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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魏楚相战皆无功 来历诡异陶朱公(1 / 1)


周安王二年(公元前400年),秦简公死,由其长子即位,是为秦惠公。

嬴菌执掌朝政,一边为秦简公发丧,一边征发全国丁壮,沿秦、魏边境布防。同时,嬴菌多派使者,携带黄金宝物,与各戎族首领和好,又大开府库,救济国中贫民并免征赋税。朝中百官各升一级,因从军征战者,各升两级。对于从前因内乱被罚为奴隶的大臣之后,全都释放,由朝廷赐给铜钱,使其购买农具,开垦荒地。嬴菌的种种举措,使秦国上下相安,边境稳固,国中十分平静。吴起盼望的大乱,居然没有发生,使他准备好的进攻谋划落了一个空。

这期间,魏、赵、韩三国大军和楚、郑两国的大军继续对峙,不战不和。数十万大军在外,每日的消耗极大,对峙双方都觉承受不起,生出了退兵之念。郑国不仅要承受本国军卒的消耗,还要拿出牛羊美酒来随时犒劳楚军,府库所积几乎被花光了。郑国相国驷子阳一心想尽早结束双方的对峙,秘密派出使者求见魏文侯以及韩、赵的相国,许诺在楚国退兵后,一定归服魏、赵、韩三国。为了使楚国退兵,魏、韩、赵三国大军应尽早离开郑国。

魏文侯认为只要坚持对峙下去,楚国境内必会生出大乱,三国联军终究可以大获全胜。因此对于郑国的提议拒不接受。可是韩、赵两国却不愿继续与楚军对峙,尤其是赵国,借口北方的燕国有侵赵之意,一再劝魏文侯见好就收,退兵回国。魏文侯不可能单凭魏国之军与楚国对峙,只好忍痛答应退兵。

处于双方对峙中,谁先退兵,谁就会被看作败者。魏文侯岂肯让人看作了败者?虽然退兵,却并不向国中退回去,而是移师向东,宣称要绕开郑国,直接攻击楚国。楚悼王不明魏文侯的意图,以为魏文侯真的要直接攻击楚国,急忙移营堵截魏、赵、韩三国之军。魏文侯见到楚军的行军队列较乱,心生一计,有意露出怯战之态,引诱楚军逼近,然后突然向楚军发动了攻击。

双方又对峙了数十天,终于在乘丘爆发了战斗。楚悼王虽是仓促应战,却不慌乱,指挥得宜,令魏文侯占不到丝毫便宜。韩、赵两国军队虚张声势,并不尽力攻敌,魏文侯怕孤军深入,不敢全力进攻。

楚军离开郑国腹地,在军力上已不如敌军,不敢恋战,见敌军的攻击力不强,遂收束军卒,缓缓后退,魏、韩、赵三国之军也就顺势缓缓而攻。双方的喊杀声、鼓角声惊天动地,传出数十里外,但双方士卒却远隔一箭之地,别说见不到白刃格斗,就算以弩箭相射,也不能伤及敌方。八十余万人的一场大战,各自伤亡的士卒居然不过千余人,令观战的各国使者大为失望。各国的使者在心里都盼望着魏、赵、韩三国和楚国恶战一场,两败俱伤。

虽然双方都只受到了轻微的损失,但从表面上看,魏、赵、韩三国是在“进攻”,楚国是在“败退”,因此,魏、赵、韩三国算是打了胜仗,遂高奏得胜鼓乐,班师回国。楚悼王亦是宣称他获得了大胜——楚为救郑而来,敌军解围而退,自然是楚国“大胜”。魏文侯和楚悼王都各自在国都中大摆宴乐,庆贺胜利,赏赐有功将士。

吴起在西河不能进攻秦国,心中本已烦闷不安,待听到魏国“大胜”的消息后,心中更是郁结难消,似堵着一块巨石。他先传府中乐女在后堂歌舞,想以此来舒解心中的郁结,但那些娇媚的乐女,反倒又让他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厌恶之意。吴起不待一曲听完,就将乐女们轰出了后堂,然后传令他最信任的三位门客尹仲、东郭狼、赵阳生来到后堂上。

尹仲是洛邑人,先世为周天子的大夫,到他这一代已衰落不堪,田地典卖殆尽,唯剩残屋数间。尹仲虽然家贫,却好学不倦,博览群书。尹仲对当时儒家、法家、兵家等派的文章俱熟记于心,尤精于周史官老聃创立的道家之学,并常常加以发挥解说。吴起是公认的兵家,但他对兵家之外的各派学说亦是极感兴趣,常和尹仲谈论各派学说,直到深夜,兀自不休。吴起不止一次对人说,尹仲不是他的门客,而是他的“师者”。

