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什么任务跑来齐文谦这里蹭一万一斤乌龙茶的白程希吹了吹杯子散发出来的热气,抿了一口茶,发出一声喟叹,“好像是那男人和其他那些下三滥的人联手做了个系统,其他的我没听仔细,不过那些新人应该是从那里筛选出来的。”
“啧。”看着那些小萝卜头空洞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当年无力的自己,齐文谦咂咂舌放下杯子,“不能让他们再这么下去了,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
这些年来抽条的白程希已经快和齐文谦一般高,他抬起眼皮扫了满腔怒气的齐文谦一眼又垂下去,老神在在的吹了一口热气。
“小白我们反抗吧!把那些年他欠我们的都夺回来!”
“夺什么?我的小学肄业证和你的小学毕业证?”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看到齐文谦眼里满是认真的神色,白程希叹了一口气放下杯子,葱白却长了老茧的手指抚摸着杯壁,“你知道反抗的后果吗?如果我们输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闻言的齐文谦重新坐下来,已经183的他弓着背整个人窝在椅子里,手里捧着茶杯悻悻然道:“我知道,但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那么为何我们不放手一搏?”
“拼上性命让单车变摩托?”
“说不定可以变玛莎拉蒂。”齐文谦竖起食指摇了摇,笑的像只狐狸一样,“托老顽固的关系我认识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他们欠我一条命,我随时可以问他们要。”
放下茶杯的白程希坐直了身体,眼里开始浮现出跃跃欲试的光芒,“天凉了,该让他们付出点代价了。”
“不过也不能那么快,我们必须策划一阵子。”齐文谦向白程希伸出手,一如当年的他一样,“小白,一起反抗吧。”
“好。”
“对了哥,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在离开齐文谦房间时白程希的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按下去,他回过头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齐文谦,“当初的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学医?”
“因为我想救你。”那时候的齐文谦大致已经猜出了那个男人把他们带回来的目的,因为害怕白程希受伤的他义无反顾的跟着老蒋走了,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治好白程希的精神病。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么一走就是五年,五年后他回来他的小孩儿还不认识他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踏上学医这条路,纵使他现在越走越偏,开始用学到的化学自己制药,制出那些市场上根本没有的药给别人用。
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因为他用他自己的力量,救回了他最珍视的人。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的梦想,我只希望你不要受伤,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受伤,所以我和老顽固走了。”
不知不觉走到白程希面前的齐文谦伸出左手点在了他的眉骨上,渐渐的他的手开始往下滑,滑过眼角,滑过泪痣转到鼻梁,最后落在嘴唇。
他的小白真的长开了,脸阔柔和的线条硬朗起来,原本还肉乎乎的脸现在瘦的只剩下一层皮,捏着都没什么手感。
“离开你的那几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突然犯病。我强迫自己去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和器官,我告诉自己我不能退缩,因为我想见到你。每个晚上当我睡着时我都会梦到你哭着对我说要我带你离开,我每次都会惊醒,然后去洗一把脸继续看书,那时候的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第二天还要继续做手术。”
齐文谦凑到了面前人的耳旁,热气呼在他的耳廓缠绵的说道:“小白,我真的好想你。”
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着齐文谦。每次训练到人都快晕厥的他一想到齐文谦还不知道在哪里他还要去找他时就会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每个夜晚他被噩梦惊醒快要忍不下去时他都会回想着那句“照顾好自己”强迫自己入睡。
梦里,小小的齐文谦那双小小的手,牵着小小的自己,守着小小的永恒。
可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说不出口。
“咳,那什么,时间不早了前辈早点睡。”慌乱中推开齐文谦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白程希迅速的溜出了他的房间,虽然还是那张淡漠的脸不过他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他害羞了。
心理学也十分拿手的齐文谦看到白程希的表现后就差在房间边跳极乐净土边唱青藏高原再顺便做几个仰卧起坐。
小孩儿太可爱了怎么办?继续撩着呗。
白程希18岁那一年,齐文谦20岁。
他们成功了。
在白程希说出想要反抗时不止他的同伴,之后被带来的后辈们也抬起头看向他,他们早已容忍了许久,就差一个爆发点。
他们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踩点,估算双方的差距。他们这里都是被诱拐或者孤儿院送来的,而那个男人的手下都是一看就很专业的保镖。
可他们没有退路了,与其在这鸟笼里被折断翅膀拔掉鸟喙成为供人驱使的工具,还不如拼一把,就算自由的代价可能是付出生命,他们也可以笑着对曾经的自己说,他们争取过了。
行动的那一天是快要临近夏天的晚上,天色很暗,积雨云沉沉的压下来连月亮都模糊不清,好像随时都要下雨般。
今天那个男人有个大单子要接手,不过不是他出面,是他的副手。从白程希那里得到消息这次交易规模很大涉及金钱也很多,所以二把手带走的人也不会少到哪里去。齐文谦听闻消息后传给了他认识的一个救过他性命的大官,让他把消息用任何他可以编造的身份告诉那些缉查黑/帮的警察,如果消息属实他还能被表扬一下。
他们必须让二把手和那些下人回不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花曦月韩蓉赵欢他们后勤用齐文谦给的迷药迷晕监控室里的保安,把保安服扒下来人五花大绑塞进了旁边的衣柜里后,自己套上衣服装作在看监控实则是在黑进这个豪宅的系统。
