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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孤独园感念善者 四门事静思释迦(1 / 1)


玄奘在钵罗耶伽国打听好前往罗伐悉底国的道路怎么走,就想前往那里去寻访给孤独园的遗迹。钵罗耶伽国的僧人说:“如果要去的话,就要经过大森林,还要经过侨赏弥、卑索迦等几个国家。不但路途遥远,而且大森林里面还有许多的野兽和猛象,只有和许多人一起结伴才可以经过那里。”玄奘听了他们的话,就在这里又等了两天,但没有见有人要去那里,就说道:“我是为了前去瞻仰圣迹,怎么能怕路途遥远,以及野兽和猛象呢?我无心伤害它们,它们也不见得会伤害我。”于是,玄奘不再等候一同过大森林的人,而是自己带着小和尚从钵罗耶国出发了。

玄奘向西南方向走了几天,渐渐地快要进入了森林。这时,居住在森林外面林子里的居民,也劝玄奘多寻几个人结伴而行,不要这样人单势孤地冒险而进。林中的居民和玄奘走到树林深处时又说道:“我们找了好多人,结成大队,还带了猎杀的武器,但走到林中遇到那些野兽,还总是难以抵挡它们的伤害。而大师您现在空着手和一个小和尚,两个人怎么能够来冒这个险呢?”玄奘说道:“大概是因为人首先有了伤害野兽的心,野兽才会来伤害人。你们带了武器进入这个林中,林中的野兽怕你们猎杀它们,自然就来抵抗你们。如果我们没有伤害野兽之心,只管走我们的路,又和野兽有什么关系呢?”居民说道:“大师如果一定要只身前往,那一定要小心谨慎才好啊!白天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但是到了夜晚就一定要小心了。最好是每到黄昏时,您就爬到大树上去休息,到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再继续前行。这样比较安全一些,可以免除很多危险。”玄奘说道:“非常感谢您的指教,请您放心,我一定小心,不会被野兽伤害的。”说完之后,玄奘便向那个居民辞别前行了。

玄奘和小和尚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果然遇到了很多小野兽,这些小野兽看上去非常驯服,它们也不害怕人,玄奘也不去惊扰它们。玄奘对小和尚说:“我们深入大森林里,所依恃的就是一颗不去伤害其他动物的心,这样才可以使它们不会加害于我们,才能够保护我们的安全。”过了一会儿,玄奘又对小和尚说:“我们只管走我们的路,千万不要去惊扰那些野兽。”小和尚说道:“师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们还是要小心防范那些野兽。如果我们遇到狼虎之类的凶猛野兽,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事了。师父,您看现在已经快到黄昏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们也好吃些干粮。不瞒师父说,我肚子早就饿了。吃完我们就爬到树上去过夜,明天天亮再走。”玄奘说:“这样也好。”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在这里吃了一些干粮。

吃完以后,小和尚说道:“师父,我们可以爬到树上去休息了。”玄奘听后,却微笑着说:“我们爬到树上去休息,那么马怎么办呢?如果没有什么野兽来,我们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如果有野兽来,人爬到树上去,是没有危险了,但马是会被吃掉的。依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上树了。”小和尚听后,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是嘴上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于是,玄奘和小和尚就在林中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准备休息了。到了半夜,远处果然传来了野兽的号叫声,声音非常凄厉可怕,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叫的。不过还好,叫声只是在很远的地方,野兽也并没有到这里来。这一夜还算是平安的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玄奘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了。刚想要起身坐起来,就听到旁边树上的叶子沙沙地响了起来,突然有一个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玄奘疑心可能会是猿猴之类的动物,便急忙回身看去,只见是小和尚从树上掉了下来。玄奘便知道是小和尚胆小,夜晚偷偷爬到了树上去了,这时不小心跌了下来。幸好地上长着很厚的草,小和尚才没有摔伤。玄奘急忙问道:“怎么样,摔伤了没有?”小和尚忙回答说:“没有,没有。”说时,小和尚已经爬了起来。玄奘道:“谁叫你半夜爬到树上去了,这不是庸人自扰吗?”于是,两个人收拾好行装,又向前赶路了。

