位要在《汉书》之上?后世的我们恐怕无法知道真正的原因。

然而,一语成谶,李密的结局居然与项羽那么相似!

说起来,杨素被杨广疏远,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位置太高了,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说忌妒是杨家女人的天性,那么猜疑,则是杨家男人的秉性。

在开国皇帝杨坚的治下,当年为他立下大功的臣子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疏远,高颎,杨素,贺若弼,韩擒虎,史万岁,这些人都立有大功,然而他们的结果都一样,都是被疏远。相比之下,大将史万岁更惨,刚跟突厥打了一场胜仗回朝请赏,没想到却被杨坚怀疑结交太子杨勇,当廷被活活打死,怎一个惨字了得。

杨坚如此,杨广同样如此。在杨广的治下,他的猜疑心丝毫不亚于他的父亲,他需要的不再是权臣,也不再是能臣,而是听话的庸臣,因为老杨家的人都一样,对于别人的智商一贯低估,对于自己的智商则是一贯高估!

在杨广的疏远下,杨素终于明白了,想继续在皇帝面前转悠是不可能了,杨勇已经倒了,杨谅也收拾了,杨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再需要他,所以对于杨素,杨广的选择是“供着”,而不是“用着”。

被“供着”的感觉实在不好,但又能怎么样呢?名义上已经位极人臣,难道还要封你一个名誉皇帝不成?

事实证明,在中国历代的官场上,一个官员对于政治生命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自然生命本身。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一旦失去了官位,失去了实权,就如同龙王三太子被哪吒抽了龙筋,身还在,魂没了,杨素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从大业元年被封为尚书令以后,他的工作不是更多了,而是更少了,甚至没有了。部属对他倒是很客气,也客套地请他指导工作,但聪明的杨素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同情的客套,那种客套是现任干部对待退休老干部的。

大业二年六月二十九日,杨素被提升为司徒(三公之一),这更是一个闲职,一个能把自己闲出病的职位。杨素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重大节日接受现任国家领导人的看望和慰问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随后杨素又被封为楚国公,这也是一个荣誉称号。这个荣誉称号看着荣光,实则险恶,用通俗的话说,这个称号是让杨素替国家踩地雷的。

事情又是天文台引起的,当时一位天文台官员经过连续观察星象写了一份研究报告,报告显示:古随国地区将有大规模的葬礼,也就是说这个地区将会死人,而且死的不是一般人,不是皇帝就是重臣,反正得死人。

杨坚以前在北周时被封为随国公,因此在隋朝,古随国地区实际上指代隋王朝,如此一来,这份报告的意思就是隋王朝将会有比较盛大的葬礼,对此杨广非常厌恶,怎么才登基两年就赶上这种事呢?

那个年头是讲究消灾的,杨广灵机一动,想到了消灾的方法,既然有人需要死,那就让杨素来担当这个大任吧。

随即杨广下诏,将杨素封为楚国公,楚和古随国都是指湖北中部地区。杨广把杨素封为楚国公意思很明显,你杨素就替国家死一回吧,我保证你会享受国葬的。

像杨素这样的高官,宫里是不可能没有几个朋友的,很快他就从宫里知道了皇帝这个封号的意思,“为了国家,去死吧!”任务够艰巨的。

如此一来,杨素的政治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自身的生命也快到了尽头,一年多的抑郁加憋屈很快积成了病,他正向生命的终点加速迈进。

得知杨素重病,杨广表现得很关切,频繁派出最好的医生开列最好的药,每次医生一回宫,杨广就会关切地问:“怎么样,什么情况?”千万别误会,杨广频繁过问杨素病情并不是为了让杨素快点好,恰恰相反:“怎么还不快点死,为国家消灾呢?”到了这个份上,杨素已经没有选择了,药不能吃了,身体不能要了,医嘱不能遵了,气也不能喘了,目的只有一个,不活了,每语弟杨约曰:“我岂须更活耶?”