充其量算是文艺兵的齐文谦云桦天何祁莫黎只能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祈求上帝安拉佛祖老天等各路神仙保佑他们可以成功。老顽固其实知晓了他们的计划,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平常脾气不怎么好容易暴躁的他抿了一口白开水,就像是在品82年的拉菲一样,他摆摆手说道:“祝你们成功。”
打点过的白程希他们兵分两路,一路从左边上楼到达书房,他们则从右边。
在楼梯口待命的白程希不一会耳机里就传出小月的提示声:“白哥,二楼你们这里两个保镖,持手/枪当心点。”
“知道了。”
白程希调整好耳麦闭上了眼睛。他可以听到两个保镖的走动声,其中一个偏瘦习惯脚尖先着地,步伐匀速;另外一个身材匀称脚后跟着地,好像有点着急,间隔十分短。
很快那个不知道在急啥的男人就靠近了他们的楼梯口,白程希睁开眼睛对身后的叶行百联对了个眼神。
下一秒他冲了出去,正背对着他的想要去上厕所的男人被突然间锁喉,一把刀直接捅进了他的后背。他死之前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也没说出一句话。
对面的人在队友被锁喉时就反应了过来,训练有素的他不慌张不害怕,伸手直掏内衣口袋。但在还没把枪掏出来的那一刻,一个人影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银光一闪他的脖子就被挨了一刀,顿时鲜血溅满了墙壁。
“真没意思,还以为有多厉害。”单手擦掉自己脸上溅到的血迹,叶行甩甩自己手里的匕首一脚踩在尸体的头上,眼里写满了不屑,“开胃菜都不够。”
白程希摸走了男人身上的手枪,拉保险栓,上膛,“走了,我们赶时间。”
虽然拿到了手枪但是因为没有消音器害怕被上层的人发现的他们还是选择用冷兵器送他们去见上帝。今天因为人少并且有摄像头加持的他们很快就到了五楼的书房,随着最后一个保镖的闷声倒地,白程希抽出自己的蝴蝶刀,楞楞地看着书房的木门,一时没有打开的勇气。
他恨了整整九年的男人就在里面,把他,把他们变成这副样子的男人现在就坐在里面,把他的脑子搅得一团糟的男人,就在里面。
“没关系白哥,我们一直都在。”百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叶行握住了白程希颤抖的手,“是啊白哥,不管最后结局是什么,我们都要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扫了一圈身后大家的眼神,白程希咬紧了下唇把手附到了门把上,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迷茫和不安,“是时候,找他谈谈了。”
门一打开,正在书桌前的男人抬起头,另外一个副手只静静地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动作。
男人笑道:“你们来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转着自己蝴蝶刀玩的白程希在身后一众拿枪准备射击的人群里好像格格不入,他懒懒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男人。
“我从带你们回来那一天起就预料到了我会被你们杀死,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快。”男人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随即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着白程希,“你是怎么从洗脑中醒过来的?”
“......文谦救了我。”
“齐文谦?!”男人惊呼一声,马上就又想到了什么一样拍了拍手,“不愧是齐景泽的儿子,和那只老狐狸真是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蒋竟然都没有告诉我,好啊,好啊。”
“你一直以为文谦只是半吊子水,那是因为文谦拜托老蒋不要告诉你他的事迹,而老蒋把他当亲徒弟一样教,所以也就随着他去了。”在小月确认了没有狙击手后白程希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站在了他的办公桌前半米,他身后持枪的众人也随着他移动到了男人面前。
“在死之前我能问问齐文谦他学到何种程度了?”
想了想齐文谦满嘴跑火车但名声还是传出去了的白程希总结道:“该学的,都学完了。”
“当初你们这一批进来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和齐文谦。”男人站了起来,走到白程希面前,“今天交易也是他托关系泄露出去的吧?你们成功了,他们被打的措手不及最后和警察极限一换一,同归于尽了。”
反手握紧了刀柄,白程希做出应战的姿势,“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我不想和你打,白程希,你是天生的杀手,从你亲手了结了你母亲生命的那一刻起。”男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真以为来的路上那些保镖都是废物?从你学会杀/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你的对手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挣扎的原因。”
在背后的叶行拱了拱身旁的百联:“这什么瓜?我怎么不知道?”
百联回望着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曾经一个人对一百个人,在对方还有枪的情况下,逃了出来。虽然没有把对方全部杀掉,但是也只留下来十几个人。”旁边的副手推推眼镜,那是他被洗去记忆的一次秘密任务,他们都认为白程希会死在那里,他们也只是放这个棋子去探路,没想到他却活着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他们需要的东西。
叶行:“吼,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什么徒手抓子弹或者用牙齿接子弹。”
副手:“......”
白程希:“......我是人,ok?”
男人把翡翠扳指摘了下来扣在书桌上,“这个是权利的象征,虽然已经被你毁了三分之一但这个组织还有三分之一的成员可以调遣。”说完男人从兜里拿出一把小刀,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我这一生毁在了自己人的手下,真是讽刺啊。”
“你毁了太多的人的一生,下地狱去吧。”男人还没来得自己动手,白程希先他一步捅进了他的心脏。男人低下头,最后看到的是白程希那张冷漠的脸,和他那没有任何起伏的眼眸,就像一片死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