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有一大群野象。小和尚说道:“师父,这些野象恐怕非常凶猛,可不比家里养的大象温驯。”玄奘指着野象群说道:“它们往那边走,我们往这边走,是不会和它们撞见的。你只管走路,不要再出声就好了。”小和尚听玄奘这样说,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走了一段路之后,果然如玄奘所言,真是各走各的路,象群并没有过来。又走了一会儿,就再也看不到那些野象了。

一天又要过去了,傍晚时分,玄奘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石洞。玄奘便想,在这个洞里过一晚倒是很不错的,因为这洞完全能够容下两个人和几匹马,而且洞门比较狭窄,非常容易防守。玄奘和小尚非常高兴,以为这一晚上可以放下心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不用再担心会有什么野兽来。

于是,玄奘和小和尚就在洞里面吃了一些干粮,另外又搬了许多大石头堵住了洞口,以防备野兽袭击。到了半夜,突然听到一阵野兽的吼叫声,把玄奘从睡梦中惊醒了。玄奘听出这是老虎的声音,这老虎又接连吼叫了几声。吼叫声停止后,又听得一阵狂风响起,仿佛在给老虎助威似的,把远近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此时,玄奘躺在石洞里面,觉得自己非常安全,并不害怕,认为就是老虎走到了洞门口,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有大石头堵住了洞口,老虎无论如何是进不来的。于是,玄奘就渐渐地睡着了,不久也没有了什么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洞外又传来了狐狸的叫声。这叫声把小和尚惊醒了,小和尚就问玄奘道:“师父,您听到外面有野兽在叫吗?这好像是狐狸在叫吧?”玄奘道:“是狐狸在叫,不用这样大惊小怪。刚才老虎一直在洞门口叫呢,你没有听到吗?”小和尚吓了一跳,惊道:“刚才有老虎在外面叫吗?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啊。”小和尚开始害怕起来了,心里已经非常慌乱,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阳光渐渐从洞口的石缝处照射了进来。

天大亮之后,玄奘说:“天已经大亮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我们起来赶紧赶路吧。”于是,两个人就起身把洞口的大石头搬开,走出洞口,只见在洞的外面有许多野兽的足迹,也分辨不出都是些什么野兽。就这样,玄奘和小和尚在森林中又走了一天,虽然也还是遇到过许多野兽,但都是各走各的路,谁也不去惊扰谁。

这几天玄奘所走过的地方,都是古树参天,藤萝缠绕,树阴蔽日,荆棘满路,草蔓深广。而这一天,道路却渐渐的宽广了起来,树木也渐渐的稀少了许多。玄奘便知道已经走到森林的边缘了,这一夜一定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晚,不用再担心有危险了。玄奘这样想着,心里暗自高兴了起来。小和尚见马上就要走出森林了,也非常快活。

黄昏的时候,玄奘他们在林中找到了一所破旧的茅草屋,虽然这所茅草屋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但还是一处很稳妥的地方,可以暂时安稳地住上一晚。玄奘知道从这里到人烟稠密的地方已经不远了。这一晚很平静。第二天,玄奘和小和尚上路后,走了半天的时间就遇到了行人。玄奘向行人打听道路,行人说:“今天晚上就可以走出森林,走出森林之后就到侨赏弥国了。”这一天的晚上,玄奘和小和尚借住在了一户农人的家里。

第二天,玄奘谢过农人,来到了侨赏弥国的境内。在这里,玄奘由那旁寺的僧人引道他们游览了城内的各个圣迹。这座城池有著名的世亲唯识论处,还有无著作显扬论处等遗迹。玄奘一一瞻仰,并顶礼膜拜。