有的时候,活是一种折磨,死是一种解脱。杨素,同意请点头。

大业二年七月二十三日,司徒杨素走完了他的人生路,他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久经考验的一生,同时是虎头蛇尾的一生。

杨素死后,受到了国葬,被追认为太尉和虢州等十个州的州长,他的悼词很长,很长。

悼词,是为死人写的,念给活人听的。

活人是承受不起,而死人又听不到。

杨素走了,另外一个人也走了,这个人还比杨素早走一天,这个人就是杨广的太子杨昭。这下杨广的工作强度加大了,悼词一下得写两份。

史书记载:太子是累死的,是被工作累死的,起因则是身体肥胖。身体肥胖的太子要在父亲面前尽到做儿臣的礼节,频繁的下跪也就免不了。对于别的大臣来说这是生理本能,对于多背了三袋面的杨昭来说则是不小的折磨,每次上朝回来都要喘半天,加上杨广交给他的工作比较多,累积下来,终于积劳成疾。

按照杨广的安排,他在洛阳的时候,太子杨昭就得在大兴留守,所以他就催着杨昭回大兴看家。已经累出病的杨昭请求在洛阳多住几天,结果父亲很不高兴,也没有同意。太子杨昭没有办法,一咬牙,一跺脚,走,上路!

回大兴?不,天堂!咱永远不回来了!

杨昭在后世的口碑非常好,他被自己的父亲追认为元德太子,他被全天下的人称为仁慈贤良,一个原因是他比较洁身自好,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是他去世早,没有太多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表叔李渊也不好往他身上泼太多的脏水,因此他就成了隋朝皇室中少有的几个被称道的人物。

杨昭走了,却留下问题一串,谁来当太子呢?

之前说过,由于独孤皇后疯狂的忌妒心作祟,杨广不敢有庶出的子女,即使小老婆中已经有人怀孕,甚至已经生产,他都不敢把孩子留在世上,这样等到他登基称帝的时候,他的名下只有二子二女(幼子杨杲出生于登基后)。对于帝王来说,这样的梯队厚度太单薄了,一旦有意外,谁来拯救皇室呢?

现在意外来了,太子杨昭去世了。此时杨广名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齐王杨暕,一个是幼子杨杲,继太子之位者要么杨暕,要么杨杲,二选一,选择范围实在太小了。当时的人都以为太子之位应该是杨暕的,毕竟杨暕已经二十多岁,而杨杲只有一岁,把国家托付给一岁的娃娃,那就是开玩笑了。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大家都以为杨暕将成为太子”,而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在我们参加高考时老师都会教导我们说:“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考上大学是建设四化,考不上的同学同样能建设四化。”可惜老师这样的教导杨暕听不到,在他那里,只有一颗红心,一手准备,而人一旦到了这个程度,结果往往是悲剧。

杨暕以为自己是太子的天然人选,由此放松了警惕,也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悲剧也就随之而来。之前杨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结果身体垮了;后来杨广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结果国家垮了;现在杨暕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结果到手的太子之位飞了!

悲剧不是一朝一夕铸成的,而是杨暕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铸就的。

杨暕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好色,而且因为好色坏了父亲的好事。杨暕手下有三名官员专门为他办这种私事,他们分别是乔令则、库狄仲锜、陈智伟,这三位都是杨暕的总管,直接服务于杨暕的私生活,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有他们,他们就是杨暕的星探,专门采花的星探。

如果仅仅在民间猎艳还不至于让杨广震怒,毕竟这都是小节,不算大事,然而随着一个柳姓美女出现,父子之间的龃龉随之而生。

这个柳姓美女是前朝皇后、皇姐杨丽华首先介绍给杨广的,当时杨广可能正在想别的事,压根没往心里去,柳美女进宫的事情就此搁置。没想到杨丽华也是个好事的人,看弟弟杨广不喜欢,索性转手将柳美女介绍给侄子杨暕,帮柳美女在杨家找到了一个归宿。

杨暕迅速地把柳美女接了过去,心里对姑姑充满了感激,“到底是亲姑姑,什么好事都想着侄子!”

杨暕的感动没有延续太久,过了一段时间,百无聊赖的杨广突然想起了杨丽华向他推荐的柳美女,这才回头问老姐:“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那个美女呢?”杨丽华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不要呢,现在人已经在杨暕那里了!”