东郭狼是齐国人,是吴起在齐国时的“贫贱之交”。东郭狼出身于商贾世家,常年在列国间贸易,结交遍天下。列国间上至公卿大夫,下至赌徒侠客,乃至贩夫走卒,都与东郭狼熟识。东郭狼勇于任事,胆大心细,又能保守秘密,吴起的许多机密大事,都直接交给东郭狼去办理。吴起常对众人说,东郭狼不是他的门客,而是他的“朋友”。

赵阳生是赵国人,自称是赵国宗室的后代,极善兵法,对兵阵之事到了入迷的境地。吴起对赵阳生十分欣赏,常常让赵阳生代他训练军卒。而赵阳生也不负吴起的厚望,在军营一待就是日夜不休,一直将军卒训练到了吴起满意的地步,方才回到太守府内。吴起对军营中众将说道,将来能得吾兵法奥妙者,必是赵阳生。

吴起对礼法之事甚是随意,尹仲、东郭狼、赵阳生走进后堂,只是对吴起拱手一揖,算是行过拜见之礼,然后以年龄长幼,坐于席上。东郭狼年在四旬,坐于上首,尹仲年约三旬,位居其次,赵阳生才二十余岁,坐于末位。

“尹夫子,道家讲究无为,不知是否有兵战之论?”吴起对尹仲拱手施了一礼后,才问道。在太守府的众多门客中,尹仲最受吴起礼敬。吴起对旁人十分随意,对尹仲却不敢失了礼仪。他每次和尹仲谈论一番,就可得到许多收益,见识上也深了一层。

“道家自称其为‘众妙之门’,无为而无所不为,兵战之论,自然有之。”尹仲答道。

“请尹夫子详尽道来。”吴起大感兴趣地说着。

“道家贵乎以柔克刚,老子著有《道》《德》二经,共五千言,包罗万象,其中也有几章专论兵战之道。”尹仲徐徐说着。博学是他赖以立身扬名的法宝,他既以此炫耀,又不愿轻易示人,以致许多门客在吴起面前攻击他是“故弄玄虚,并无实学”。吴起听了众门客之语,只是一笑,仍然对尹仲礼敬有加。

“道家的兵战之法,在下很少听说,还望夫子教之。”赵阳生恭恭敬敬地对尹仲行着礼说道。吴起若痛恨一个人,赵阳生便对那人痛恨百倍。吴起若恭敬一个人,赵阳生一样对那人恭敬百倍。

听了赵阳生的话,尹仲很是得意,不觉向东郭狼看了一眼。在吴起的众多门客中,东郭狼最受众人敬重,从来没有人对吴起说过东郭狼的坏话。东郭狼对众门客非常亲近,常在一起饮酒赌博,直至通宵不眠。但对尹仲,东郭狼却十分冷淡,见了尹仲也不甚恭敬,几乎从不先向尹仲行礼,使尹仲心中很不舒服。

见尹仲的目光扫了过来,东郭狼只好抬手行了一礼,道:“请夫子教之。”尹仲被吴起尊之为“师”,向其请教时必先行礼。东郭狼作为门客,此时不得不向尹仲行上一礼。

尹仲这才清了清嗓子,不缓不急地说着:“老子在《德》经中言道,‘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弗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也。’意思是说:善于为将者不轻易动武,善战的人不会被敌人激怒,常打胜仗的人不与敌人硬拼,善于用人者对贤才十分谦逊。如此,就是合于天道,就是古圣人也不能超过的德行。”

吴起听了,若有所思,道:“老子的这几句话,与兵法之道极为相合,甚是有理。”

“看来老子其人,亦是精于兵法。不知老子的《德》经中,还有多少兵战之论?”赵阳生问。

“老子的《德》经中其实处处含有兵法,明确谈及兵战之论者,也不止一章,老子在《德》经中言道,‘用兵有言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吾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扔无敌。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则哀者胜矣。’意思是说:兵家常言,我方不敢攻击敌方,先取守势;我方不愿前进一寸,而宁愿后退一尺。布阵像是没有布阵一样,拿着武器像是没有拿着武器一样,攻击敌方像是没有攻击一样,祸事大者,莫过于轻敌,轻敌就会丧失我道家之宝。因此在两军对垒、兵力相当的情势下,那处于守势,军心哀痛悲愤的一方,必能获得胜利。”尹仲答道。

