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混合着廉价香烟和劣质酒水的怪味,让人作呕。独眼龙斜靠在一堆生锈的铁皮桶上,用他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看一只待价而沽的肥羊。
「龙哥,您还记得伊芙女王吗?」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卑不亢。
「伊芙女王?哪个伊芙女王?老子认识的女王多了去了!」独眼龙喷出一口浓痰,不屑地哼了一声。
「就是那个……那个很有钱,很有气质,还特别喜欢艺术的女王!」我绞尽脑汁地描述着,心里却在暗暗祈祷,希望这个粗人能有点艺术细胞,至少听说过伊芙女王的大名。
「哦,你说那个疯婆娘啊!怎么,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了?」独眼龙弹了弹烟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松了口气,看来伊芙女王的「威名」已经传到了这个垃圾场。
「龙哥英明!伊芙女王她……她想邀请您和您的兄弟们,去她的艺术中心,担任……」
「担任什么?垃圾桶清洁工?」独眼龙粗暴地打断了我,他的独眼闪着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撕成碎片。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连忙摆手解释,「伊芙女王说了,您是这个垃圾场的灵魂人物,是真正的艺术大师!她想请您去当……艺术顾问!」
「艺术顾问?」独眼龙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这个高大上的词语。
我赶紧趁热打铁,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伊芙女王的「宏伟计划」,把那个所谓的「艺术中心」吹得天花乱坠,仿佛那里不是垃圾场,而是天堂。
独眼龙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抓了抓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似乎有些心动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发出的声音:「阿呆,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早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你确定,那个什么女王,不是在耍我们吗?」
我转头看向她,这个女人名叫红蜘蛛,是独眼龙的「军师」,也是整个垃圾场最让我忌惮的角色。她就像一只躲在暗处的毒蜘蛛,随时准备给你致命一击。
「红姐,我发誓,伊芙女王绝对是真心的!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仓库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布满了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
「老大,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找你!」刀疤男粗声粗气地说道。
独眼龙眉头一皱,起身走了出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是伊芙女王派人来「请」我们吧?
我跟着独眼龙走出仓库,只见仓库外,停着几辆黑色的轿车,一群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车旁,他们的表情冷酷,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伊芙女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就在这时,其中一辆轿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面带微笑,举止优雅,和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请问,哪位是独眼龙先生?」男人微笑着问道,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独眼龙眯起他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男人,冷冷地问道:「你又是哪根葱?」
男人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独眼龙:「鄙姓慕容,是伊芙小姐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独眼龙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扔在地上,不屑地冷哼一声,「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老子没兴趣和她玩什么艺术游戏!」
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他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名片,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抬起头,看着独眼龙,语气平静地说道:「独眼龙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们今天来,不是来邀请您的,而是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地说道:「来通知您的。」
「通知我什么?」独眼龙皱起眉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男人没有说话,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了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通知您,从今天开始,这个垃圾场,以及这里的一切,都归这位……阿呆先生所有了。」
「什么?!」
我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我 完全懵逼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进一个臭鸡蛋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伊芙女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独眼龙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揪住慕容的衣领,咆哮道:「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跑到我的地盘上,说我的东西是别人的?你当老子是死人吗?!」
慕容也不反抗,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说:「独眼龙先生,您消消气。伊芙小姐说了,从今往后,这个垃圾场就是阿呆先生的私人领地,您和您的兄弟们,都可以留下来,为阿呆先生工作,薪水嘛,自然是比现在丰厚得多。」
「什么狗屁私人领地!老子在这里混的时候,你们这些有钱人还在玩泥巴呢!」独眼龙气得脸都绿了,一把将慕容推倒在地,「给我滚!告诉你们家小姐,老子不伺候!」
那些黑衣保镖见状,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独眼龙,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仓库里的那些拾荒者也都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棍棒、铁锹,紧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气氛剑拔弩张,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我眼看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拉住独眼龙,低声劝道:「龙哥,龙哥,别冲动!咱们先听听他们怎么说,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啊!」
独眼龙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小子懂什么?这口气老子要是咽下去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一片混?」
我陪着笑脸说:「龙哥,您是这条街的老大,谁敢不给你面子?但这伊芙小姐来头也不小,咱们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她吧?再说了,她不是说了吗?让咱们留下来给小弟我工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您想想,到时候咱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大把的钞票,多威风啊!」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地冲独眼龙使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
独眼龙虽然脾气火爆,但脑子却不笨,他也知道,跟伊芙小姐硬碰硬,绝对讨不了好。更何况,我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跟着我这个「潜力股」,说不定还真能混出个名堂来。
想到这里,独眼龙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冷哼一声,对慕容说:「既然你小子这么说了,那老子就给你个面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老子可不是怕了你们家小姐,只是不想跟你们一般见识!如果你们敢耍什么花招,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慕容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微笑着说:「独眼龙先生,您放心,我们伊芙小姐一向说话算话,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哼!」独眼龙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慕容,转身回了仓库。
那些黑衣保镖也跟着慕容,回到了轿车旁。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我化解了,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伊芙女王更加好奇起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跟着慕容来到了停在垃圾场外的一家豪华餐厅。
刚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劣质红酒的味道差点把我熏了个跟头。只见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浓妆艳抹,正对着几个挺着啤酒肚,满身金链子的男人搔首弄姿,不时发出令人作呕的娇笑声。
我目瞪口呆地环顾四周,这哪里是什么豪华餐厅,分明就是个乌烟瘴气的低级夜总会嘛!
