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舞会当晚,紫禁之巅。
奢华至极的水晶灯下人群三三两两分散在宴会厅角落或者中央,悠扬的大提琴声流转在整个会场,人们举着酒杯或窃窃私语或大声欢笑。
白衬衫外搭一件无袖黑马甲的酒保在众人的目光下井然有序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依次倒入龙舌兰、酸橙汁、橘味白酒再加几块冰块,接着扣上摇杯。摇杯在众人的惊呼中甩向了空中,接着几个转体又回到酒保的手中,感觉差不多的酒保左手取出一个鸡尾酒碟,将杯沿用柠檬片蘸湿后倒放在盐里,杯壁很快形成了一圈盐霜。
他控制着调酒器缓缓倾斜,调好的酒便倾落在酒杯,完全没有碰到杯沿的盐霜。
酒保那张气宇不凡的脸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端起刚调好的酒送到观众席的一位女士面前,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女士,您点的玛格丽特。”
女生小小的尖叫了一声,满心欢喜的接过酒保手里的玛格丽特,松手时手指滑过酒保的手心。酒保还是保持着那正正好好的微笑收回手,开始准备下一杯龙舌兰日出。
靠着墙壁一直都在注视着这边动静的保安咂咂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对齐哥不满?”另外一个保安巡逻回来,百联压低了自己的帽子看向正在发出阵阵声响的调酒台。
羡慕嫉妒恨的叶行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为什么齐哥戴了灰色的假发还那么引人夺目?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向他!”
“齐哥那张脸本来就好看,和发型发色无关。”拍拍叶行的肩膀,百联催促他赶紧去巡逻,“不然白哥能看上他吗?”
被突然定义为颜控正坐在车上的白程希:阿嚏!
前面的小月乘着红灯转过头来丢给了他一条白色的披肩,正好红灯跳为了绿灯,劳斯莱斯幻影飞驰出去,“马上就到了,白哥注意姿态。”
现在已经化名为白妍希的白程希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星空裙,层层银色的星星搭配着银河铺满了整个裙摆。身高如今有181的他选择了低跟的同款色低跟鞋,鞋边上还点缀了一朵带着闪粉的深蓝玫瑰。因为喉结没有办法抹去他挑选了一根偏黑色的丝巾,丝巾绕着脖子两圈后松松垮垮的打了个结垂落下来。
他披上小月丢给他的披肩,掩藏起他满是疤痕的后背。
“到了白哥,祝你好运。”
“嗯。”
白程希拢了拢自己新买的棕色大波浪卷发,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化身成为酒保的齐文谦还在兢兢业业的调酒,下一秒会场里就传出了骚动声。面容精致的女生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下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齐文谦面前,那双指若削葱根的手微微曲起,用食指敲了敲吧台的桌面,在对方打量的眼神中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一杯长岛冰茶。”
身后的男人们有些听到这个鸡尾酒的名字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有的甚至对她吹了一声口哨。而齐文谦则危险的眯起眼睛一寸寸碾压过面前女生的面容,脸上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微笑。最后他弯腰执起女生的手轻吻上手中间的痣,轻笑道:“是,女士。”
“您的长岛冰茶。”
齐文谦单手托着圆形的杯子,另外一只手垫在杯子下方,将酒递到了白程希面前。
白程希接过红茶色的酒杯,细细打量了一下满是冰块和柠檬片的鸡尾酒,最后凑到嘴边小抿了一口。四种基酒的味道一下子冲上来,白程希微微垂下眼睑,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齐文谦的关系他很久没喝那么冲的酒了,说是对身体不好,而今天因为任务他可以肆意的喝。
想到这他颇为满意的站起身,端着酒杯就准备去找目标。
“您好这位小姐,请问今晚您是一个人吗?”西装革履端着新加坡司令的陌生男人走了过来,他用手中结满了水珠的酒杯碰了一下白程希手中的长岛冰茶,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叮”。
“很抱歉,今晚有人约了。”端起酒杯回敬了那个男人一下的白程希抿了一口手里的鸡尾酒,他喝酒速度不快,习惯性小口小口喝,“从这杯酒里先生你还没看出来吗?”