“夫子说‘几丧吾宝’,这‘宝’又指什么?”吴起问道。

“老子曰:‘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此章的意思是说,天下人人都说我的道至大,至大到不能以任何事物来形容。正因为不能以任何事物来形容,我的道才成为至大。假若我可以用别的事物来形容,就不为至大,而是十分渺小。我永远珍惜和保持着这三件用以立身的法宝。它们一是‘慈’,二是‘俭’,三是‘不敢为天下先’。心中有‘慈’,其人必勇;行事崇‘俭’,所得必广;能做到‘不敢为天下先’,就能成为天下人的首领。如果舍去‘慈’,只论武勇;舍去‘俭’,只贪图其广;舍去退让,只求争先;那么其人必会灭亡。‘慈’之宝,用于战斗,必获大胜,用于防守,城池必固。天若使谁长久,必定让他心存‘慈’念。”尹仲带着炫耀之意,侃侃而谈。

“老子的这些言论,确有至理,但只适合衰弱之国以图自保,不合于进取之国。打仗固然要心存慈念,但只可对己之士卒慈,不可对敌之士卒慈。对敌慈,即是对己不慈也。攻敌灭国,耗费巨大,若一味求俭,势将无所作为。至于不敢为天下先,在此乱世更显其谬也。不敢为天下先,当年周室何能消灭商纣,王于天下?不敢为天下先,齐桓公何能倡议‘尊王攘夷’,成为五霸之首?不敢为天下先,魏、韩、赵三家何能瓜分晋室,名列诸侯?故道家之论,合于理而不合于时也。”吴起言辞锋利,神态上却甚是温和。

“是啊!道家之论,专以柔弱之道教人,说弱能胜强。其实自古以来就是强者为王,善争者胜。弱而不争,就只能坐等灭亡了。”赵阳生附和地说道。

“道家之论,有许多不诚之处。道家处处教人不争,教人谦逊。其文章中却处处有争,争说其道为天下至道,为‘众妙之门’,旁人之道俱是小道,不值一提。又夸其为天下至大,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形容,傲态毕露。人若沉溺道家之论中,必成无用之废人。”东郭狼说道。

“哈哈,东郭兄心直口快,虽是说得不甚中听,却也有其道理,尹夫子休要见怪啊!”吴起大笑着说道。

尹仲面红耳赤道:“吾并非道家,只是熟读道家之言耳。东郭兄论道家之短,并非论吾之短,吾何能见怪呢?”只是他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已是大怒,对东郭狼恨之入骨。

“道家自有其短,但若说沉溺于道家之中,就会成为废人,未免太过。其实天下任何一派的文章,都有其短,都不可死记,而要活用。比如老子曾说‘若抗兵相若,则哀者胜矣’。秦君所率之兵,即为哀者之兵,但是他却败在了我魏军手下。楚君新立,国势甚乱,所率之兵亦为哀者之兵,却能阻止我魏军南下,获得了大胜。”吴起说道。

魏国大胜楚兵,国中各郡县俱须悬彩击鼓,并大摆宴乐,以示庆贺之意。吴起却下令西河各县不得悬彩击鼓,更不得大摆宴乐。表面上,吴起说西河须防备强敌,不得浪费资财;私下里,吴起却对众门客说道,主公倾国中之兵,又领韩、赵两国劲卒,而不能得楚国一寸土地,徒自虚耗国力,分明是大败,何来“大胜”?

吴起的直言不讳,令众门客十分惶恐。如果有人将吴起的言语密奏给国君,就会惹来杀身大祸。吴起若被朝廷杀死,他们这些门客的下场,只怕也是不妙。因此,众门客只要听吴起说起“主公南下伐楚”之事就不敢搭腔。此刻听吴起又说起了“主公伐楚”之事,尹仲、东郭狼、赵阳生亦是默然无语。吴起见众人不语,也不再说什么了,抬起手,向众人虚施一礼,意为“送客”。尹仲、赵阳生见状连忙行礼,退出后堂,东郭狼却依然端坐席上。

“东郭兄,你有什么事吗?”吴起问。

“小人想辞别大人,回齐国重操商贾故业。”东郭狼异常恭敬地说着。

吴起吃了一惊:“什么,东郭兄想走?莫非在下做了什么对不起东郭兄的事吗?”

“非也。大人对小人之恩,可比泰山之高。”

“那你为什么要走?”

“小人不甘混迹于商贾之中,日逐什一之利,是欲建大功于当时,名垂万世,故抛家弃业,追随大人。原以为大人乃当今豪杰,胸藏绝世奇才,虽千折不渝其志。谁知今日初遇挫折,大人即心性浮躁,不思进取,令小人大为失望。小人为功名而来,大人不求功名,小人又何必要留在此处。”

“原来如此。”吴起苦笑了一下,“东郭兄良言苦口,小弟诚心感谢。心性浮躁,小弟或许有之。若说不思进取,则小弟不敢领教。小弟生于世上,即为功名而来,无功名,则无小弟矣。”他在单独与东郭狼在一起时,屡次说二人相互间应以兄弟相称,以示亲密之意。

“既然大人仍有进取之心,如何不见大人有所作为?”东郭狼问道。虽然吴起称他为“兄”,他却从来没有称吴起为“弟”,时刻不忘他是“门客”的身份。

“非是小弟无所作为,而是一时无从作为。主公一心想威服楚国,但是楚国的土地人众俱为天下之最,岂易威服?主公南伐受挫,威信大失,更将日夜图谋楚国,以挽其威名。如此,小弟西征秦国,从而进取天下之策,将愈难实行矣。”吴起感慨地说着。

“大人在西河握有数万雄兵,难道不能直捣秦国腹地,建立大功吗?”东郭狼问道。

“不能。”

“为何不能?”