杨广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抢呢,他不知道朕不给,他不能抢吗?”自此芥蒂已经在杨广的心中产生,愤怒也在一点点累积。

到了公元608年,杨广又被儿子恶心了一把,这一次让杨暕的太子梦彻底破碎。

这一年杨广下诏兴建了汾阳宫。汾阳宫是皇帝的离宫之一,功能相当于国家招待所。在汾水发源地兴建汾阳宫,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术士说此地王气很重,杨广希望通过建离宫压一压此地的王气(按照唐朝的说法,这里的王气是属于李渊的),第二个原因是这里风景好,第三个原因是这里野生动物比较多,非常适合打猎。而杨暕的太子梦碎就是因为打猎。

杨暕跟随杨广前往汾阳宫周围猎场打猎,父子俩各自带领人马围猎,本来是父子亲切交流围猎心得的机会,最后却变成了杨广雷霆之怒。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杨暕太不懂事了。杨暕亲自带一千士卒围猎,捕获了大量麋鹿,而杨广带队的那一组,居然一只麋鹿都没有打到。别说麋鹿了,连只野兔都没有,皇帝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杨广愤怒地盘问手下的官员,官员们也无可奈何:“我们有什么办法,附近都被齐王杨暕的人围了,根本不让野兽进来!”

“小子啊,你这是诚心恶心我呢!”自此杨广的气愤到了极点,自己忍辱负重了十几年才登上皇位,没风光几年就遭遇二小子拆台,爷俩打猎,连只麋鹿都不给我,以后还能指望他什么呢?这样的人能当太子吗?

一个美女,数只野兽,再加上若干件不拘小节的小事,杨暕在父皇心中的信任度急剧下降。杨广授意手下的官员寻找杨暕过失,结果一找一大把,这个孩子的过失实在太多了。

过失一:隋制县令不能无故离境,杨暕却因为打猎把跟自己交好的一个县令违规带到了汾阳宫。

过失二:王妃韦女士早逝,杨暕却与韦女士的姐姐通奸,而大韦女士是有主的,她的身份是元夫人。然而就是这位元夫人给杨暕生了一个女儿,杨暕让相面师给元夫人相了一下面,相面师撂下了一句话:“这个生女儿的会当皇后!”(这话要是让独孤皇后听见,能气得从地下蹦出来。)

过失三:祈求鬼神,使用邪术,诅咒侄子。因为太子杨昭的身后还有三个儿子,从封建帝王传统的继承方法来看,这三个侄子与杨暕一样,都有继承大统的权利,因为他们也有可能以皇太孙的身份继位(明代建文皇帝就是以皇太孙的身份继承朱元璋的大统)。为了搬掉这三块绊脚石,杨暕想到了诅咒,使用了扎小人等诅咒方法,结果三个绊脚石没搬掉,自己却被老爹搬掉了。

有了这三大过失,再加上美女和麋鹿的芥蒂,杨暕的太子梦碎了,从此在杨广的心里,这个孩子就被盖上了黑章,“永不重用”。

自此杨暕只担任洛阳市长,不准参与中央事务,他还创造了一个就业岗位:定点监督员。杨广指定一名虎贲郎将定点监视其居住,一有情况马上汇报。另外遇有皇帝巡游,杨暕必须陪同出巡,不是因为待见他,而是怕他谋反!

宇文化及江都兵变时,不明就里的杨广对萧皇后说:“莫非是老二造反?”等宇文化及派兵去杀杨暕时,杨暕以为是父皇要杀自己,高喊:“请钦差大人禀告父皇,儿臣不敢造反!”父子相疑到了这个程度,也算父子一场!

太子死了,次子废了,杨广的子嗣只剩下时年两岁的杨杲了。相比于表哥李渊的二十二个儿子,杨广的战斗力是要受到鄙视的,没办法,这个事情还真没法比,有时干着急也没办法。

在杨广看来,太子位空缺不是问题,他还有的是时间,然而定时炸弹已经给他绑上了,表哥李渊和李密他们并不打算给他太多时间。

同父亲相比,杨广更喜欢出巡,父亲杨坚顶多每年去趟仁寿宫,在杨广看来,这距离实在太短了,不过瘾,父亲出游的距离如同一只鸡的飞行高度,而自己追求的是苍鹰的飞行高度。

早在大业元年三月十八日,杨广下诏:“君王应该听取舆论,与民交流,然后知自己得失。朕准备出巡淮海,考察各地风情。”这纸诏书拉开了杨广巡游四海的序幕,从此大隋的皇帝在路上。

从大业元年开始,到大业十二年,每一年,大隋的皇帝都会出巡,在这十二年里,三下江都、四次北巡、三征辽东、一次西巡,总计十一次出巡,每一次都是轰轰烈烈,每一次都是烈火烹油。后世的乾隆皇帝六下江南,留下的是传世的佳话,而杨广留下的是身后骂名。

