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一会,姜怜安开口问道:“吴三山走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
“异常之事……”王村长垂眸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抬眸道:“是有些异常的事,吴三山走前,大概有三天左右没有出过门,我还想说他没出门,从哪得知的三魂草这种仙草,他走的时候面色也十分慌张,明明天气渐渐转凉,他却出了满头的汗,想来实在是为乔萤心急。”
“不过……”王和为看着姜怜安,眼含警惕的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打听吴三山的事情啊,难道……”这么说着,王和为的脸上升起了些许不安。
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明来意,姜怜安连忙拱手做礼道:“抱歉,忘记跟您说了,我是姜怜安,想来查清楚平海湖的怪事,恰巧昨天晚上在镇上碰到了乔萤,听闻乔萤的经历,所以大家便一起将乔萤送回来,不曾想竟发生了这种事情,这才来叨扰王村长。”
听姜怜安这么说,王村长脸上的警惕之色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之色,连忙上前握住姜怜安的手说道:“原来您就是闻名于世的姜怜安姜诡探,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王村长过奖了。”姜怜安笑着,温柔的回应道。
说着,王村长看向柳云赫说道:“怪不得这位小公子说我昨晚没有留灯,原来是你们昨晚就来过,哎呦,你们看我这老眼昏花的,还以为大家可疑之人,大家快请屋子里坐,我给大家准备热茶。”
“老伴儿啊,家里来贵客了,快烧上壶热水!”王村长热情洋溢的朝屋里喊道。
“哎,来了——!”
随着王村长的喊叫声,一位温柔慈祥的老妇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姜怜安一行人,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笑着欢迎道:“早上清冷,大家快进来喝口暖茶。”
说完,老妇人朝着乔萤招手道:“乔萤,来!”乔萤便开心的跑了过去,随着老妇人进了烧火的柴房。
不一会儿,乔萤就帮忙端着茶水进了房间,分给了在座的大家。
一时间,脸上还挂着笑容,还乖巧听话帮忙照料客人的乔萤,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王村长的老伴儿和蔼的笑着说道:“我们俩的孩子都常年在外做生意,平日里就我们老两口在家,已经很久没来过客人了,你们这一来啊,家里都添了不少人气,来来来,都喝茶。”
姜怜安看向王村长问道:“王村长如何肯定吴三山接连三日没有出过门?”
“能肯定。王村长言辞肯定的接着道:“以往平日里,吴三山一早都会带着乔萤去湖里面捕鱼,然后再拿去集市上卖,但那几日吴三山的船都停在湖边没有动过,家中的大门也一直关着。”
“更何况,村里邻里交好,人人相熟,他若是有过外出,总会有村里人碰到的,对了。”王村长又想起些什么,接着道:“那天夜里我起夜的时候,我听到从吴三山的院子里传出一阵怪声,因为是半夜我听的很清楚,那晚我老伴儿也听到了,对吧,老伴儿?”
王村长的老伴儿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说道:“是这样的,我听那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沙沙声。”
王村长接过话茬去,接着道:“我们心想是在换屋中家具摆放的位置,当时也就没多在意。”
“后面吴三山走了几日后,乔萤从外面回来,直接回了吴三山家,我们心思吴三山又不在家,就去把乔萤领回来了,进屋后发现,屋中家具的摆放,还是跟原来一样。”
“平海镇的船只都被常县令下令封锁了吗?”姜怜安开口问道。
王村长连忙摆手说道:“可不止如此,一个月前,常县令不仅下令封锁了平海湖上的船只,还封锁了整个曲江县的船只,就是因为这样,大家伙才意识到平海湖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再一经传扬,来我们平海镇的外来游人和商客,也随之变少了。”
“王村长可知吴三山的船只长什么样?”
“知道的,村里的人也都知道,吴三山一直期望着乔萤的一魂二魄能够回来,便问道士下跪求来了一唤魂铃。”
“因黑白无常是勾魂使者,所以三个铃铛下面系有黑白布条,希望黑白无常看到后,心软将乔萤这孩子的魂魄还回来,吴三山从十多年前就一直挂在船舱外面,很好认。”
姜怜安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着,王村长面露忧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常县令下令封锁船只,我们都知道是为了我们百姓好,但我们曲江县靠的就是水系众多,以水谋生,这一封锁,也是让不少捕鱼为生的渔民,没了谋生的门道,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说完,王村长突然站起身,就要在姜怜安的面前跪下身,姜怜安见状,立刻起身扶住了王村长,面露慌张道:“王村长,这是做什么?”
王村长年迈的体态,在姜怜安的搀扶下,注视着姜怜安的双眼,老泪纵横道:“大家伙都盼着平海湖的怪事能够早点查清楚,恢复往日的安静祥和,我是个老东西,不中用了,恨自己不能为大家伙多做些什么,但姜诡探不一样,这件事还得多仰仗姜诡探了。”
王村长的这番说辞,柳云赫却是一脸的不赞同,但前面学乖了,便闷在心里没有出声反驳。
倒是林乐知看柳云赫的表情,在一旁憋笑。
关子恒发现了,用手肘顶了一下林乐知,林乐知赶紧调回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平海湖一事,我一定尽力而为。”姜怜安眼神温柔且坚定的说道。
王村长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感激道:“多谢姜诡探,多谢!”
