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擂台。
凌浩然汗流浃背,险些再一次因为优柔寡断而吃亏。
这个郑长老绝非浪得虚名,能活成千年王八,修为确实深不可测。
若不是有那道琴声及时出现,恐怕他此刻早已尸首分离!
“拜见谷主——”
突然,众人齐声呐喊,音量响彻云霄。
郑通也快步走下擂台,躬身施礼。
凌浩然周身禁锢瞬间解除,脚步不稳,险些踉跄摔倒。
上官宵羽忙跳上擂台搀扶住他,低声责备:“逞什么英雄?要不是我姑姑大发慈悲,你小命难保!”
凌浩然惊魂未定,抬头望去,只见评委席前,一靓丽黑影傲然独坐。
八位长老垂手肃立,神态一个比一个恭敬,跟刚才的趾高气昂形成强烈反差。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拜谢?”
上官宵羽轻轻撞他肩膀一下,眼神微微示意。
凌浩然哪敢不听?随即平复呼吸,匆匆上前:“多谢谷主救……”
话未说完,下拜之际猛然看清对方打扮,立时惊声尖叫:“是你?”
难怪觉得看着眼熟,因为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之人,正是二十三年前,施展法阵的神秘女鬼!
那金色头饰,那遮面黑纱,甚至就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近十年来,他在镇冥谷从未见过传说中的谷主,今日突地撞见,顿感惊讶!
“放肆!”
“大胆!”
众长老纷纷呵斥,大有出手教训之意。
上官宵羽吓得目瞪口呆,忙跑过去说情:“姑姑,这是我的书童!他…他有失心疯!”
“哼!”
上官彤不气不恼,美目露出笑意,幽幽回复:“看的出来!如果没有失心疯,又怎么敢挑战郑长老?”
话语间带着几分幽默,并未因对方无礼而责怪。
“大姐,还记得我不?二十三年前,清明节,祭坛…我就是那个要给你送贡品的保安……”
凌浩然好似见到亲人,激动的手舞足蹈。
“你在说什么疯话?快点跪下!”
上官宵羽着急,一脚踢向他腿弯。
‘噗通——’
“哎呦……”
凌浩然没有防备,顿时不满回瞪。
上官宵羽冲他急使眼色,生怕再惹事端。
“羽儿,你这个书童很有意思嘛!胆大包天,竟敢惹怒郑长老,真是不知死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上官彤一双桃花眼却一直在笑。
“呃…谷主,我与这位小兄弟只是切磋,并无他意!”
郑通老脸微红,刚才若不是对方用九幽琴打断他施法,非一刀劈碎那小子不可!
“郑长老,年轻人气盛,莫与他们一般见识!今日我虽出关,但谷中大小事务,以后还需仰仗于你。”
“是!老朽绝不敢怠慢!”
“嗯,有你这话,我便心安!”
上官彤言罢缓缓起身,高挺身材亭亭玉立,又瞄凌浩然一眼,随后诙谐说道:“羽儿,你这个书童既有失心疯,那就尽快找个大夫为他医治一下,省得大呼小叫,坏了规矩!”
“侄儿谨遵吩咐!”
上官宵羽连连施礼,尽管姑姑是杀父仇人,可他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上官彤轻点螓首:“比武之事暂且搁置,改日我亲自主持。”
“是!”
“哎大姐…啊不!谷主,您真的不记得我?”
见她要走,凌浩然再次出声。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彤斜眸带笑,边说边飘然离去。
“唉!这……”
“这你个头啊?真得失心疯了你?”
上官宵羽气的想揍人,就连郑通,也狠狠瞪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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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隐英洞。
道道剑气交织纵横,两支木剑不停碰撞,随着身影翻飞,阵阵气流激荡四周。
凌浩然招式大开大合,功法加持下剑芒如水银倾泄,每次挥舞都带有风雷之声。
白若璃衣袂飘飘,靴足旋转攻守兼备,剑影如霜如电,曼妙身姿似飞雪柳絮。
霎时,双剑交汇,横拦竖挡间,二人逐渐收住攻势。
“你功法已成,只是临阵对敌,经验尚缺!”
白若璃一挽剑花,负剑而立。
“师伯,您说的太对了!我今天跟人比武,好几次都差点吃亏!”
凌浩然端起茶杯,牛饮鲸吞。
“那郑通号称千手鬼魔,你敌不过他!”
白若璃语气淡淡,似已得知谷中斗法之事。
“我只是不敢用离恨宫功法,否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凌浩然嘴硬,眼神飘忽,表情暧昧。
“不要轻视别人,尤其是你的对手!练到冰兰心经第十诀不算什么,比你厉害的角色多不胜数!”