“秦国屡败,且新君刚立,原有可乘之机。无奈秦国执政大臣嬴菌大有才能,临乱不惊,沉着应对,又改革弊政,使国力大增。更可怕的是,嬴菌能收服秦国上下之心,使万众有若一人。秦国兵败君亡,屡受魏国压制,人人怀有哀痛悲愤之心。秦国之兵,即老子所言之‘哀兵’也。哀兵若有明白兵法的将领统领,必能无敌于天下,而嬴菌正是一个明白兵法的人。现在不是议论小弟能不能直捣秦国腹地的时候,而是应议论小弟该如何才能守住西河之地。”

“如此说来,大人心性浮躁,无从作为,全是因为有了嬴菌这一个人?”

“也可以这么说。有嬴菌此人,则秦国必会强盛,秦国强盛,魏国则危矣。”

“难道大人没有想过将嬴菌从秦国赶出去吗?嬴菌去,秦国必乱。秦国乱,大人功业可成矣。”

“小弟当然想过,只是无从下手耳。嬴菌在秦国独掌大权,势力超过国君,且又大得国人之心,要想把嬴菌从秦国赶走,难啊!”吴起摇头叹道。

“小人倒有一计,可以为大人除了嬴菌。”东郭狼说道。

“东郭兄请讲。”

“欲除嬴菌,上佳之策,莫过于派遣敢死之士,刺杀嬴菌。”

“什么,你是让我派刺客去谋杀嬴菌么?”吴起大吃一惊,几疑他是听错了。他以兵家自诩,愿意与敌斗智斗勇,以战阵决胜负。而用刺客谋敌,他认为是“邪道”,不屑使用。东郭狼是他以兄弟相称的心腹之人,应该了解他的脾气,不应出此“邪道”之计。

“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灭敌建功,任何计策都可使出。”东郭狼说道。

“以刺客成大事,天下人必会轻视,非为将之道也。”吴起摇着头说道。

“大人智谋高于小人万倍,为何在这等事上反倒执迷如此呢?天下人只会看你功业能否大成,绝不会计较你用何等手段取得功业。成大功者,英雄也。不成大功,纵然你武勇盖世,智谋无双,也会被人轻视。古今此等事例众多,大人难道听说得少了吗?”东郭狼说道。

吴起听了,心中不觉一动,却未作声。

“大人以为当年楚国的伍子胥和吴王阖闾,是否为英雄人物?”东郭狼又问道。

伍子胥是楚国名臣伍举的后代,伍子胥的父亲伍奢官居太子太傅,两个儿子伍尚、伍子胥俱为太子的从属之官。

楚国欲与秦国交好,以对抗强敌晋国。国君楚平王派大臣费无极为使,为太子迎娶秦国公主,秦国欣然应允。费无极回至国中之后,便在楚平王面前竭力称赞秦女的美丽,说是天下无双。楚平王听了大为动心,竟将为太子娶的秦国公主留在了王宫里,另以旁人冒充公主嫁给了太子。

做下了这件事后,楚平王看着太子心里就不舒服,将太子远远赶到了边境守城。没过几年,楚平王又对太子动了杀心,对太子及太子一党大肆诛杀。太子和伍子胥侥幸逃走了,伍子胥的父亲伍奢和兄长伍尚却被楚平王以酷刑杀死。

伍子胥和楚国太子先逃到宋国,又逃到郑国。楚国太子企图夺取郑国,以郑国之力来攻击父亲,反被郑国人先下手杀死。伍子胥又一次侥幸逃脱,投奔到了吴国公子光的门下。

公子光将伍子胥视为心腹,借助伍子胥的谋略,收买刺客专诸,以鱼肠剑杀死其国君吴王僚,夺得大位,号为阖闾。吴王僚之子庆忌逃亡到边境上,训练死士,欲回国为其父报仇。吴王阖闾将庆忌视为心腹之患,再次收买刺客,得到勇士要离,然后设下苦肉之计,砍断要离的左臂,杀死要离的妻子,使要离得到了庆忌的信任,最终杀死了庆忌。消除了心腹之患后,吴王阖闾和伍子胥广招贤才,治理国政,使偏处东南的小小吴国竟成为天下第一等的强国。