同样是出游,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一个原因是乾隆出巡给清王朝留下的是内伤,当时看不出来,而杨广给隋朝留下的是遍体鳞伤(外伤加内伤),瞎子都能看出来。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接替乾隆的是儿子,而接替杨广的是表哥。儿子的任务是为尊者讳(至少不会拆台),连孔子都主张“假如做父母的偷了人家一只羊,做儿子的打死都不能说”。表哥就不一样了,李渊这个表哥的任务就是拼命地拆台(打死也不会贴金)。

杨广出巡的第一站是江都,最后一站也是江都,“一下江都”有衣锦还乡的味道,“三下江都”则是回“家”寻找庇护。之前提到“大兴向左,杨广向右”,杨广“三下江都”就证明了这一点。在杨广眼里,大兴不是他的城市,洛阳也不是他的城市,只有江都才是他的家园,心灵的家园,所以在大业元年,他要一下江都,在大业十二年身心疲惫的时候,他要三下江都。

后世的人对杨广极尽批评之能事,事实上杨广非常聪明,非常有才华,非常有鉴赏能力,非常会享受生活,后世的小资跟杨广比,小资在地下室,杨广在琼楼玉宇。

大业元年八月十五日,杨广一下江都,乘龙舟,走运河。他的龙舟共有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二千尺(大家自己想象一下龙舟的体积和排水量)。最上层有皇帝接见官员的“正殿”,有皇帝休闲活动的“内殿”,有文武百官办公的左右“朝堂”。中间两层有房间一百二十个,都用黄金碧玉装潢,下层是宦官所住的地方。(隋朝航母跃然纸上。)

这仅仅是皇帝的龙舟,萧皇后的龙舟叫“翔螭号”,规模略小一点,装修水准完全一模一样。另外有“浮景级”“漾彩级”“朱鸟级”“苍螭级”等十三个级别的数千艘船,还有数千艘兵船,两岸用来拉纤的民夫有多少呢?八千?八万!就算有这么多人拉纤,兵船还得当兵的自己拉纤。

这个船队有多长呢?长达二百余里,前头部队已经到了天津,最后的刚走出永定门。见过排场大的,没见过排场这么大的,现代结婚动用几十辆悍马就能上娱乐头条,放在隋朝,你好意思跟杨广他老人家打招呼吗?

上面说的是水上的排场,下面说说陆地上的排场。大业二年二月,太府少卿(宫廷库藏部副部长)何稠制作“黄麾”(类似皇家仪仗旗帜)三万六千个,这样为杨广打旗的就得三万六千人,这些人够组十个整编师。

众所周知,羽毛在皇帝仪仗中是很关键的,主要用来装饰。皇家仪仗队非常需要羽毛,杨广就向全天下征集,凡是羽毛能做成装饰的鸟基本被杀得差不多了,明白人知道是因为皇帝需要羽毛,不明白的还以为闹禽流感呢!

就在这时,祥瑞出现了,按说杀了这么多鸟,哪有祥瑞呢?可祥瑞真就来了!

浙江湖州有一棵高一百多尺的树,树干笔直,没有枝丫,人无法爬上去,可是上面偏偏有长着漂亮羽毛的鹤鸟。看着羽毛就发狂的人们绕着树转悠了半天,最后决定砍树抓鸟。别看砍树抓鸟的方法笨,却产生了积极的效果,原来树上筑巢的鹤鸟刚孵出了幼鸟,树倒了,大鸟可以飞,可幼鸟怎么办呢?

高智商的鹤鸟想出了一个办法,自己拔羽毛!

鹤鸟把自己的羽毛拔一些扔到地上,一直扔到下面的人满意地走了,幼鸟就保住了,也不知道拔了羽毛的大鸟还能不能飞。后来这个事情被文人们知道了,他们迅速上报祥瑞:“皇上英明神武,鸟兽自动贡献羽毛。”这马屁拍得!舒坦!

