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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沿着光,莫回头(1 / 1)


告示经口口相传,很快告示牌前便围满了越来越多的流民百姓,将县衙门前围的水泄不通,看着告示上所印的官印,流民们纷纷喜极而泣,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衙差扯着嗓子喊道:“大家不要着急,都排好队,只要是咱们临南府的百姓,绝对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一一入籍。”

在衙差的喊声中,百姓们才安静了下来,依照顺序,在写着‘无’姓的簿记上,将自己的名字用蘸有墨水的笔划去,而后在崭新的簿记上,写下属于自己本该有的姓名。

林乐知并没有走出县衙,只是倚在县衙的门边上,只露出了半边身子静静地看着,转而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这萧以祸办事效率就是快,不愧是大男主。

看罢,林乐知准备转身离开。

“姜诡探,请留步。”

闻声,林乐知转过身去,是在牙人庄时站出身为自己证明的那位男子,方才升堂时,有注意到他站在角落的人群中。

不过林乐知一行人,提前藏于了不易察觉的位置,倒没想到会被发现。

林乐知低头看了看,难道是自己的衣服太破了?

林乐知笑着温柔的说道:“怎么不随废宅的百姓们一起入籍。”

“那个不急。”说着,该男子有些不安的从怀中拿出了用布包裹着的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男子的神情有些局促,拿着小布包的手颤抖着,怕林乐知会嫌弃,神情不安的说道:“姜诡探,谢谢你替我们这些人寻得了一个理字,以后我们也可以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了,所以我们废宅中的人连夜商量过了。”

“这些……是我们废宅中人的心意,还希望姜诡探不要嫌弃。”

林乐知朝男子的身后的望去,发现有不少百姓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在发现自己的视线后,迅速的把视线看向了别处。

林乐知收回了视线,看向眼前的男子微笑着说道:“我并不缺这些,还是拿回去给百姓们用吧,而且你们的心意我很早之前就收下了。”

在男子眼含不解的目光下,林乐知看向自己腰间挂着的平安结,眼神中流露着一抹不散的温情,而后再度看向男子,缓缓道:“平安二字,已是无价了。”

听之,男子的眼眶里瞬间湿润。

“谢姜诡探大恩,我们一定铭记于心。”

见男子要在自己面前跪下,林乐知眼中一惊,连忙出手扶住了男子。

“不必如此,之前说过的,我们以恩还恩,何须言谢,况且真正要感谢的人应是临南王,是王爷亲感百姓难言之苦,才特拟此令。”

“与他相比,我所做的不过微末之举而已。”林乐知想了想,笑着说道:“若你真想谢我,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闻言,男子的眼眶更红了,对林乐知的感谢之意溢于言表,声音微颤的说道:“我姓郑,郑柯志……”

“好名字。”

送别了郑柯志,林乐知往县衙的内部走去。

“不缺,没记错的话,怜安你还欠我两顿馄饨钱没还我吧,如何不缺?”

突然冒出的病弱声音,仿若幽魂一般,吓得林乐知原地抖了好几下。

林乐知的神色暗了下来,看向声音的源头,萧以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藏到了门的后面,笑吟吟的模样。

要不是这这么多人,他是真想当众拆穿这只臭狐狸。

一晚一早,七碗馄饨,他总共就吃了四碗馄饨,一碗五文钱而已,钱包里连个铜板都没有的人,至于吗!

太气人了!

林乐知面色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王爷说的是,您放心,将来等我发了大财,一会还王爷那二十文钱的。”

“那倒不用,怜安不是许诺过我,下次不管我想吃什么,都请我的吗?”

林乐知脸上满是笑意,心里已经骂骂咧咧声一片了。

是啊,那你提出来干嘛!

伪善的臭狐狸!

不就是说了他几句病弱吗,不找机会呛回来就难受是吧!

别以为是自己的天降大儿,就得什么都让着你!

等着吧,再也不见了!

