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夜腻歪着师父进了斋房,伯青正在盛粥。一张四方香樟木桌上,三个陶泥 制碗里满满的白粥,还有一碟爽脆的腌黄瓜。仲夜看的食指大动,拿着筷子偷瞥 了师父一眼,没敢先动。 师父知道仲夜的心思,抿着嘴角着说:"吃饭吧。"
仲夜望风而动,快将一勺满满的白粥送进嘴里,又夹了一块腌黄瓜,好吃的 仲夜直哈哈气。就是这碗清淡的白粥使仲夜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一直惦念,始终无 法忘怀。
"仲夜。"师父擦了擦嘴看向仲夜。
"嗯?怎么了师父?"仲夜鼓着腮帮,歪着小脑袋问。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今天你要自己留在观里好好温习《道德经》。晚上回 来我要考你。"
"啊~师父又要和师兄下山啊!而且又不带我。"仲夜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师父发须无风自扬。
"诶呀!师父你别动气,我刚才说《道德经》徒儿已经会背了。"
"哦,这个简单,那你就把《南华真经》、《冲虚真经》、《通玄真经》、《洞灵真 经》、《太平经》、《太平经圣君秘旨》,这些都背了吧,我的好徒儿。晚上我回来,错 一个字师父就赏你一笛子。"
说完师父就走出斋房。
"师父!师父!"
仲夜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有些黯然。 “如果我说观里的经文我都背会了,那你能带我一起下山么?”
“不可能。”青直接断绝了仲夜的念头。
"仲夜,我和师父下山是为了降妖驱魔,不是游山玩水。如果出了事我和师父 都没精力保全你。你若是实在无聊就把观里的经文倒着再背一遍吧。"伯青给了一个好主意之后,背起行囊走出了斋房。
"走吧!都走吧!留我一个人。看我不把观里的米都吃完。哼!"仲夜端着粥碗哼唧着。
仲夜望着空荡的屋子呆坐了一会儿,等伯青脚步声远了仲夜爬上屋顶,坐在瓦片上,看着师父、师兄走出了牌坊,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林 间的密色中。
仲夜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去了也只能是累赘。可仲夜真的很想能够帮到师父、 师兄。仲夜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安慰着自己。当太阳升起,山中的雾尽数散去,仲夜下了屋顶。 仲夜踱步进了三清观,观内中央伫立三尊法相由左至右分别是万教混元教主 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天玉清圣境无上开化元始天尊、上清真境玉宸道君灵宝天尊。
祖师爷们,仲夜又来给你们念书了。仲夜抱着一摞经书,小脸上红扑扑的。仲夜席地坐下,头枕着门槛抄出一本《心印经》从后往前翻看着。仲夜记忆力极好, 从小过目不忘。自六岁识字以后,观里能看的书仲夜都背下了。
倒着看这也不通顺啊!师兄啊!你这哪是人想出的招啊?仲夜心里抱怨。
太阳凌空直射,群山间滚滚热浪翻涌,夏日的风穿过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吹起经书翻开又落下。观内仲夜在三清的注视下甜甜的睡着了,丝丝的鼾声为静谧的道观添了些许趣味。梦中仲夜正坐在梨树上,酣畅淋漓,大杀四方。 仲夜在梦里吃着梨子乐此不疲。
忽然间整个道观的风变得强烈,仲夜感到些 许寒气笼罩,也没在意翻了身子继续睡,耳边传来隐约的叩门声,并且逐渐焦急。 仲夜坐起来揉了揉睡眼,对扰了美梦的抠门声十分不满。
师父师兄也不会敲门啊!难道有善人来烧香?可今儿也不是焚香的日子啊!嗐…可能是 善人不知晓这些事情吧,要是师傅知道我怠慢了善人,又要挨笛子了,仲夜心里 一番思索擦擦口水,理理道袍上的褶皱,赶紧出了三清观,小跑向观门。
叩门声愈 加急促,
"善人我来了!我来了!门都要敲坏了。“”仲夜心疼的叫出来。仲夜吃力的推着比自己还高的门把手,缓缓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阳光照在仲夜的小脸上,仲夜眯着眼,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一条黑色纱裙勾勒细长的身躯,皮肤与黑色纱裙对比的格外白嫩,及腰的长发随意的荡着,面容姣好,五官细腻。眉眼狭长,眼眸深邃,额头中央有小小一块 红色树杈的印记。女孩儿年纪上的稚气也掩盖不住那呼之欲出的魅惑。仲夜看的不禁有些呆滞。
"女善人生的好美。"仲夜痴痴道。 女孩儿听了,嗤嗤一笑说:"你这个小和尚还挺有眼光的嘛!"
仲夜眼睛适应了阳光,惊讶的发现女孩儿头上方有丝丝黑气正在游走,仲夜定睛一瞧,那女孩儿眉间的树杈印记分明是蛇信!这女孩儿是蛇女!仲夜全身寒毛都直了起来,背后的道袍瞬间就湿了。
眼看着门外的女孩脸孔突然就变得阴郁,仲夜腿肚子转筋,不断给自己打气,压下内心恐惧,才没喊出声来。仲夜顺势 抄出掩在门后的扫帚,向女孩儿挥舞着,嘴里大喊:"妖女,我乃是紫祁真人第二代传 人,折在我手里的妖怪能从山脚排到山顶,今天本着慈悲为怀,贫道就放你一条生路,还不快走。"扫帚在仲夜手中舞的烟尘四起。
女孩看着笨拙的小胖子道士,在门外收不住了,坐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
"你这个小和尚,太可爱了, 毛都还没扎齐。还要收妖。那从山脚排到山顶的是梨吧,哈哈,哈哈哈。" 被蛇女看透的仲夜,在门内僵硬举着扫帚横对女孩儿,脸色苍白,嘴里一直嘟嘟着:"妖魔鬼怪都走开,妖魔鬼怪 都走开。"
"小和尚你放心,我不吃人。"蛇女手指卷着头发玩味的说道。
仲夜不解低头看看自己圆滚滚的身子,不明白自己哪里像个和尚?!硬气的 说:妖女你侮辱我?!”气得仲夜狠狠地生了个气。
"小和尚,你难道还记得你每天早上采药的时候,拿草药喂一条小黑蛇的吗?”蛇女冲仲夜眨眨眼睛。
“哦~~我记得!我记得!原来你是小黑呀,我可是喂了你好久……出家人慈悲为怀,女善人不必介怀,请回吧。”仲夜咬着牙和面前的蛇女讲道理。
"感谢?!"蛇女听了这话像是踩了尾巴,从地上跳起来,恶狠狠的说:你丫见过 哪条蛇是吃草药长大的?啊?你丫还不吃完不让走。你折磨了我这么久,我今天 的确就是来“报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