周敬王十四年(公元前506年),伍子胥统率吴国大军大破楚国之兵,攻占了楚国郢都。此时楚平王已死,伍子胥挖开楚平王的坟墓,将楚平王的尸身痛打三百鞭,报了父兄大仇。

吴国虽然因为秦国和越国的前后夹击,被迫退出楚国,但其兵威却震动了天下。数十年后,吴王阖闾之孙吴王夫差仅凭三万六千精锐士卒,就已威服中原诸侯,成为霸主。伍子胥和吴王阖闾纵横天下的时代离吴起成名时已有百年,但其事迹仍在列国间广为流传。

吴起对伍子胥和吴王阖闾十分钦佩,常对众门客言道,伍子胥和吴王阖闾弃愚忠之小节,成兴一国、灭一国之大业,立功当代,名传后世,实为英雄矣。大丈夫存身天地之间,就应该像伍子胥和吴王阖闾那样,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耻辱,能行出常人不能行出的奇事。唯有如此,方可纵横列国之间,成就一番大业。

东郭狼的问话,其实是在告诉吴起——伍子胥和吴王阖闾能成大事,刺客在其中起了最重大的作用。若没有专诸刺吴王僚,没有要离刺庆忌,伍子胥和吴王阖闾根本做不成后来的伐楚之事。伍子胥和吴王阖闾收买刺客成就大事,并未遭后人轻视,反被视为英雄。吴起只要能立下大功,纵然使出了刺客手段,一样会被后人视为英雄,名传万世。

“不错,要做成大事,就须不拘小节。只是要刺杀嬴菌这等执政大臣,非寻常之刺客可以充任。专诸和要离在刺杀大功告成的同时,亦被碎尸万段。刺杀嬴菌,纵然成功,刺客也是必死无疑,如今还能找到专诸要离这样置生死于度外的刺客吗?”吴起问。

他在东郭狼提及伍子胥和吴王阖闾时,就已下了收买刺客的决心。一旦嬴菌突然死去,秦国必是大乱,我趁乱灭秦,可以减少许多士卒的伤亡。刺杀嬴菌虽有“无德”之嫌,然而多活士卒,却是莫大之德。吴起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只要心诚,然后多加黄金,专诸、要离这样的刺客,并不难寻。”东郭狼毫不犹疑地说道。

“好!”吴起赞了一声,站起来,拱手对东郭狼行了一礼,“黄金小弟并不缺少,任由东郭兄取用。至于心诚,就在于东郭兄了,望东郭兄能速成其事。”

东郭狼连忙离座,伏下身行以大礼,道:“小人定不负大人所托,将立刻回到齐国,寻找刺客。”齐国的繁富为天下之最,各国身怀奇技、有所图谋之人,无不集于齐国。

正当东郭狼准备前往齐国之时,韩景侯病重而亡,由其子韩取继位,是为韩烈侯。魏文侯特拜吴起为使,前往韩国祭吊旧君,祝贺新君。魏、韩两国边境与秦相连,魏文侯以吴起为使者,是想警告韩国君臣——魏国将天下闻名的猛将吴起任为西河太守,不仅是为了对付秦国,必要时也可对付韩国。韩国若想继续得到魏国的庇护,就绝不能生出“二心”,暗中与秦国勾结。

出使韩国是一件大事,吴起离不开东郭狼为他处理一些迎往送来的交际之礼。东郭狼直到从韩国返回西河之后,才有了空闲,收拾行装,秘密从西河驰往齐国。

在周平王东迁之时,天下诸侯的城邑还不太大,最大的城邑不过周长三百丈,人众三千家。一般的城邑只有数百家,最小的城邑甚至只有十余家。后来随着列国间混战不休,城邑日益重要,也日益扩大。许多城邑周长已过千丈,人众万余户,城中积存着数年的粮草。对于这样的城邑,敌军往往围攻数年,不能攻克。

城中设有“市”,为四方居民贸易货物之处。各国都设有市吏,收取税金。在一些诸侯国中,市税的收入差不多已占了国库的一半,使国君对城邑更加看重。列国间相互传言——宁可丢百里之地,不可失一座城邑。列国间论功行赏,亦由“夺地三百里”改为“拔城三座”之类的奖词。

在列国的城邑中,最大最繁富者,莫过于齐国都城临淄。据说,临淄城中共有居民七万余户,每户仅成年男子,就有三人以上。若有敌国攻击,齐君一声号令,就可召集二十余万带甲士卒,上城杀敌。