仪仗只是一部分,陆地上保护皇帝的军队更不能少。大业三年,杨广从榆林郡经过云中溯金河而上,当时负责保护皇帝的军队有五十多万人,战马十万匹,辎重绵延一千里。

尽管是出巡,可再苦也不能苦皇帝,得让皇帝出巡得舒适一点。在杨广的指挥下,很快就建造出活动的宫殿。这个宫殿既可以挡风遮雨欣赏风景,又可以移动,而且上面能容纳侍卫数百人,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个宫殿既能拆开,又能组合,下边用轴轮承载,由人力推动,前后左右,随意前进,后退,转动。(不知道这算不算世界上最早的房车。)

这还不算完,杨广还指挥造出了可以移动的城堡,周围长两千步,用木板当城墙,布包木板,上画彩图,城楼和瞭望台全都具备。这个东西不仅能耍酷,还能加强民族团结,胡人一看见这城堡都以为是神仙下凡,该下跪的下跪,该下马的下马,看来高科技也是民族融合的催化剂。

这也没算完,神奇的还在后头。

每到杨广休息的时候,部下就得紧急搭建临时行宫,这行宫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帐篷就能解决的,而是搭建一个临时的宫殿,用的材料叫六合板。六合板什么样呢,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打麻将用的色子,色子六个面,六合板也六个面,每个面一平方尺,不过六合板只有两面有板,根据需要可以迅速组合,跟搭积木一样,很短时间内就能为皇帝搭建六合殿、千人帐,还有城墙和瞭望楼。

临时行宫搭建成功后,六合城外环绕一圈枪车,车辕对外,一字排开(估计是起到《说岳全传》里铁滑车的阻挡作用)。车阵之内,散布有铁蒺藜,铁菱角,扎死人不偿命;再往里是强弓阵地,尖钢锥插地,锥尖朝外,作为拒马;强弓还有连发装置,用绳连接机关,有人偷袭的时候,只要碰动绳子,机关旋转,立即发射。当然,远程的警戒也是少不了的,在六合城更远的外围,用箭插地,用绳相连,上面挂着铜铃,一有人碰到,立即发出声音示警。(全是高科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皇帝杨广的出巡是在完美的设计和严密的保护下进行,生活质量从来没有因为出巡而下降。终其一生,他将出巡进行到底,或许在他的血液里,一半是皇帝,一半是驴友。

驴友杨广巡游着大隋的天下,心中始终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在自己的任内怀柔四方,万国来朝,他的目标是超越西汉的汉武帝。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实现这个远大理想光杨广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这时候吏部侍郎裴矩站了出来。这个人可以称为隋朝的外交家,在老皇帝杨坚的任内他就从事外交事务,来往于大隋与突厥之间,对突厥采用拉拢与恐吓并用、腐蚀和分化并举,极大地瓦解了突厥的战斗力。他本人可以说是聪明绝顶,才思敏捷,现在给杨广打工,简直就是杨广肚子里的蛔虫,在他面前,杨广就是个透明人。

既然透明人杨广准备怀柔四方,裴矩自然不能闲着,趁着皇帝杨广派他到甘肃张掖管理国际贸易的机会,裴矩开始了解西域风情,绘制西域地图。

西域就是今天新疆以及新疆往西的一些区域,现在裴矩根据西域各国商人的描述,撰写了《西域图记》三卷,里面包括了四十四个国家,另外绘制了西域的山河险要地图。

这两份东西到了杨广的面前,大隋皇帝杨广再也坐不住了,眼前这些东西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大业吗?

当然杨广很清楚,想在这些地区实行直接统治和垂直管理是不可能的,因为那里离中原太远,路线过长,以当时的交通工具,鞭长莫及。对于西域,杨广想要的不是直接的领土,而是这些领土上国家的臣服,只要臣服就足够了。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臣服,凭什么西域诸国要臣服于大隋呢?一个字,钱!

负责经营西域事务的裴矩明白杨广的心迹,他知道皇帝杨广要的只是面子,而不是钱,他更知道西域诸国要的只是钱,而不是面子,双方各取所需,他裴矩就是一个中介。在裴矩的舌头和金钱的润滑下,当然主要是金钱的刺激,西域诸国纷纷派使团前往大隋,那劲头有麦加朝圣的感觉,不同的是麦加朝圣是因为信仰,而西域诸国前往大隋主要是因为贸易的利润和皇帝的赏赐,而且在沿途吃住玩都是免单。在西域通往大兴的各郡县都有接待任务,迎来送往不计成本,皇帝赚足了面子,大隋损耗了里子(国库损耗很大)。

在西域与大兴热烈交往的同时,西突厥和吐谷浑却影响着西域与大隋的交通。西突厥在现在新疆的北部及中亚东部,吐谷浑则是在现在的青海省,它们就是西域与大隋交往的拦路虎,这样的虎不打自然是不成的,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吐谷浑,因为离大隋太近了。

吐谷浑其实早期是个人名,全名叫慕容吐谷浑,此人是鲜卑慕容部单于慕容涉归的庶长子,他虽然排行老大,但因为不是嫡子,并不受重视。慕容涉归去世之后,嫡子慕容洛环继位,嫡子与庶长子之间的矛盾从此就产生了。有一次两人名下的几匹马撕咬了起来,慕容洛环借题发挥,训斥了慕容吐谷浑,慕容吐谷浑一气之下,带领自己的属下和分户出走。老弟慕容洛环生怕老哥回头,派人传话:“走了就别回来!”

