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三把火灭了两把,真的假的?”我有些吃惊地回应他。
如此一惊一乍,是因为我自己并不能分辨大老粗所说的真假。
葛先生赠予我的牛眼泪,就在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失效了,所以就算我现在再仔细去看,也分别不出个所以然出来,包括阴气,鬼魂,乃至三把火等等,我通通都识别不出来。
但是我依稀记得,就在滴完牛眼泪后,我分明观察过葛先生身上,确确实实有着极其旺盛的三把火。
而我的左肩和右肩之上也有,只不过并不旺盛罢了。
怎么到了这大老粗嘴里的时候,我的三把火就只剩下一把火了?
不行。
我觉得还是得旁敲侧击地点一下这个大老粗,看看他是不是在糊弄我,就轻声问他:“老大哥,你说的火...”
“人有三把火,头顶一把,两个肩头各一把,也不算什么大秘密,你总不会不知道吧?”大老粗朝着我非常感性的挑了挑眉毛,好像在与我说,这还要我解释?
“懂。”我沉声点头,又问他,“那既然您能看见那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我身上还剩着哪一把火?”
“嘿嘿。”大老粗突然眯眯眼地笑了起来,他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齿,对我道,“怎么,你刚刚不还说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我马上就应了他一句:“我这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
“既如此,那也罢,可你问我,还剩下哪一把火作甚,难不成怕老道我是个混混,能信口捏来骗你?而且,就算我告诉了你小子,难不成你还能得看见那火不成?”大老粗侧着头问我。
“哪儿会如此。”我见被大老粗识破,些许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强提着憨笑,又说,“我只是又怕又好奇,所以才想问问看老大哥...老道长你,老道长或许心情好,能不能替小子解惑一解惑,如何才能消灾劫难呢?”我囫囵地打着哈哈,顺便也看看能不能从大老粗的嘴里圆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因为此时此刻,这大老粗在我的眼里,越来越像个方士了。
而对付我身上的这种情况,最拿手的人物,绝不外乎方士。
正是因为他们修得了‘阴阳眼’和‘天眼通’之类的瞳术,才能看出这阴阳之间的异样,像方士这种人物,对付我身上这种情况,应该是手到擒来的才是。
毕竟那天晚上,葛先生就貌似掐了个什么手印,就把我肩头上的火给生了起来,所以我才有了这种想法。
“不错,不错,你个小毛头还算有些眼光。”大老粗一听我对他换了个称呼,顷刻之间颇有喜上眉梢之意,刻意用那只糙手一比我的右肩,就说只剩这一处有火苗了。
我眉头一皱,下意识扭过头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我还清楚的记得,昨天下午滴了牛眼泪之后,我的确看到在我的两肩上各有一处悬浮着的火苗,虽然烧的并不旺盛,但也绝对没有灭掉的迹象。
现在如果这大老粗没有骗我,那是不是意味着,昨天我去了纸人婆婆家回来之后,头顶上还有左肩上的两处火就灭了?
期间到底发生了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把这事藏在心里,准备一会找葛先生询问询问,毕竟如果真发生了这事情,葛先生应该都收在眼皮子底下才对。
“人有三把火,但凡要没了一把,就要倒大霉。”
“若没了两把,就跟死了半个人差不多。”
“倘若是三把都没了...嘿嘿,幸好你碰上了老道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大老粗就又张嘴了,他说了几句话,卖了个关子,就回过身去,往身后背着的一个麻布缝制的行囊里,默默地掏去。
周遭一群吃瓜子的乡里也听他说的起劲,也都踮起脚尖往他的行囊里望去,看看他能掏出个什么法宝来救我。
“这把剑怎么样?!”经过他片刻的摸索,大老粗的手中逐渐抽出了一把桃木剑。
这剑的桃木剑身不仅色泽乌黑锃亮,还意外地彰显出几分‘古朴’,除此外,剑柄上有一处显眼的白色标志,明眼都看得出来的做工精良。
如此质地,即便我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它是个好货。
多好?
这么说吧。
现在但凡我手机有电,有网络,我打开某宝app来扫一扫同款,兴许也能扫到不少‘古朴’桃木剑来,毕竟也是走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这剑做工绝对没的说。
要问我怎么知道...
这剑柄上的白色标签都还没摘呢,被一圈尼龙绳系在上方,这东西,我又能看不出来?