玄奘在这里住了一些日子,就去了五百里之外的卑索迦国。过了卑索迦国后,又走了五百多里,到达了室罗伐悉底国。室罗伐悉底国又叫作舍卫国,因为这是佛祖在世时,胜军王所治理的国都。而这个时候,城市已经渐渐的荒废了,然而当年的遗迹,大部分还是存在的。玄奘来到这里后,就住在这里的一座寺庙里,由寺庙里的僧人引道去参观城里胜军王的宫殿遗址。在宫殿的东面有胜军王为佛建立的法堂,另外还有佛姨母精舍的故址,有指鬘悟道处纪念塔。这里所说的“精舍”是梵语的译音,开始的时候指的是僧人讲道的场所,后来这些场所大都成为了僧人长住的地方,再到后来里面设置了佛像,就很像个佛寺了。

指引玄奘游览的僧人,为玄奘和小和尚详细的讲解了指鬘悟道的故事。

指鬘原本是舍卫城里的一个非常凶恶的人,生性异常残忍,做尽了坏事,杀人伤生习以为常。指鬘杀了人就把这个人的手指切断取下来。他已经杀了九百九十九个人,他想再杀一个,但已经找不到可杀的人了,就想把他母亲杀掉,切断手指把数目凑够。于是,就在指鬘正要动手杀害他母亲的危急时刻,佛知道了这件事情,便急忙前来搭救他的母亲。指鬘看到佛来到他的面前,就不再杀害他的母亲,而是拿着刀向佛走来,想要杀害佛。虽然指鬘和佛离得很近,但是却怎么也到不了佛的跟前,无法杀害佛,佛慢慢往后退走,指鬘用尽所有力气奔驰着追佛,然而始终也不能追上佛,于是指鬘突然醒悟,放下屠刀,成为了佛的弟子。

玄奘听完指鬘悟道的故事后说道:“这件事,我也早就听说过,但是现在亲身到了这里,又听到这个故事,更是觉得真切了。”小和尚说道:“这个故事,我以前没有听说过,现在才知道。”玄奘道:“你多多向人家请教,自然就会见多识广了。”小和尚点头说道:“师父说得很是。师父经常说要到舍卫城里访问给孤独园的遗迹,那给孤独园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国家呢?这个我也不知道。”玄奘听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舍卫国的僧人就回答说:“给孤独园离我们这里并不远,那里是佛当年曾经说过法的地方。”小和尚又问道:“为什么要叫作给孤独园呢?”舍卫国的僧人说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呢!”

于是,舍卫国僧人讲道:“很久以前,有一位乐善好施的长者,他把自己的钱财分散给清贫的人家,而对于孤独无靠的人,他更是怜惜照顾,所以后来人们就称他为‘给孤独’。他又发愿要在一个清静宽广的地方建造一个大园子,并在这园子里供佛,以期待佛的降临。后来,他找到一个地方,刚好合适用来造园子。他就打听到这个地方是太子逝多所拥有的,于是他就去找太子商量,想要购买这个园子。太子知道他要购买自己的园子后,就开玩笑说:‘想要购买这个园子,除非在地上铺满金子,我才能卖给你。’长者听太子这样说,知道有希望能够买到这块地,就非常高兴。于是,长者马上就把金子铺在了地上,铺到后来,还有一小块地方没有铺上。太子便让长者停下来说道:‘请你留着那金子吧,不用再铺了,还是要留下一点空地来种树的。’于是,长者就在这块地上建造了一座精舍,请佛来这里居住。佛就对弟子说:‘这个地方是长者买下来的,树木是太子种的,从今以后这个地方就应该叫作逝多树给孤独园。’这就是给孤独园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小和尚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僧人道:“给孤独园在城的南边,大约五六里远,今天我们是去不成了,不如明天我们再去那里吧!”于是,玄奘他们又到其他地方参观了一番,到傍晚时分回到了寺里。

第二天一大早,寺中的僧人就领着玄奘和小和尚前往给孤独园。到了给孤独园,只见到处都是荒凉的景象,房子都已经倒塌了。只有两个石柱子,高有七八十尺的样子,还巍然屹立在那里。僧人指着石柱对玄奘说:“这个石柱是无夏王建造的。”另外,在这里还有一所砖室,里面供有佛像,玄奘就在佛像前瞻仰,并顶礼膜拜,对于今天所见到的颓废景象不胜感慨。出了砖室之后,又到给孤独园附近各处的遗迹观光瞻仰,凭吊徘徊,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寺中。