姜怜安将王村长重新扶回了座位上,柔声说道:“谢谢王村长告知的一切,我想再去吴三山家看一看。”
“我带你们过去。”王村长欲要站起身道。
“王村长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们昨晚来过知道位置,您好好休息便是,若有需要,我再来劳烦王村长。”
“好,若用得上老身,我一定在所不辞。”
出了王和为的院落,乔萤也好奇的跟了出来,王村长两人也没阻拦。
柳云赫回头看王村长没跟出来,便不再忍心中的想法,直言道:“说什么年纪大了,前面在院子里扫地腿脚还那么麻利,我看他就是不想管这件事罢了,就话说的好听。”
“此言差矣。”
柳云赫感到自己的左肩被拍了一下,可往左边看去却没有看到人,继而声音又从右边传了过来,看到林乐知柳云赫的神情有些躲闪,但耳朵还是诚实的听了过去。
“有的时候,单从一个人的说话,是无法判断一个人的,还要看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了,我看他就是不想管这事罢了。”
林乐知笑着说道:“这世间有人愿意为了无关之人抛头颅洒热血,也有人考虑各种厉害关系退而自保,这两种选择本就因人而异,只要无害人之心,为公为己都没有错,能把话说的挑不出大错,在保留自己颜面同时也不驳他人颜面,也是深谙为人处世之道的大智慧了。”
林乐知看着走在前面的乔萤接着道:“而且,你看乔萤的衣着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垢,说明他们两个老人家,即便知道吴三山可能回不来了,也将乔萤照顾的很好。”
柳云赫有点被林乐知说动了,但还是将自己心中的不解说了出来,带有些执拗的说道:“他们不就是因为乔萤是镇灵人,才对乔萤这么好的吗,昨晚那个店小二一听说吴老汉失踪了,看乔萤的眼色立马就变了,明明事情的真相还没出来,他就已经觉得是乔萤的问题了。”
林乐知“嗯”了一会,看向柳云赫说道:“那你相信镇灵人这种说法吗?”
“我当然不信,生下来就痴傻的人,并不在少数,明显就是那道士骗钱的,真要是救人于世的神仙,怎么会收取世人的金钱。”
“那不就是咯,这些民间异事,信与不信,基本都是一半一半儿的,很多人也只是面上的功夫,他们两位老人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有去好好照顾乔萤,已可见其心了。”
姜怜安回过头来,赞同道:“林公子说的不错,见人见事不如见其心,他们两个老人家的孩子常年在外,我想这也是吴三山为何放心将乔萤托付给他们的原因。”
林乐知立刻笑颜回应道:“不愧是姜诡探,一下就说到了点上。”
姜怜安嘴角浅笑,赞许道:“我倒觉得林公子,更晓人心。”
林乐知连忙摆手,嬉皮笑脸的推辞道:“不不不,跟姜诡探比,我还差得远呢。”
萧以祸往林乐知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我倒觉得姜诡探说的在理。”郭永在一旁突然开口说道,随即看向林乐知接着道:“林兄弟你就别谦虚了,之前要不是你,我们兄弟三人早闯下大祸了,哪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几位大哥是敞亮爽直之人,小弟也只是提醒一二,算不得什么的。”
因为离得很近,所以不过言语的功夫,就到了吴三山的院子。
清晨一过,太阳逐渐爬上天空,不管是院子里还是屋子里,都因为阳光的照射,带上了些许暖意。
进门前,林乐知看了眼院落的大门,以及门后的木栓。
又是一夜,因房子靠近林子,院子里的树叶比昨晚又多了一些,几乎快铺满整个小院落,依稀还能从少许的枝叶空隙间看到地砖。
没有了夜的遮盖,院子里的东西也都清晰可见,有渔具,有柴火,有处小茅房,还有打扫屋子的扫帚,再就是有个取水用的水缸。
院子里的水缸被叶子盖满,水缸的周围也围了满满的一圈。
院落这么小,用的水缸倒是挺大的。
众人来到了屋内,整个房间一览无余,若真的要换屋子中的桌椅位置,没道理换了一阵,还放在原位,除非……
姜怜安垂眸说道:“莫非有暗室?”
“什么,暗室?”
郭永一脸讶异,立刻巡视了整个房间一圈,可怎么看都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土屋,整个房间除去家具占的空间,也就能容纳四五个成年人在屋子里,看不出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郭永看向乔萤问道:“喂,你家有暗室吗?”
然而乔萤在听后,却只是回以一个天真的笑容。
郭永突然发现自己竟想跟一个三魂残缺的傻子交流,连忙一脸嫌弃的说道:“问你也是白问,就知道傻乐。”
“这里是有暗室,但不在屋子里。”
闻声,众人像林乐知说话的方向看去,发现林乐知正站在水缸旁,拨弄着水缸上漂浮着的枝叶。
郭永从房间里挤出来,看了看狭窄的院落,脸上写满了怀疑不为解道:“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姜怜安慢步出来,嘴角浅笑,眸中已是了然之色,缓缓开口道:“林公子已经站在暗室的入口了。”
郭永走了过去,围着水缸走了一圈,脸上的怀疑之色更重了,神情仿若林乐知和姜怜安在开玩笑。
林乐知蹲下身子将水缸下面的树叶拨了开来,笑着说道:“这样看会更明显一点。”
水缸下面明显有拖拽产生的刮痕,郭永抬手搬了搬水缸没能搬动,朝一旁的柳云赫喊道:“小子,过来帮下忙。”
柳云赫显然对小子这个称呼并不满意,但还是把剑插在了腰间走了过去,低头看了眼面前的水缸。
郭永弯下腰,把手搭在说道:“我数一二三,数到……”
不等郭永说完,柳云赫就已经搭上手,两只手抓着水缸的边缘,微微一抬,然后轻松借水缸底部的圆,以及内部水的重量,把水缸往外侧一转。
水缸下,果然有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暗室入口。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的郭永目瞪口呆,忍不住夸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子,好臂力啊。”
柳云赫笑了笑,一脸少年得意。
移开了水缸,暗室里面隐隐的散发着一阵潮湿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