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刀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和苏云头上方不动了。为了防止它突然抽风、偏移位置，我和苏云只能和彼此保持近距离，并且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它的存在。
两舞者推上一个长方体，上面依然用暗红绒布覆盖。
“接下来，要展示的是原先居于此地的半仙。”
随着绒布被揭下，黑铁铸成的笼子里，一位浑身血污的女子低头坐在其中，因为笼子并不大，她只能以一种扭曲、紧缩的姿势挤在里面。这种姿势短时间内还能勉强忍受，若是长时间如此，躯体必定被折磨得动弹不得。
她看起来非常虚弱，面色惨白，胳膊上道道划痕触目惊心，有的伤口结痂了，有的还往外渗着血。对她而言，死亡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从她头顶一侧比较完整的角，以及苏如辙所言推断：她应是个鹿妖，且已修炼到半仙，既有仙缘，若继续修行，假以时日必能得道飞升，只可惜……
异界的仙有许多种，并不是每种都骁勇善战，成仙意味着能自由出入‘极乐天’，能为一方生灵赐福，维护‘天道’的运行。
相比于我们这些吞食过血肉的异界种族而言，草木或是不摄荤腥的种族相对更容易修炼成仙，因为不带浊气，身上的‘业’会比前者少得多，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更重要的是得有‘缘’。
“嚯，连半仙都能逮住，苏老板手段高啊。”
“哎，不过一个半仙，我手下有点本事的，就能轻松擒住。”
“您属下都这么厉害，更说明您领导有方啊。”
“哈哈哈。”
苏如辙拍拍手，一个黑盒子被女舞者双手托着置于苏如辙的面前。他亲手打开盒盖，从里头取出盒内唯一一枚花纹繁复的子弹，然后举了起来。
虽然隔了有一段距离，但我确信，那和我在沼蛙国截下的特殊子弹是同一种。
“各位睁大眼睛看好了，这颗子弹中被填入的就是我们‘拂晓’现阶段研制出的Lj-4药剂。”
他展示完后，就将子弹放回到盒中，女舞者继续捧盒一动不动。
“Lj-4药剂有什么效果，我相信在座的部分合作者们已经心知肚明。开场时为大家献舞的这两位，就是最初的实验体之二。”
男舞者走到女舞者身边站定，随后他们俩一齐摘下兽面：面具底下的他们，双眼空洞无神，无悲无喜，就像长着人脸的无神志木偶，只会做程序上规定好的事。
原来他们是被药剂控制的人形兵器。
“他们实力如何，大家也见过一二了。各位大都也算是商人。什么值得投资，什么前景远大，聪明人之间不必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由于Lj-4药剂原料获取较为困难，目前我们持有的装填好的弹药屈指可数，尚不能满足每位大客户的‘狩猎’需要，所以请求来自各地的各位相助，这也是我们本次‘集会’的根本目的。”
“您说吧，有什么我们可以帮的？”
“苏老板都这么说了，哪有不帮的道理？”
“话先说在前面，‘拂晓’不会亏待每一位支持者，也不会放过任何‘背叛者’，只要各位能为此做出贡献，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实现各位的任何愿望，只要它不违逆‘天道’。”
听起来报酬很优厚，但所要付出的代价究竟几何，还真不好说。
“各位，这我有发言权，苏老板绝不食言！”
“对，跟着苏老板，绝对吃香喝辣！”
“哈哈，行了行了。我们打算在继续‘狩猎’行动的同时，借助各位的力量，在您们各自的属地开展‘猎仙’计划，当然，届时你们只需要提供必要的线索和指引即可。”
“‘猎仙’是要做什么？”
“像她这样的，流出的血可做药引。虽然她只是半仙，血还不够纯粹，但经过提炼后仍可勉强达到预期功效。若是能生擒，便能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原料，当然，死的也行。”
“他们的血有什么作用？”
“这就涉及到Lj-4的制作配方了，详细的不方便透露，但有些还是可以分享的。”苏如辙顿了顿，说道：
“取自旷世之战后的‘涿鹿’之土，夹杂仇恨、恶意、不甘、恐惧之念，又有上古神魔形神俱灭后的碎屑掺杂，只要加以改造、运用，便可伏异界众生，但通常所伏对象会难以驱策、进行无差别屠戮，甚至出现反噬状况。”
“所以仙人之血恰好能调和暴虐因子，防止暴走？”
“正是，尤其是像半仙这样专修心法，而武术不精的更佳。”
“可是，这样的上哪找去啊？”有“人”问道。
“这些修道者虽远离世俗，但并非脱离世俗，总免不了在修行过程中入世，感知世间七苦八难。”
“把大家伙聚在一起，是给大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荣华富贵不是人人会有，所得皆是‘天道’！”
所传达的意思很明确：我知道有仙缘的个体很难碰到，但如果碰到了，就是你的命，只要你把线索给我，事成之后，就许你想要的一切。
场下的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
我觉得最可恨也最无奈的地方，是他们借助欲望来诱导更多的群体，让这些受众为了利益，采取各种难以启齿的法子去做出戕害他人的事。而像苏如辙这样的，只需要动动嘴，把这些脏活丢给下属，甚至无须他亲自动手，便可达成所要的一切，因为他有这些唯利是图者垂涎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会被损耗，但很快又会以其他方式加倍复还到他的手上。
“那么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在我旁边沉默良久的苏云，突然站起来，大声问道：“那Lj-4有解药吗？”
“为什么这么问？”苏如辙有些好奇。
“呃……万一擦伤走火，误伤自己人了怎么办？”苏云回答得结结巴巴，像是临时想出来的解释。
“你想得很长远，不过就现阶段来看，我们还没遇到过这种问题。每颗像这样的子弹都被严格控制、登记流向，‘狩猎’所得均被登记在册。”
“所以没有解药？”
“现在是没有，不过等到生产数量提升、管控难度加大后，我们会在将它们投入市场之前，跟进相关研究。”
按苏如辙的意思，现在并没有出现子弹流失的情况，只要是从他们那出去的，都有明确的流向，以及关于‘狩猎’对象的记录。
如果是这样，那我在沼蛙国遇袭时接触到的子弹，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与苏如辙所展示的子弹一模一样？
莫非是研究人员内部有“人”监守自盗？那他为何要这么做，还正巧去了沼蛙国这种地方，正好给我来了一枪。又或是其他势力栽赃嫁祸，仿制出一模一样的子弹？那又是什么动机呢？
有很多疑问盘结在我的脑海，却无从解答。只知道短期内，我获得不了解药，也没法摆脱虚弱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