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队！”
孟虎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脚步不免加快了些许。
“之前你让人调查的九年前海城的出生婴儿中没有登记户口的名单，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九年前的海城对于出生户口的管控已经抓得非常严了，所以孟虎拿过来的文件名单也有不少。
“另外我们之前也找人实地调查过，在公安系统中搜查过，这里面有四分之三的人都在出生几年以后上了户口，剩下的一部分要么是父母双亡被纳入孤儿院，要么是到现在为止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到户口。”
宋昭皱着眉头往下翻页，直到看到这一页的那个女孩子，王培培，黑户，母亲是妓女，一直以来住在红灯区，据周围的邻居的口供大概半年多以前就没有见到这个小姑娘的身影了，她也是这一批人之中唯一一个情况为失踪的孩子。
“这个王培培，十有八九就是了。”
“马上打电话叫她的监护人过来。”
法医那边对于那具女尸的解剖工作已经完成了，除了死因之外，还意外发现了死者的肚子里居然有一条被吞进去的项链。
或许这条项链能解出她的身世之谜。
宋昭累极了，索性回县城警局给他们安排好的酒店睡了几个小时。
从海城到县城得开上两个小时的车，受害人的监护人应该也要等上些许时间才会过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孟虎恰好拨了电话告诉他人已经到了。
宋昭麻利的起身，看到自己缠着一圈绷带的右手，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接着继续大步流星地回了审讯室。
宋昭到的时候审讯已经开始了，孟虎和何小吴在里面问话，顾疏妍站在玻璃前看着。
“警官，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那个死丫头半年前跑了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消息了，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
王培培的母亲，特殊行业从事者，王晓丽。
涂着艳红色的指甲油，骨子里透出了一股风尘味儿，头发也随意披散着，身上盖了个外套，旁边的小警察嘀嘀咕咕地讨论说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还在床上，还是市局的女警硬生生将她叫下床的。
“那这个东西呢？认识吗？”
一条银色的项链，款式有些普通，看起来也不像是值钱的材质，眼前的王晓丽却噤了声，红了眼。
“你们……是在哪儿找到她的？”
“宁川，她被人拐卖之后抛尸到了临水河里，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这条项链是在她肚子里面找到的。”
审讯室里的王晓丽抽泣着，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流了下来，哭花了她脸上的妆。
王培培是王晓丽一次意外之中怀上的孩子，身为一个身份地位相当卑微的妓女，甚至连王晓丽都不知道她的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得知她自己怀孕的时候，王晓丽也是有过期待的，她从小是个孤儿，现在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与她作伴的人，王晓丽感觉自己也不是从前的孤身一身了，有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流着一样的血，和她处处亲密。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事实却十分地骨感。
怀孕就意味着不能接客，也就意味着断了生活来源。王晓丽攒了一些钱勉强能够支撑她生下孩子，但是孩子出生之后没人照顾，她自己也需要休息，这又是一个大问题。
万幸王晓丽平时虽然嘴上刻薄，但是周围的朋友们和她一样的处境，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这一下多了一个新的血脉，大家也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让这个孩子成功地生了下来。
王培培生得玉雪可爱，一群干妈们被她盯得心都快化了，平日里也都宠着这个孩子。
但是小事她们能够帮忙，王培培没有户口确是一件怎么也帮不上忙的事情。
当王培培看着同龄人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她眼神里流露出的羡慕和渴望让王晓丽心颤。
索性幼儿园对于户口的问题卡的不是特别的严，王晓丽恢复好身子之后就继续出来接客了，陆陆续续也攒了些钱供着王培培中途插班上了幼儿园。
终于上了幼儿园能够和同龄人一起玩耍的王培培却不高兴，因为一群家长指着她不让小朋友们和他一起玩，说她的妈妈有病，她也有病，不应该让这种孩子一起在班级里面上课。
“妈妈，妓女是什么？”
王晓丽从四岁半的王培培口中听到这个问题，心“咯噔”落了一下。
王培培渐渐在红灯区里长大，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看着王晓丽的眼神也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读完幼儿园之后，她也没有再闹着要上学了，或者是因为她渐渐地潜意识之中也明白了一些什么东西。
王培培越长大却却不快乐了，她在九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了王晓丽送给她的项链，接着一次，王培培被周围的孩子用泥巴打了之后，哭着对王晓丽大吼，“你为什么非得是个妓女？”
第一次，王晓丽给了她一巴掌。
王培培哭着跑了出去，接着王晓丽让人出来找过，孩子是黑户，她没法报警，心里止不住地打鼓，期望着有人能够收养这个孩子，即便是进了福利院，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然而王晓丽所有的庆幸都被这条突然发现的项链给击垮了。
这是那天晚上送给王培培的项链。
审讯室里的女人哭得像个泪人，周围的人也都有些不忍心，顾疏妍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却对上了旁边宋昭的视线。
梁局说，她小的时候父母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去世了，那个时候的她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无助又伤心？
宋昭忍不住地想到。
孟虎顿了片刻才开口，“我们发现尸体之后，根据知情人士的口供，凶手是富民村的刘小光，他见了王培培脖子上的项链想要占为己有，却被王培培硬生生吞了下去，差点没了半条命。”
“现在刘小光也已经死了，你请节哀吧。”
王晓丽抽泣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顾疏妍看不下去了，红着眼眶躲去了厕所，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回了市局认领尸体。
站在楼上看着楼下渐行渐远的警车，顾疏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