在临淄城,最令天下商贾向往的地方是两类处所:一为酒家,二为女闾。齐国所酿之酒,甘美芳香,为天下之最,令人饮至烂醉,不肯停杯。女闾是当年管仲所设,屋中盛陈美女,凡商贾人等只要付出黄金铜钱,就可进入女闾中寻欢作乐。齐女之美,素来名闻天下,许多商贾之人,都将齐国的女闾当作了家室,不肯回到家乡。东郭狼的祖先本是晋国人,据说因迷恋齐国的女闾,遂留在临淄,成为齐国之民。如此,临淄城的人口一年多于一年,终于成为天下的第一大城。

临淄城中最繁华的大街是庄街,宽可容纳六辆高车并驰,在庄街附近有着齐国最大的一个市区——岳市。岳市四周围以高墙,开有四门,每门都有市吏把守。日升时开门,日落时关门。岳市中货物最为丰富,别处市中难以买到的货物,岳市中都能见到。因此每到黎明之时,岳市门外就有人排着长队,等待入市购物。

庄街和岳市之间,居住着齐国最大的商贾。齐国最大的商贾,也就是天下最大的商贾,庄岳之间已成为天下首富的代称。列国之间,商贾们闻听“在下家居庄岳之间”一语,无不露出羡慕之意。

东郭狼的家,就是居住在“庄岳之间”。东郭狼家中尚有妻儿,数年未见。但东郭狼一到齐国,并未急着回到家中,而是驱车直向一处名为“上葛门”的女闾驰去。

女闾的主人最初为齐国阵亡将士的妻子,官府使之监管闾中美女,收取财物。后来一些豪富之徒见女闾谋利甚厚,纷纷买通官府,亦经营女闾,从中获利,这些豪富之徒自然不会将他们的姓氏作为女闾的名号。

在临淄城中,名为“上葛门”的女闾至少有十数处,每一处都将“上葛门”几字写得十分醒目。当年五霸之首的齐桓公有一宠姬名为“葛嬴”,出身于一处叫“葛门”的女闾中,极得齐桓公宠爱,后来还生下了一位公子,并在数十年后成为齐国的国君。

“葛门”中出了一位如此了得的人物,自觉荣耀无比,尽管所处之地并无第二家“葛门”,其主人还是在其名号上加了一个“上”字。这个“上”字不是指的方位,而是说“葛门”中曾有国君光顾,其地位应在各处“女闾”之上。“上葛门”改了名之后,广为人知,富豪及贵族子弟争先恐后来至“上葛门”中。在“上葛门”光顾一遭后,众人自觉和国君差不多了,逢人就说,国君乐过的,吾也乐过。如此众口相传,到后来外国有富豪来至临淄,亦指名进入“上葛门”中快乐。

“上葛门”日进斗金,大发横财,看得别的女闾眼红,也纷纷挂了“上葛门”的招牌。一时间,临淄城中竟出现了上百处“上葛门”,弄得众富豪晕头晕脑,分不出哪处是真,哪处是假。各女闾主人也为此打斗起来,直至闹上了官府。官府大怒,说“上葛门”这等名号是对国君的大不敬,令吏卒们将所有“上葛门”的主人痛打三百鞭,另外还加罚铜钱百万,以致“上葛门”女闾在齐国绝迹了数十年。

数十年后,临淄城中又出现了挂着“上葛门”名号的女闾。这次的“上葛门”并不太多,只有十数处。官府对“上葛门”女闾的出现装作不知,并不过问,也难以过问——众“上葛门”的主人都有权臣大豪为其庇护,日益衰弱的齐国公室惹不起那些人。到后来,齐国的大权已被田氏掌控,国君只剩下一个空名,毫无威信可言。众“上葛门”明目张胆地宣称其为国君“乐过”的宝地,并且只有他这一家才是真正的宝地,其余者都是假冒。众“上葛门”甚至在屏风上画着当年齐桓公在女闾中享乐的种种情景。

齐国人无不以进过“上葛门”为荣,而“上葛门”的身价也扶摇直上,入门即须一掷万钱,唯有巨富豪门可以承受。于是,“上葛门”渐渐成了齐国巨富豪门的聚会之处,寻常之人已不能进入其中。

在所有的“上葛门”中,地处“庄岳之间”的这一处“上葛门”名声最大。齐国最著名的巨富豪门田氏、陶朱氏、端木氏、郭氏等无不常在此处“上葛门”中相聚。此处“上葛门”的主人名义上是一位姓葛的寡妇,实际上的主人却是陶朱氏。

陶朱氏是齐国最新发迹的巨富,其身份来历十分隐秘,有着许多奇异的传说。其中最奇异的一种传说,说陶朱氏本为越王勾践的谋臣范蠡。

越王勾践的祖先,是大禹的后代,夏朝天子少康的庶子,受封于会稽。传说大禹葬在会稽,因此,越国的职责主要是看守供奉大禹的陵墓。周朝立国之初,大封天下诸侯,却没有给众越族以相应的地位。除了奉祀大禹祭祀的越国被承认为诸侯之外,其余越族并未得到任何封赐。