长岛冰茶,别称一杯倒,也叫shi shen 茶。
看到酒的男人露出遗憾的表情,也不再缠着白程希,“真想知道是哪个幸运儿今天可以得到美人的宠幸。”
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的白程希神秘的嘘了一声,摆摆手离开了。
身后正在拿湿毛巾擦手的齐文谦背过身又打了一个喷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原本靠着角落的墙壁已经有点昏昏欲睡的叶行看到白程希走向他的身影时立马站直,就差行一个军礼。他压低了保安帽的帽檐,恭敬地喊了声白哥。
“人在哪?”
因为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只有两个人白程希也懒得伪装,直接用本音问道。
“两楼,中间位置。”
白程希点点头,微微欠身就准备离开。
“白哥,目标身边还有他夫人,直接套话不大可能。”已经去两楼看过的叶行拦下白程希,继续说道:“百联有试过让那位夫人离开,但是那个人太难缠不愿意走,所以白哥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脑海里已经有剧本的白程希不屑地轻笑了声,拉下叶行挡在他面前的手,“我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行总觉得他们白哥笑的有点渗人。
拿着长岛冰茶的白程希在叶行的提示下来到了二楼。目标人物叫做施华口,是一家大型公司好运来的股东,并且还持有恭喜你发财祝你平安一切顺利等其他公司的股份。穿着西装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他正在和别人交谈,旁边挽着他手臂荣华富贵的妇人应该就是他的夫人。白程希面不改色的走过去,在马上就要到他夫人旁边时战略性脚一崴跌坐在地上,一杯长岛冰茶一半撒在了那位夫人的裙子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程希特意让自己的声音染上一丝委屈,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想要擦拭妇人一看就十分昂贵的裙子,结果越擦污渍越大。
“哪里来的下等人?你知道我这条裙子多少钱吗?!”从小过惯了富人生活的女士看着自己的裙子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越弄越脏气得想甩白程希一大嘴巴子,被施画华口一把抓住了手臂。
男人蹙起眉不难看出他有点生气,他硬生生把女士的手甩了下去,说道:“别人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不就一条裙子吗你衣柜里还有几百条!”
顺着杆子爬的白程希站起身装模作样的继续弯着腰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明明就没有悔改的意思!你看她那张脸!”女人一手攥着自己沾着饮料的裙摆一手指着白程希那张毫无波动甚至想笑的脸大喊道:“她根本没有任何歉意!她就是有意的!”
想着没有表情怪我吗的白程希戏说来就来,他的眼角一下染上绯红,眼眶也开始集聚泪水,他抹着眼泪抽泣着,连声音都在微颤,“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没想到这人能这么不要脸也没想到这人演技能那么厉害的妇人:......
抹着眼泪的白程希:还好和齐文谦飙戏飙惯了,不然还真挺难办。
还在继续手上动作的齐文谦又打了一个喷嚏。
看到白程希落泪的施华口这下彻底怒了,他刚想抬起手扇女人一巴掌却被白程希拦下,他晃着施华口的手臂哭喊道:“不是她的原因!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变成这样...要打就打我吧!”
这一通操作都把旁边的女人看蒙了: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绿茶本茶。
施华口看到女生那泪眼迷蒙的样子突然没了火气,他放下手拍了拍哭到喘不过气来的白程希,轻声安慰了两句后抬起头瞪着还站在一边的女人,“你赶紧回去!你丢了多少脸你知道吗?!”
回过神来的女人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员和风度直接大吼了出来:“你叫我回去?!这个女人一看就是绿茶你还吼我?!你出息......”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始作俑者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甚至想拍手叫好。
“我让你回去!”施华口叫来一边的保安让他们把女人拖下去,“回去再收拾你。”
啧啧啧。
表面是梨花带雨其实内心已经开始跳威风堂堂的白程希擦干净自己的眼泪,朝施华口低下头,打着哭嗝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夫人的裙子......”