林乐知把内心的声音掩藏的很好,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王爷等着便是了。”

随之,身后传来一阵小跑的声音。

柳云赫跑到两人的面前,恭敬的抱拳说道:“王爷,张记棺材铺的榕木棺材已经运到衙门的冷房了,还请王爷和姜公子前去一看。”

来到停尸的冷房。

曹安的尸骨和石鹏的尸首并列放在一起。

张记棺材铺的张掌柜张平之在送完棺材之后,迟迟没有离去,眼眶红了一圈,看样子哭了许久,带着身子也有些迟钝,手上拿着一个小包裹。

张掌柜慢步走到两人的面前说道:“谢谢两位公子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于我,我才没有错过与石鹏的最后一面。”

“这个……”

张掌柜把手中的包裹解了开来,里面是两个木制的牌位,牌位上刻着石鹏和曹安的名字,雕刻的十分精美。

张掌柜看向萧以祸的方向说道:“我是按照公子你的笔迹刻的,刻的不好,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东西好,我也不会其他的,想来想去也只能送这个了。”

萧以祸伸出手接了过去,寻常百姓家都是用的常见的松木做牌位,但张掌柜却用了稀有的紫檀木,此木料坚实,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

上面刻着的两个名字,与萧以祸所写的那两个字,别无二致。

萧以祸如实夸赞道:“刀工精妙,正合适!”

听萧以祸的赞许,张掌柜的脸色才放松了下来,回应道:“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张掌柜拖着步子向石鹏的尸首旁,在石鹏的面前蹲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始终还是哽咽了,张掌柜抚上石鹏已经冰冷的手,哽咽呢喃道:“我早该问问你的姓名的,小石鹏,跟你的朋友一直往前走,沿着光,莫要回头啊……”

在场的众人,无有一人上前打扰。

待张掌柜拖着年迈的步伐离去后,众人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良久,清川看向林乐知询问道:“乐知兄,你打算如何安葬他们二人的尸首。”

林乐知想了想后开口道:“就按照他们二人约定的,把他们带回云羌吧。”说着林乐知将目光放到了萧以祸的身上,缓缓道:“不过,这事还得要烦劳王爷了。”

如今,云羌国已败,国内想必不会是一副安稳之景,想要安稳的将尸骨送到,还是得依靠朝廷的力量才行。

“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好好送到。”

说完,在眼神会意后,在场的大家合力将石鹏和曹安的尸首,一起放入了用榕木制成的棺木里。

牌位安置好后,林乐知将在牙人庄中捡到的,所有刻有‘承景七年’的铜币拿了出来,用石鹏手中的红绳将铜币串起,又好好的放回了石鹏的手中。

不多也不少,刚好二十文。

‘承景七年’是他们相识的那年,更是石鹏长达十三年的思念。

萧以祸这才明白,为何姜怜安说要请自己吃馄饨,却又临时变了卦。

准备合棺前,借助帮石鹏整理衣服时,林乐知站在视觉死角处,将石鹏腰间的细竹筒,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而后拉过棺盖,合上了棺。

合了棺,隔绝了人间疾苦,再无烦忧。

都说榕树木只有生长的时候肆意茁壮,独木成林,可却在无了根后不易保存,还易腐烂。

可眼前的榕木棺,却依旧光洁如新,隐隐的散发着光芒。

在众人忙活完以后,杨翰采这才一路小跑的跑进了停尸的冷房,跑的着急,额间布了些许细汗。

简单的用袖口擦拭过后,杨翰采对着萧以祸恭敬的行礼道:“王爷,现在衙门正在加紧落实百姓的入籍,想必不假时日便可完成,待我返回临南府,也一定尽快落实此事。”

“嗯,做得好,杨知府辛苦了。”

杨翰采的身子压的更低了一些,恭谦道:“下官为北齐效力应该的,不辛苦。”

说完,杨翰采抬起头来,询问道:“这几日,王爷和几位公子一路劳顿,想必未能好好休息,下官晚上安排了上好的酒馆,不知王爷和几位公子意下如何?”

