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恩连忙擦干脚穿鞋：“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谁伤着了？”
方知国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就是跟你说点事儿，姐夫你就快去吧！”
一看他这样儿，沈铭恩心里恍然，略微猜着一点儿。
他这个小舅子比雨水大两岁，今年也二十了。
高中毕业后，靠着两个哥哥的关系，不声不响地进了公安系统，因为年纪没到，一直单着，也没处对象。
看样子，这是有上门提亲的了？
老丈人这是打算叫自己过去商量商量？
他穿上鞋，促狭地拉着小舅子胳膊：“成，那赶紧走。”
方知国臊得慌，不想回去，使出个千斤坠站着不动：“姐夫，你自己去吧，我跟万山百舸玩儿一会儿。”
两个小不点儿机灵地过来抱住舅舅大腿，撒娇道：“小舅舅今晚不走了，跟我们睡！”
沈铭恩点点这俩碍事儿的小东西：“明儿就把你俩的床挪你姑姑那屋去！”
何万山一扭头，何百舸一望天。
俩崽谁也不信。
爸爸年年都把这话挂在嘴上，一次都没见动弹过。
他连姑姑那屋钥匙都没有，哼，吓唬谁呀。
方知慧笑道：“赶紧的走吧，早点儿回来，天都黑了。”
沈铭恩到了老丈人家才知道，过来给方家提亲的，不是别人，正是娄家。
*
娄半城挑女婿，原本选的是知根知底的许家。
可谁能想到许正茂那孙子，嘴上答应的好好儿的，转头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呢！
尼玛谁知道他留学得多少年才能回来。
万一死外面儿呢！
娄半城面上没说什么，心里都快气疯了。
许父和许母也知道这事儿不地道，不知道是没脸，还没胆在轧钢厂待下去。
很快，许父就在电影院新找了一份工作，带着许母，一家子安静无声地搬出了九十五号院。
许家这事儿没成，娄家安静了一阵子，就又开始寻摸合适的人家结亲。
一来二去，方师傅一家子和方知国就落入了娄半城眼中。
方家的条件，细究起来，那真是顶不错的人家了。
方师傅是轧钢厂的老师傅，工资很高，为人踏实肯干，敦厚沉稳。
方母据说性情比较爽利，但是并不跋扈刻薄，很好相处。
家里大儿子二儿子都是军人，常年在外。
女儿在邮电局上班，嫁给了同在轧钢厂的厨子，家庭条件也不错，基本不用娘家帮扶。
他相中的方知国，是方家小儿子，小伙子自己也非常出色，相貌堂堂，大高个儿，身姿挺拔，为人正直稳重。
高中毕业，现在在公安部门上班。
这样的家庭，不管是从政治条件上来讲，还是从经济条件上来讲，又或者单论家庭氛围，那都是非常不错的。
女儿嫁过去，吃不了苦。
现在方家居住面积也比较宽松，小两口结婚，完全能住的开。
哪哪儿都好，就是方知国这个年纪，要比娄小娥小一岁。
娄半城犹豫再三，问了女儿的意思。
娄小娥只有一句话：“比那个冒坏水强就成！”
娄半城一噎：“那好像不成，许正茂是大学生，还去留学了，方知国只是高中学历……”
娄小娥气极：“高中生怎么了！凭什么看不起高中生！就他了！”
高中生怎么了，高中生知识量最丰富了！呸！
大学生了不起呀，留学了不起呀！
娄半城无可奈何：“小娥，你别赌气。”
娄小娥：“我没有。”
你有。
不过，他别跟自家闺女斗嘴了。
还是先去提亲，看看人家那边怎么说吧。
*
沈铭恩给炒了一碟子花生米，坐老丈人身边，陪着拿筷子头沾酒。
丈母娘不让喝，一人就给了一杯底儿。
多沾两次就没了，还得省着点儿。
他听老头儿说完，问道：“那您老和我妈，是什么意思呢？”
方师傅皱着眉，摇摇头：“这亲事不成，只不过娄半城现在还是咱轧钢厂的大股东，不能得罪啊。”
沈铭恩一听这话，忍不住就笑了。
他岳父这人，瞧着憨厚老实话不多，其实心明眼亮着呢。
要不然咋可能建国前就叫俩大儿子去当兵，一家子还安安全全地活到了建国以后。
他不答应这门亲事，沈铭恩一点儿都不奇怪。
老头儿不知道女婿正腹诽他老奸巨猾，是个老油条，低声问道：“你们院儿那许家，搬走了吧？”
沈铭恩点头：“许富贵有技术，电影院那边正缺这样的人，听说给的工资挺高的，还让他带徒弟，也给他分房子，所以他就走了。”
沈铭恩之前还犹豫，要不要把许家那套房子买下来呢。
六零年，国家开始允许公房转私房。
那房价叫沈铭恩说，是真便宜啊！
他手里闲钱足够足够的。
只不过，许家房子在后院儿，还是厢房，沈铭恩不是很相中。
又考虑到比较扎眼，容易招风。
他就没掺和。
万一因为房子再浪费他几颗小药丸，弄死几个，系统又该嚎了。
那房子，最后被易中海掏钱买去了。
易大川易小川哥俩搬了进去。
这事儿大院儿里议论了挺长时间，都说不愧是八级钳工，家底儿就是厚。
阎埠贵馋得流了好几天哈喇子。
方师傅听女婿这么一说，一拍大腿：“电影院哪有轧钢厂好，他要不是得罪了娄半城，他能走？”
他凑到沈铭恩身边，小小声地道：“柱子，你鬼点子多，你给我出个主意，看怎么把这个亲事给推了，咱还不得罪人！”
不得罪人？
那倒是简单，叫娄家趁着没起风，赶紧走呗。
沈铭恩装模作样地寻思了一会儿，跟老丈人道：“爸，你等我好好琢磨琢磨，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摆平了！”
只是他又道：“刚知国过去找我，我看他一张大红脸，还挺害臊的，这小子不会对娄家那姑娘有啥想法吧？”
方师傅一拍大腿，瞪眼道：“他有个屁的想法！要是敢有，我打折他腿！”
那样的人家，绝对不能沾。
沈铭恩：……
好家伙，感情岳父您也是个虎爹。
沈铭恩笑道：“那您可得赶紧，给知国找个相当的，要不咱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说媒的能把家门槛儿踩塌了。”
听女婿夸儿子，方师傅高兴得不得了，一激动，筷子连蘸了几次。
酒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