在舍卫国瞻仰完遗迹之后,玄奘便前往中印度各个国家,遍访释迦的遗迹。离开舍卫国大约走了五百里,玄奘到达了去比罗伐卒堵国,并投宿在这个国家的一座寺院里。这个国家的佛迹非常多,寺院中的僧人一一引导玄奘和小和尚参观,有释迦作太子时和人角力掷象的遗迹,有释迦当太子时读书上学的学堂遗留下来的房基。僧人说道:“四个城门的外面都各有一座精舍,那都是释迦当太子时,遇到老人、病人、死者等人而参禅悟道的地方。”小和尚听后,问道:“太子为什么会出四门遇到老人、病人、死者等人,就悟道了呢?”僧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一个释迦做太子时的故事。

僧人道:“释迦当太子的时候,曾经在一颗树下面玩游戏,他看见小鸟把虫子啄吃了,就觉得作为一个生命实在太可怜了,一切生灵都是那么渺小而可怜。生命是那么短暂,可彼此之间还要互相吞食。于是,释迦就产生了出家的志向。他的父亲净饭王知道儿子想要出家的志向后,就想办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而释迦一天不能完成他的这个心愿,一天就不能够快乐起来。

“一天,释迦为了散心,打算出城游玩。他走出城的东门,遇到一位老人,老人因为年事已高,四肢没有力气,行动起来非常艰难,释迦就突然感觉到老年人生活是如此的痛苦。又一天,释迦走出城的南门,看见一人生了病,在城门口呻吟,难受得不得了,释迦从这件事情感悟到生病的痛苦。又一天,释迦走出了西城门,碰巧遇到了一家死了人出殡,释迦再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磨难,死亡的痛苦。他觉得人生就是生老病死这一连串的痛苦,于是,出家的心愿在他的内心就更加的急切了。有一天,释迦又走出了北门,遇到了净居天化作和尚,和尚向他讲说佛法,这使得释迦更加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出家为僧。这就是释迦出四门之后,遇到生老病死这人生诸苦,而悟道的由来。

“后来,没多久,释迦果然就在一天夜晚,骑着马逃离了王宫,离开了父母妻子,越城而出,进入到深山里面修道。现在这座城的东南角,还有着太子骑马越城的遗迹呢。”

玄奘听后,说道:“这些释迦的事迹是我们早已听说过的,但愿能够亲自前往瞻仰顶礼。”僧人说:“明天就可以陪法师前去。”

第二天,僧人就引领着玄奘他们,到城的东南角瞻仰释迦乘马越城而出的遗迹。在另一边有一所精舍,精舍内有太子乘马凌空越城墙的塑像,那塑像上太子的神采栩栩如生,玄奘顶礼膜拜。然后等又出了城的东门,来到一处精舍,精舍里也有一座塑像,塑像是一位老人的形状,这是仿照释迦出东门时所见老人建造的。玄奘来到这里问道:“南门和西门的外面也有病人和死人的塑像吗?”僧人道:“正像法师所说的,确实是这样,南门和西门外都各有一座精舍,舍内也各有病人、死人的塑像。另外,北门外面也有精舍,舍内有和尚对太子讲经说法的塑像。”于是,玄奘等又瞻仰观光了其他三个城门外的精舍。然后,他们就回到了寺中休息。

第二天,玄奘他们又参观了一些遗迹。如:太子坐树阴下观看耕田习定的地方,太子生时二龙吐水浴太子的地方。这些地方或有塔柱,或有石柱,或刻有马的形状,或刻有狮子的形状,有的地方保存得完好无损,有的地方已经残缺不全了。玄奘在这里住了几日,就又出发了。

大约走了五百多里,玄奘来到了蓝摩国。这个国家的林木非常多,而居住的人却非常少。这里也有一些遗迹。玄奘听说,离这儿不远就是拘尼那揭罗国,这个国家便是释迦牟尼涅槃的地方。于是,玄奘离开了蓝摩国,前往拘尼那揭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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