「慕容,你小子耍我呢?这就是你说的豪华餐厅?」我忍不住低声骂道。
慕容却像没听见我的抱怨似的,径直走到一个角落的沙发旁,对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打了个响指:「莉莉,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阿呆先生。」
那个叫莉莉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他?伊芙小姐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管我?老子乐意!」
莉莉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慕容说:「慕容,你确定伊芙小姐今天会来这里?这地方……」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慕容神秘地笑了笑,「今天晚上,这里将会成为阿呆先生的个人秀场。」
我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追问,突然,一阵喧闹声从门口传来。
「伊芙小姐到!」
我抬头一看,只见伊芙穿着一身闪闪发光的银色晚礼服,在几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今天化了淡妆,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整个人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瞬间点亮了整个夜总会。
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她面前,瞬间黯然失色,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低下了头。
伊芙走到我面前,优雅地伸出手,微笑着说:「阿呆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钻入我的鼻孔,竟然没有让我感到厌恶,反而觉得有些好闻。
「伊芙小姐,你今天真漂亮。」我不禁脱口而出。
伊芙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像是在对我放电:「谢谢你的夸奖,阿呆先生。」
这时,慕容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麦克风:「阿呆先生,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表演?什么表演?」我一头雾水。
「当然是你的垃圾艺术表演啊!」慕容笑着说,「我已经请来了全城最著名的艺术评论家,他们将对你的作品进行现场点评。」
我这才注意到,夜总会中央的舞台上,堆满了我的「艺术品」——那些从垃圾场里捡来的破铜烂铁。
我顿时傻眼了:「这……这算什么艺术表演啊?」
「阿呆先生,相信我,你的作品一定会震惊全场的。」伊芙鼓励地看着我,「尽情地展现你的才华吧!」
我看着台下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又看了看台上那一堆「垃圾」,突然间,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腾起……
我看着台下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又看了看台上那一堆「垃圾」,突然间,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腾起。妈的,老子辛辛苦苦捡来的宝贝,凭什么被你们这群人指指点点?
「表演?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艺术!」我一把抓过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道。
台下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小子疯了吧?」
「这就是慕容说的那个捡垃圾的艺术家?笑死我了!」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称艺术家了?」
我充耳不闻,指着台上那堆「垃圾」,声情并茂地说:「你们以为这是垃圾?错!这是艺术!这是我对这个世界的呐喊!你们懂什么叫后现代吗?懂什么叫解构主义吗?懂什么叫行为艺术吗?」
台下的人笑得更欢了,还有人开始朝台上扔东西,酒瓶子、果盘、餐巾纸……
我敏捷地躲过一个飞来的酒瓶,指着那个扔酒瓶的秃顶男人破口大骂:「你个死秃驴,懂个屁的艺术!你以为你穿得人模狗样,就是上流社会了?你看看你那副猪头样,连我捡来的易拉罐都比你顺眼!」
那个秃顶男人被我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伊芙站在台下,非但没有阻止我,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越骂越起劲,把台下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们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却拿我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够了!保安,把他给我轰出去!」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满脸皱纹的老女人正指着我破口大骂。
「你是谁啊?老妖婆!」我不屑地问道。
「我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娘!」老女人气急败坏地说,「你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你算老几啊?老子今天还就撒野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就你这破夜总会,连我家的厕所都不如!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老板娘,我看你连鸡都不如!」
老女人被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板娘!老板娘!」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人群的骚动和叫骂声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在我耳边翻滚着。我看着那个晕倒的老女人,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慌乱。说到底,我只是个捡垃圾的,平时和那些城管斗斗嘴,哪见过这种阵仗。
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我回头一看,是伊芙,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阿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电流击穿了我的身体,「你真的太棒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演!」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拉着我,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夜总会。
我们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才停下来。我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伊芙却一点也不累,她笑吟吟地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阿呆,」她说,「你真是个天才!你知道吗,你刚才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我翻了个白眼:「帅?我差点被那群人撕碎了你知不知道?」
伊芙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怕什么,有我在呢!再说了,你骂的那些话,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全是男盗女娼的勾当!」
我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富家小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明明可以和那些人一样,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偏偏要和一个捡垃圾的混在一起。
「伊芙,」我忍不住问,「你到底图什么啊?」
伊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图什么?我图个开心呗!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像木偶一样,只会听从我爸妈的安排。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真实的人!」
她说着,突然踮起脚尖,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阿呆,你是我的缪斯,我的灵感,我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伊芙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怎么了?」我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伊芙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没什么,我爸妈找我,我得回去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巷子里站了很久,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是收废品的老王打来的。
「喂,阿呆啊,你小子在哪儿呢?我听说你今晚在夜总会大闹了一场,还把人家老板娘给气晕了?」老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老王,你别听他们瞎说,我……」
「行了,你小子也别解释了,」老王打断我,「我这边有个大活儿,你赶紧过来吧!这次可是个有钱人,家里一堆好东西要扔,你可别错过了!」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老王说的地址而去。
出租车在一栋豪华别墅前停下,我付了钱,一下车就看见老王站在门口,朝我招手。
「阿呆,你可算来了!」老王拉着我,指着别墅里的一堆「垃圾」,兴奋地说,「看见没?都是好东西啊!」
我走进去一看,顿时傻眼了。
别墅的客厅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名牌包包、限量版球鞋、高端电子产品……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道:「这……这都是要扔的?」
老王点点头:「是啊,这家人好像发了疯似的,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扔出来了!」
我突然想起伊芙说过的话:「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全是男盗女娼的勾当……」
难道,这家人也……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别墅二楼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不要!不要杀我!啊——」
我心头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