“了不得吧?这可是件大宝贝!”大老粗看见我有些出神,又手持着那桃木剑,不管不顾周身探头探脑的一窝人,随手舞了个动作名堂出来。
待人群些许退却之后,大老粗手中的桃木剑划过徐徐清风,确有悦耳呼啸之声,加上他那循规蹈矩的手舞足蹈,此时再看他,还真颇有几分惩奸除恶的感觉,与我脑海中方士的形象十分贴切。
但...怎么说呢,真要说他是方士,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方士也会像他这般,掏出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来糊弄人吗?
我不大清楚。
兴许是见我没有过多反应,大老粗自顾自地捣腾了几下后,最后把这一柄桃木剑横在了我身前,用一个相当帅气且装逼的姿势,朝我吐出了一句:“道教第一剑,只赠有缘人。”
可即便他言语真诚无比,我目光依旧不在这剑上,只打量着他的双眸。
他亦是如此,直勾勾地看着我。
良久,我们都没有说话,倒是周身乡里有些不耐了。
他们多在起哄:“人家这法器都送到眼前了,这倒霉头的小呆瓜怎么还不收下,在等什么,等死么?”
大老粗听闻周遭起哄,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一对眉头松开后,对我轻声一叹,说:“想必小友此刻还没回过神来,不过...其实也不用太过惊讶。”
“我就直接摊牌了吧,老道我呀...原本就是是一出尘的道士,平日里游离四方,替人消灾劫难,化点盘缠果腹。”
“但好说歹说,老道也是一方人物,平日里是威严无比的存在,也就是今日与小友一见如故,方才口吐倾盆,絮叨连绵不绝,点出三把火,也只为引出此剑,将其赠予小友。”
还在说着,大老粗话里行间突然峰回路转,脸上露出便秘痛苦之色,又对着我一叹气,哀声说道:“只是,考虑到此剑送给小友驱邪消灾之后,老道便少了一件混饭吃的宝贝,小友看看,能否力所能及的资助我些盘缠...”
“小友莫要误会,不要9998,也不要1998,只要998略表心意便好,如此如此过后,老道愿与小友结成忘年之交,再护送小友回家,避免被邪祟缠上,还赠送免费相宅,看看有没有什么脏东西在作祟,惹的小友升不起火来...”
“...”
听这大老粗掰扯到这,我才突然联想到一个身份。
此刻看来,想必这大老粗也就是纸人婆婆口中提到的,江湖术士类型的方士了。
无巧不成书,江湖术士类型的方士种类繁杂,坑蒙拐骗也是其中一类,今天幸好他也就是坑上了我这个大学生,要换成周遭的哪个老头老太太被这大老粗一忽悠,说不定还真被他骗成功了。
想到这些后,我心底又起了嘀咕。
我身旁两位小童为首的,头戴方巾的那位先生,他底下的小童都能见识出积阴地,想必他也是一位方士,就是不知道他又是什么类型的方士?
还有,我刚刚才观察到的,不远处隐匿在吃瓜群众身后,面上戴着一个青铜色的佛像面具,体态丰韵,长得颇像‘地佛’的和尚,他是否也是方士?是的话,他又是什么类型?
又为什么平安镇前的水塘边上,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方士?
他们是冲这一方水塘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亦或者说是冲着游方诡实录来的?
“郑子阳,你殊不知,你危矣。”不知道为什么,就现在这一刻,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纸人婆婆的声音。
这一句,应该是昨天纸人婆婆最后跟我交代的话,她这句话之后的内容,因为当时我已经因为过度疲惫和失血,导致了迷糊没有听清。
虽然葛先生后来也和我大概描述了下她说的那些,但有些细节似乎没有提到,其中便涉及到郑家人开魂的部分,统统在这一刻,被我如梦似幻般的回忆了起来。
虽然开魂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开的,纸人婆婆都没有交代,但她却相当详细的说明了开魂之后的部分,她说:
“郑家的人,有两魂,一魂为人,一魂为鬼。”
“伊始,先是人为主魂,人若遇险境,则鬼魂出,镇杀敌,代价便是郑家人身上,三把火中的一簇火苗,用之与鬼交易。”
“易主一火,则运势低迷,甚至在夜间阴气重的时候,会让脏东西有可乘之机。”
“人若灭两火,则不伦不类,不人不鬼,此间人物,天地难容,冥冥之中必死无疑。”
“若三火齐灭,则已然另类成鬼,无药可救,当入无间地狱。”
“你现在已经灭了两火,倘若你还想活命,除了走郑一八给你留下的路,带出徐萌萌,你别无选择,否则你等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