看到白程希这个样子的施华口一下子心软了,他牵起白程希的手拍了拍手背,安慰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让你哭呢?”
白程希动动手,发现男人劲还挺大,他抽不出。想着茶也茶过了应该办正事的他轻轻打掉施华口的手,欲拒还迎地说道:“抱歉,我今天...有约了。而且你的夫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施华口也不急,他自认为十分帅气的挑挑眉,带着白程希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顺手还帮他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鸡尾酒,装作随口问道:“那个女人不用管她,我们只是商业联姻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小姐你今天约了谁吗?”
将只剩下一半的长岛冰茶搁在小茶几上,白程希强压下自己马上就要上扬的嘴角,小声说道:“......是王利。”
“王利?他人都在国外小姐你被他骗了。”听到名字的施华口黑下了脸,一副帮他打抱不平的样子,“小姐你是被他骗了啊!”
装作十分吃惊的白程希惊讶了一声,“啊?可是,可是他说,他今天会乘私人飞机赶......”
感情十分到位的施华口仿佛如果王利在场下一秒可能就要撸起袖子与他干一场的架势继续说道,“小姐你不要被王利那个骗子骗了!他没有什么私人飞机!他的公司都只是一个皮包公司根本什么都没有!”
瞪大了双眼的白程希捂住嘴,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到白程希开始有所松动的施华口再接再厉,继续扒着王利的黑历史,“他的公司只是给福来它们money undering用的,王青那个老狐狸和王利同流合污。小姐,这种人,还是早点放弃吧,他什么都不能给你。”
没想到对方那么单纯一骨碌全部都往外说的白程希记下王青和福来这两个名字,随机按住了太阳穴装作一副承受不了打击的样子,“对不起,我需要消化一下...我可以去个洗手间吗?”
“当然可以,小姐回心转意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施华口暗示性的搂了下白程希的腰,接着又放开。
“谢谢。”
“哟大美人你是不是走错厕所了?”和另外一个酒保换班的齐文谦来到男厕,一打开门就是正在梳妆台前的白程希,现在的他早已扯下自己的假发扔在一边,正在换叶行帮他拿进来的西服。
“已经知道王利背后的人了。”套上外套的白程希懒得和齐文谦在这里扯皮,他随意扯了一张卸妆巾,十分直男的在自己的脸上涂抹。随后他撩起额头上的碎发一点点用力搓着自己的眼影,语气里满是嘲讽,“没想到那么容易,稍微一哭就什么都说了。”
“那还不是我家小孩儿长得好看。”齐文谦扫了一眼厕所,从堆在一旁角落的杂物中翻出“清洁中”的牌子,十分贴心的挂在了厕所门口。随后他走到还在与眼线和眼影打持久战的白程希身边,抬起他的下巴把他整张脸转向了自己,“闭眼。”
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白程希乖乖的闭上了眼。
齐文谦打量了一下已经变成一团五彩斑斓的黑的眼眶周围,拿过梳妆台上的卸妆巾按在了不停颤抖的左眼上。过了几秒,他开始慢慢往一个方向擦拭着那些化妆品,神情专注到仿佛是在对待什么贵重物品。
闭着双眼的白程希感受着齐文谦近在咫尺的呼吸,和他在自己眼睛上轻柔的动作,耳尖悄悄爬上了一抹胭脂红。
“行了,下次别那么用力,双眼皮搓成单眼皮还好,睫毛要是搓没了怎么办。”齐文谦用拇指滑过右眼的眼皮,确定上面没再残留什么亮片后把卸妆巾扔进了垃圾桶。“回去用洗面奶再洗一次。”
眨了眨眼的白程希看向镜子,眼影和眼线都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
“回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