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贵人这一场，原也算是无妄之灾，作为闺中密友，文贵人自己豁出去护着她也受了伤，但即便如此……也没能保下她……”姚杳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去一趟文贵人那吧。”姚杳起身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轻轻把自己的手搭在身边素琴的手上，瑾画拿了披风给她裹得严严实实，才伸手掀开帘子，姚杳这才在两人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她的身体实在太过孱弱，作为贴身宫女，瑾画和素琴平日里都小心得很，如今皇宫又是多事之秋，她们都生怕她会出什么问题。
……
文贵人处气氛十分压抑，所有宫女都低垂着脑袋，急匆匆的走来走去，像是一群忙碌的工蚁。
姚杳踏入她的宫殿那一刻，仿佛将沸水泼进了这个小小的蚁巢，几乎所有看见姚杳的人都乱了阵脚，自黄贵人事件之后，后宫的视线都放在去世的黄贵人和太妃的身上，一直没有人关注这个在此次风波中也受了伤的文贵人。
皇上给黄贵人追封，又给太妃追封，对外将此事定义成两个独立的意外事件——毕竟这事传出去也算是有损皇家威严，因此在皇上的刻意引导下，太后和其他宫妃也都下意识忽视了此次事件中的文贵人，更别提封赏了。
姚杳对着几人摆了摆手，又在嘴边轻轻做出噤声的动作，制止了宫女们的通报，只自顾自的进入了文贵人的寝宫。
文贵人伤的不重，受伤后也及时被处理了伤口，但她情绪波动实在太大，精神状态也处于极差的情况，即便太医和宫女们悉心照料，她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
此刻这个虚弱的女孩正静静躺在床上，两眼微闭，面颊削瘦，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听见陌生的脚步，文贵人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就见身体状况同样不佳的姚杳被自己的宫女搀扶着坐下。
如果此时这个空间里还有别人，看见她俩此时的状态，可能会觉得她俩有一种诡异的喜感。
两个此时此刻可以称为后宫中身体状态最差的宫妃一躺一坐，相顾无言，寝宫中唯有沉默。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请皇后娘娘宽恕，臣妾身体抱恙，实在是没办法起身给娘娘请安。”一片沉默中，还是文贵人先开了口。
她俩其实关系不错，因着两人都与黄贵人交好，文贵人又是个不争的聪明人，姚杳更是万事不理的态度，平日三人都是阖宫上下不交恶的行事风格，因此一直以来自然也没什么矛盾。
“想不到臣妾卧床多日，竟是娘娘先来看我，娘娘一向少与后宫姐妹们走动，又身怀六甲，来的路上可千万仔细些，别沾染了病气。”见姚杳不说话，文贵人继续轻声寒暄着。
“哪里需得注意，我的身体我清楚，无非是体弱又受惊，精神不好罢了，消瘦是真的消瘦了，但是还是没有鸢姐姐严重，鸢姐姐才是要好好将养着。”姚杳垂着眸子看着她，轻轻回应着。
文贵人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她与黄贵人闺中密友，但姚杳嫁给当年还是二皇子的皇上也挺早，且嫁来之前，作为尧国公主的姚杳经常随着父兄或者跟着当年的二皇子往来矢国，与矢国贵女们都有些交情。
这也是她即使不掌六宫权也不会被苛待的一个主要原因——其实如今宫妃们除了姚杳都是京城贵女，人数本就不多，心性又都是极好的，彼此之间颇有交情又相识多年，本就不轻易争斗。
她们都认识姚杳多年，了解姚杳的性格，对于这位亡国公主，也都知道她的痛苦与挣扎，一个个虽然面上不说，心中还是同情的，因此大家都不仅不会苛待她，还会好好待着她。
而“鸢姐姐”这个称呼，本就是她们这帮闺中密友们私下的称呼，也是黄贵人哪怕入宫后也一直没有改掉的私下称谓。
如今姚杳用着从前闺中的昵称称呼她，几乎是瞬间就将她带回了那段美妙的时光，也几乎是瞬间让她想起黄贵人，狠狠红了眼眶。
“幺儿……沅沅她……”黄贵人再也装不出那副宫妃见皇后的模样，随着姚杳的称呼直接崩溃，黄贵人小名沅沅，而姚杳因为进去他们这个圈子时年岁最小，一直被贵女们唤做幺儿。
“娘娘……我们家小主委屈……为自己，也为黄小主。”见自家小主泣不成声，随着文贵人进入宫中的她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女再也忍不住了，她看了看，将小宫女们都赶远，这才轻轻行了一礼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