相隔着具区大泽,越国和吴国互相敌对,数百年来常常发生大战。后来吴国称王,广招中原贤才,任用楚国人伍子胥改革政事,国势很快强大起来。越国大为恐惧,亦学着吴国广招中原贤才,其中最著名的一人也是楚国人,名为范蠡。

在范蠡的谋划下,越国改革政事,训练士卒,亦是一天比一天强大起来。吴国自是不愿看到越国强大。吴王阖闾趁着越王勾践初即位的机会,向越国发动了猛烈的进攻。越王勾践以范蠡所献奇计,大败吴军,射伤了吴王阖闾。

吴王阖闾年岁大了,受不住箭伤,回到国中便气绝而亡。临死前,对他的孙儿夫差言道:“越国一日不灭,吴国一日不宁!尔须牢牢记之!”并嘱伍子胥辅佐夫差即位为王。夫差即位之后,日夜操练兵马,欲灭亡越国,为祖父报仇。

越王勾践听说夫差正在练兵,意图先下手为强,在吴国发兵之前打败吴军。范蠡劝谏道:“吴国强而越国弱,以弱兵主动去袭击强兵,有败无胜。主公应先图强,待国势强过吴国之后,再去攻击吴军,必能稳操胜算。此时则不宜出兵也。”

越王勾践拒不听从范蠡的劝谏,发倾国之兵攻击吴国,结果被吴军打得大败,伤亡惨重。吴王夫差乘机大举反攻,杀入越国境内,连夺城池。到了最后,越国只剩下五千残兵,逃到了会稽山上。勾践后悔万端,恳求范蠡挽救越国,以使大禹的祭祀得到保留。范蠡让勾践拿出后宫的数十名美女和黄金宝物,买通了夫差的宠臣太宰伯嚭,终于使吴王夫差听信了伯嚭之言,允许越国作为吴国的附庸存在下去。

夫差虽然没有灭亡越国,但在最初之时却对越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随时派人监视越国的动静,并将越国的名臣范蠡、文种等人留在吴国,作为人质。越王勾践则千方百计地讨好夫差,做出谦卑恭顺的样子,年年朝见夫差,并亲自充当夫差的御者,为夫差牵马驾车,做出种种只有奴隶才会做出的事情。

夫差对越王的表现很是满意,认为他的威德已经彻底征服了越国,遂将范蠡、文种等人放回了越国,对越国的举动也不那么在意了。他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整顿兵车,修造军器,训练士卒等“武事”上,一心想北伐中原,争当天下霸主。

勾践、范蠡、文种君臣齐心,广招贤才,大力倡导农耕,赈济贫者,吊慰死者,鼓励生育,与百姓同甘共苦,渐渐地,国力复又强盛起来。为了继续麻痹吴国,范蠡在民间寻到一位叫作西施的美女,献给吴王。夫差见了西施,顿时如痴如醉,别说对越国毫不在意,就算是本国的政事,也懒得理会了,成天除了训练士卒,就是和西施待在一起饮酒作乐。

伍子胥对夫差的举动深感忧虑,日日劝谏,让夫差注意越国,最好先下手彻底灭亡了越国。不料他不仅没能劝动夫差,反而惹出了夫差的怒意,竟迫令伍子胥自杀了。临死前,伍子胥让家人把他的眼珠挖出来,悬挂在吴国都城的东门上,说:“灭吴者,必为越国。吾当看着越兵从此门而入矣!”四年后,伍子胥果然“看到”越兵攻入了吴国。当时,吴王夫差带领着国中最精锐的三万六千士卒,千里远征,越过长江,渡过淮河,连败中原诸侯,迫使中原诸侯承认吴国为霸主。越国抓住吴国空虚的良机,大举进攻吴国,杀死了留守的吴国太子。

吴王夫差闻听败报大惊,急忙率兵回撤。士卒们知道家乡被敌人攻陷后,无不心慌,加上连续行军,已是疲惫不堪,回到国中和越军才一接战,就全军溃败,不可收拾。越军的损伤亦不小,勾践、范蠡、文种等人遂假意与吴国言和。几年之后,越军做好了充分准备,再次向吴国发动了猛攻,一口气连攻了三年,终于杀死夫差,灭亡了吴国。越国灭亡吴国后,又北上中原,展示其兵威,使中原诸侯不得不尊越国为霸主。