“我只是不爽他们那目中无人的姿态,否则也不会惹事生非!”
“上官宵羽聪明绝顶,若你一直这样莽撞,难免会被他利用!”
“他是我兄弟,不会害我的!”
“养你十年,难道毫无目的?心思太过单纯,早晚会吃大亏!”
白若璃语气低沉,虽看不到她面具下表情,但想必一定布满担忧。
“放心吧师伯,我心里有数!”
凌浩然不以为意,剥弄着桌上金桔。
“你越是如此,我越担心!我在之时还能保你平安,若我离去,你切记要小心谨慎!”
“离…离去?”
听白若璃这么一说,凌浩然猛地将未嚼烂的橘瓣吞进肚内。
“师伯,怎么好端端的,您要走啊?”
他一脸不解,心中更觉不舍。
这十年来风风雨雨,早已把对方当成至亲。
“我面容毁坏,需要设法医治!如今你长大成人,我也算了却心愿!”
白若璃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但字里行间透着幽怨哀愁。
“那我陪您一起去!”
“不必!”
“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或许有天恢复如初,还会来此处找你!”
“这……”
凌浩然面露不愿,扭捏道:“那得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
白若璃幽幽轻叹,语毕回眸,宽慰:“总会有再见那天!你身负血海深仇,是时候前去了结了!”
“好吧!”
凌浩然自知留不住,又道:“师伯,等我报完仇,还会回镇冥谷。你若来玉波潭,一定要告诉我!”
“呵呵——”
白若璃轻笑:“怎么?不去离恨宫找你俏师姐了?”
凌浩然尴尬撇嘴,回道:“找她做什么?她又不理我……”
“不是还有一个叫小柔的吗?”
“她……”
“嗯?”
“我一直把她当亲姐姐,虽然说过要娶她,可一想起封尘雪…我就…就……”
“就什么?”
“就下不定决心!”
“哼!”
白若璃闻言冷声娇嗔:“你啊…对你好的你不珍惜,偏偏喜欢…唉算了,不说这些!”
言罢回转过身,又道:“今夜我便离开,你自己留在谷中,多加保重!”
“走这么急?”
凌浩然没有准备,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白若璃默默低语:“记住我说的话,镇冥谷,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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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天殿,暗室。
“咳咳——”
软塌香床间,黑袍女咳声阵阵。
“主人,您这是何苦?为了一个书童,强行拨动九幽琴,值得吗?”
上官彤语带怨气,搅动着手中汤药。
黑袍女闭目喘息,良久后才悠悠开口:“你不懂,他是我所有谋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这么说…他白天所言都是真的?你们曾经确实见过面?”
上官彤眼神满是疑色,似乎并不知情。
“对!”
黑袍女伤势不轻,每说一句都气喘吁吁:“二十三年前,为帮她,我曾短暂打开冥界大门!那小子误打误撞卷了进来,所以…曾与我有一面之缘!”
上官彤喃喃自语:“难怪当初您让少爷将他留下,原来早就计划好一切!”
“可受伤是我没想到的!夏侯云尚那一掌,震断了我的督脉,十年来虽有好转,依旧无法再操控九幽琴!”
“只恨属下修为不精,不能替主人分担。”
“你每天扮演我,就已足够辛苦!转眼这么多年,每日提心吊胆,也是苦了你!”
黑袍女眼神满是爱怜,病娇模样令人心疼。
上官彤美目泛泪,轻轻抓起对方玉手,放到自己脸上,动情说道:“属下不苦,属下很庆幸能做主人的影子!”
黑袍女很是欣慰,边抚摸边面露苦笑:“今日为救那小子,我被九幽琴反伤肺腑,看来又需静养一段时间。你在众长老面前,务必谨慎,千万不可露出马脚!还有,小心提防那小子,他鸡贼的很,绝不是外表那般大大咧咧。”
“属下明白!”
上官彤忙点头,神态很是恭顺。
“对了,羽儿新军所练如何?”
黑袍女追问,脸色也变好许多。
“少爷的三千死士相互搏杀,如今只剩十分之一。精锐中的精锐,足可匹敌门中一流弟子。”
“那就好!郑通等人在谷内手眼通天,能瞒过他们耳目,羽儿确实聪明睿智!”
“主人,那小书童十年来每晚都往玉波潭跑,少爷说那里有结界,显然有高人藏身于此。而郑通等对此毫无察觉,看来那神秘人的修为,绝对在八大长老之上!”
上官彤略显担忧,不明对方是敌是友。
黑袍女会心一笑:“呵呵~放心,她不会卷入镇冥谷家事!眼下要做的,是利用好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