“来之前我便已经与怜安商量好去处了,这几日杨知府也辛苦了,不必为我们劳心准备了。”

“这样……那下官便不打扰王爷了。”

入夜。

好不容易对林乐知产生了很大好感的柳云赫,却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生着闷气。

虽说桌子上的菜色也不错,但还是一脸不爽的发泄道:“凭什么都能去就我不能去,死姜怜安,臭姜怜安,去吃好吃的也不带我,还说什么小屁孩不能去,分明就是借口,等你回来看我怎么让你好看!”

走的时候,林乐知还不忘记顺走杨翰采送来的桂花酒。

柳云赫捏起桌子上的馒头发泄自己的怨气,使劲揉捏,随即往桌子上一拍,好生生的馒头已经变成了饼。

“阿嚏——!”

林乐知对着空气打了个喷嚏,而后用手指揉了揉鼻尖,鼻子下的唇升着笑意。

周围满是喧闹拥挤的人群,还有女子的温柔细软声。

“怜安,你说想来的酒馆就是这种地方?”

萧以祸的眼角细微抽搐着,就连一向看待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清川,也忍不住尴尬的笑了笑。

华灯下,眼前古朴典雅又不失壮丽的建筑门牌上,赫然的写着。

春华楼。

林乐知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什么叫这种地方,注意言辞,你说要请客的,可不带反悔的。”

萧以祸攥紧了手中的扇子,笑着说道:“当然,自是依怜安的。”

待三人进了春华楼以后,一群潜在暗处的黑衣人,悄悄的从暗处撤离。

县衙内。

终于不用再伺候王爷,杨翰采这才闲下心来,准备了一些上好的菜还有小酒,待在房间中准备犒劳自己一番。

酒还未入喉,就被从窗外射来的小石子,打碎了手中的酒杯,酒杯碎裂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见状,杨翰采赶紧连滚带爬的打开屋门,去到了屋外。

顺着不远处传来的石子落地声,一路到了院落中的隐蔽之地。

见眼前的背人而站的黑衣人立马跪了下来,杨翰采浑身颤抖着惶恐道:“不知主上到此,失了礼数,还请主上不要怪罪……”

黑衣人转过身来,脸上被一面具遮盖,看不清面容。

眼前之人随即冷“哼”一声,声音十分不悦,“你不是保证说,能在牙人庄取了萧以祸的性命吗,我看你协助他安顿流民倒是很上心。”

杨翰采连忙磕头说道:“主上息怒,不是我不想让暗羽下手,是实在没办法!”

“为什么?”

“都……都是因为那姜怜安!”

“姜怜安?哼,一个诡探有什么用,我看你是想借机推诿。”

“不是,绝对不是,我是想让暗羽下手,奈何姜怜安在百姓的面前,将临南王的身份说了出来,还指名让我审理此案。”

杨翰采快速转动着眼球,接着解释道:“这百姓们都知道了临南王的长相,属下怕若不小心漏掉一个活口,一旦在百姓间流传起来,恐会耽误主上的大计。”

“我帮助临南王安顿流民,也只骗取他信任的权宜之计,绝对没有要背叛主上的意思,还请主上明鉴!”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东西找到了吗?”

“属下失职,并未找到。”杨翰采抬起头来说道:“不过主上您放心,现在跟牙人庄有关的人已经全都死了,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做的事,至于流民一事,我们也可暗中……”

“不用,反正他那副身子也翻不出什么天,你帮他好好做便是,而且要做的无可挑剔,让所有的人都无话说,最好是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我明白了主上,属下一定办妥。”

说完,杨翰采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石板,上面有着很多用刀子划过的痕迹,递了出去。

虽然被刀痕掩盖,但是知晓此图案的人,还是能辨清隐藏在最下面的刻痕。

“主上,虽未找到您要的东西,但是找到了这个,想必临南王也已经知道关于这刻痕的事情了,主上这该怎么办?”

黑衣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屑道:“他想查,就让他查。”

林乐知一行人进了春华楼,立刻就有小厮笑脸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几位客官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我们这,不知道有没有心意的姑娘,要是没有,小的也可以给三位推荐一下,我们这……”

林乐知抬起手中的酒晃了晃,笑着打断道:“别的姑娘我都不要,我就想要你们这的赵妈妈陪我小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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