勾践得意扬扬,大肆封赏功臣,日夜宴乐,并将吴王后宫的美女收为己有。吴国的美女几乎都到了越王的后宫,偏偏那位本来出自越国的西施却怎么也寻不见。不仅西施失踪了,连为越国称霸立下大功的范蠡也不见了踪影。这时在齐国荒凉的海边突然出现了一位巨富,自称叫作“鸱夷子皮”,带着数千贫民开垦荒地,修筑城邑,常常拿出数以万计的铜钱购买粮食牛马,很快就名声大震。

齐国的大臣们根据传闻,推测那叫作“鸱夷子皮”的人就是范蠡,那位貌若仙子的夫人就是西施。范蠡和西施盗得吴宫珍宝,隐姓埋名来到了齐国。后来,这传闻连齐国的国君都听说了,居然因此派出使者,来到了荒凉的海边。

使者对“鸱夷子皮”说:“如果你真是越国的范蠡,国君将请你入朝,拜为相国。如果你不是范蠡,如此聚众垦荒,实有不测之谋,国君将以‘谋反’之罪,将你斩首。”

“鸱夷子皮”先拿出黄金十斤,赠给使者,然后道:“草民自当拜见国君,请使者先行,草民随后就到。”

使者得了黄金,欣然应允。但使者回到朝廷后,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那位叫作“鸱夷子皮”的人前来拜见国君。使者心中发慌,只得再次来到海边,却已不见那位“鸱夷子皮”的踪影。齐国国君大怒,斩杀使者,将使者的家财抄没入官,子女罚做奴隶。“鸱夷子皮”在齐国消失了,宋国的陶邑却出现了一位叫作陶朱公的巨富。

陶邑在宋国北部边境,居于赵、魏、齐、鲁等国之间,是多条大道的交汇之处。许多富商大贾看准了陶邑是一处贸易的好地方,纷纷将家室迁至此地,陶邑成了宋国最富庶的城邑,官府所收的税金,竟占宋国国库收入的一半。

赵、魏、齐等大国对陶邑都是垂涎三尺,亦都曾发兵向陶邑进攻,企图夺占陶邑。但宋国岂肯轻易丢弃陶邑?宋君曾说,宁可国都被敌人攻占,也不能让陶邑被敌人攻占。各大国无不在陶邑城遇到了宋国倾国之兵的抵抗,竟是谁也无法得手。

大国对陶邑的攻击,不仅没有使陶邑衰落,反而使陶邑更加繁富。因为每一次大军兵临城下,周围百余里的货物都会被军队抢夺。在大军退后,各种货物奇缺,给商贾们带来了赚钱的大好机会,陶邑因此已经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大邑之一。

陶朱公和家人在陶邑造了成百间的大库房,囤积各种货物,贱卖货物赚取什一之利,很快就积累了数以亿计的钱财,成为陶邑首富。陶邑城中的商贾们都互相传说——陶朱公就是齐国的“鸱夷子皮”,也就是越国的范蠡。陶朱公听众人这么说,只是笑了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陶朱公的身边没有了那位如同仙子般的美貌夫人,众人猜测了许久,也没能猜出个所以然来。陶朱公的名声太响,以致陶朱氏家族的历代主人,都被称为“陶朱公”。

东郭狼驱车驰往“上葛门”,并非是要在其中大享“国君之乐”,而是要见到“陶朱公”。这一代的“陶朱公”,据说是第六代“陶朱公”,很年轻,只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

历代陶朱公都是挥金如土、贪恋酒色的浪荡子弟,依照常理,他们拥有的黄金就算是堆积如山,也会很快花完。然而历代陶朱公的黄金花得快,来得却更快。下一代的陶朱公总是比上一代的陶朱公更富,黄金越积越多,以致都无处可放。

在齐国的巨商中,陶朱氏排在田氏之后,端木氏、郭氏之前,名列第二。但在实际上,陶朱氏的财力大大超过田氏,早已是齐国的首富。众人之所以把田氏列在陶朱氏之前,不是因为田氏的财力大过了陶朱氏,而是因为田氏的权势大过了陶朱氏。

东郭氏世代经商,论财力和名望虽无法和陶朱氏相比,却也相当可观,号称为千金之家。因此,东郭氏也能够时常到“上葛门”来参与巨富的聚会。东郭狼亦因此和第五代陶朱公相交甚好,成为密友,得知了“陶朱公”的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隐事”。

他直接让所乘的高车驰至“上葛门”的后门,跳下车,大步向门口走去。“上葛门”的前门金碧辉煌,华丽无比,后门却很简朴,以粗大的青石砌成门楼,用厚重的柏木板作为门扇。门很高大,半掩着,一个守门的人也见不到。但当东郭狼走进木门后,突然自暗处伸出两柄长剑,锋利的剑刃直指东郭狼的胸口。两柄长剑都是出自越国的铁剑,锋利更胜于寻常的青铜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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