这句话彻底断了慕容吐谷浑的后路,没有办法,只能彻底出走了,一行人一直走到了现在的甘肃和青海的边界处。安居下来之后,慕容吐谷浑经营部落,死后传位给儿子慕容吐延,不久慕容吐延被刺杀,吐延的儿子叶延继位,建立总部,以吐谷浑为族名,逐渐形成了吐谷浑汗国。

这个吐谷浑汗国对中原政权一直采取磨磨叽叽的方法,他们的战略就是,“你不打我我就蚕食你,你要打我我就跑”。在这种战略的指引下,吐谷浑的领导者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逃跑本事,一有事就跑,你一走他就回。吐谷浑第十六任可汗还娶了隋朝的公主,不过对隋依然是磨磨叽叽,死缠烂打。

现在裴矩想要拔掉吐谷浑这个钉子,如果直接动用军队,那就无法显示他裴矩的本事,他的方法很简单,扔一块骨头,让狗咬狗。

裴矩驱使的是铁勒汗国,这个国家在现在新疆的东北部和蒙古国的北部,当时他们与大隋的外交状态也是又打又和。公元607年年底,铁勒汗国前来归降,想跟隋朝建立和平共处的外交关系。裴矩思考了几秒钟,就想出了“狗咬狗”的妙招:“既然想归降大隋,那就拿吐谷浑当你们的投名状吧!”这下吐谷浑惨了!

想要赢得大隋信任的铁勒汗国打起仗来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打得吐谷浑大败,第十七任可汗慕容伏允向东逃亡,并派使者向大隋请求投降。皇帝杨广一听乐不可支,当时就下令自己的死党、当年的夺嫡功臣宇文述前往边境迎接。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怪只怪慕容伏允的心理素质太差了。宇文述带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前来迎接慕容伏允,慕容伏允却被宇文述的大军给吓着了,他不能确定这支大军到底是来接他的还是来杀他的,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又拿出了惯用的法宝——撒丫子跑!这一跑不要紧,激怒了带队的宇文述,宇文述也是个暴脾气,“你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追之!杀之!本来应该是相见甚欢,现在变成了追杀。

宇文述以恶狼追羊以及狗撵兔子的态势连克吐谷浑曼头、赤水两城,杀三千余人,俘虏高级官员二百多人,俘虏男女百姓四千多人,大军班师。原本就是一接待任务,结果变成了一场大胜。

慕容伏允没有办法,只能调转方向向南逃亡。公元609年五月二十日,皇帝杨广指挥四员大将率军对逃亡中的慕容伏允实行四面包围,结果又一次让慕容伏允证明了自己的逃跑能力,他老人家居然带领几十名骑兵从缝隙中逃走了。

自此吐谷浑国土全空,东西长四千里,南北长两千里,全部并入大隋版图。皇帝杨广在这里设立西海、河源等四郡,集中全国的罪犯到这四个郡屯垦戍边(跟早期开发美国大陆有点像)。

到这一年的六月十八日,隋帝国共有190个郡,1255个县,890万户,4601万人口,大隋之鼎盛到达顶峰,花团锦簇,烈火烹油!

公元610年正月十五日,为了营造良好的节日气氛,同时向西域诸国国王以及各地的蛮夷酋长展现大隋的物华天宝,杨广命令在东都洛阳举行盛大的庆祝表演,庆祝场地周围五千步,仅手拿乐器的就有一万八千名,喜庆的乐曲逆风传播数十里,从黄昏到天明,每天都是狂欢节,盛大的庆祝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从此,每年的正月十五都会有盛大的庆祝,胡三省说,中国人的元宵节从这一年正式发端了。

或许,没有杨广,后世的人就没有机会“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了。

一切的一切都正向好和更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在一系列盛大庆祝的背后,欢庆的人们却有一丝不安:这样的好年景还能持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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