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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钟坚强之谜(1 / 1)


一九四四年夏天。

王二蕊和王三蕊正在野狼洞休息,突然听到洞外有跑步的声音。王二蕊让三蕊待在洞里,她拎着猎枪轻轻地走出野狼洞。隔着树荫,只见远处有一伙带枪的人匆忙地向深山走去,有三个枪手偷偷地跟在那伙人的后面。

王二蕊似螳螂后面的黄雀一样,跟在三个枪手的后面。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三个枪手逐渐追上了前面的那伙人。那伙人一共是十二个,身上带着步枪、猎枪什么的。从他们吵吵巴火儿的说话声,听出脏话连篇,不难断定他们是一伙胡子。其中的一个胡子还背着一个沉重的麻袋。

王二蕊离胡子已经很近了。

背麻袋的胡子也许累得走不动了,将麻袋放下休息。其他胡子也坐下来休息。

三个枪手距离胡子也只有三十多米距离了。只见他们迅速躲在两棵树后,突然向胡子开了枪。

用驳壳枪的枪手枪法精准,动作灵敏。他一出手就打倒了四个胡子。其他两个枪手也不是等闲之辈,各打倒了两个胡子。这时,距离王二蕊较近的两个胡子轻轻地拿出两颗手榴弹,用力拽出拉火绳,就要向用驳壳枪的枪手掷去。她毫不犹豫地双枪合一,将两个胡子击毙。两颗手榴弹在他们自己的脚下爆炸。

还剩下两个胡子,其中一个胡子背起脚下的麻袋就向山上跑。另一个胡子紧跟在他的后面。麻袋在不停抽动着,显然里面是人在挣扎,在反抗。

当王二蕊发现麻袋里面装着人的时候,立马想起王大志给她讲过的当年大黑熊要把郑郁洁抢上黑熊洞,做压寨夫人的情景,断定麻袋里装着的是被胡子抢上山来的农家姑娘。这更加激起了她对胡子的憎恶,对被抢农家姑娘的同情,急切想把她从胡子手里解救出来。于是,王二蕊端着换上子弹的猎枪,就向两个胡子冲去。

三个枪手立马随着她向两个胡子冲去。

两个胡子眼看对手追了上来,转眼之间把麻袋里的人倒了出来。果然,是一个俊俏的姑娘。两个胡子把她作为人质和屏障,架着她继续逃跑。

王二蕊清楚,黑熊洞里的胡子听到枪声,会像狼群一样冲下来。那样,她加上三个枪手,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凶神恶煞般扑来的胡子。必须尽快干掉这两个胡子,把姑娘解救出来后迅速离开此地。三个枪手也心领神会。然而,两个胡子用姑娘做掩护,王二蕊迟迟没敢轻易开枪,她怕万一失手,会伤到姑娘。

就在王二蕊犹豫不定之时,一个中枪没死的胡子从一棵树后伸出了猎枪的双管,瞄准了王二蕊。王二蕊丝毫没有觉察到这个胡子,生命悬于一线。就在这时,用驳壳枪的枪手抬手一枪,打中了这个胡子的脑袋。

王二蕊一惊,架着姑娘的两个胡子也一惊,手一松,姑娘一下坐在地上。就在这时,就听“咣”两枪像一枪的声音,两个胡子倒下了。这是王二蕊及时地抓住机会,双枪合一打死了最后两个胡子。

王二蕊缴获了一支单管猎枪,还有十多发猎枪子弹。

姑娘得救了。

王二蕊想感谢三个枪手,三个枪手想感谢王二蕊。他们走到跟前儿了,王二蕊才认出用驳壳枪的枪手竟然是钟坚强。钟坚强也认出了王二蕊。

王二蕊非常兴奋,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她和三蕊苦苦寻找了近一年的钟坚强。钟坚强也非常高兴,他时常在心里牵挂的王二蕊竟然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最渴望遇到的人突然遇到了,心里不是万分激动,就是万分平静。王二蕊有千言万语要对钟坚强说,钟坚强有万语千言要对王二蕊讲。此刻,坚强的王二蕊心里是脆弱的,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把心里的所有委曲、凄苦都向钟坚强排遣出来,同时,她也最想知道他把三十多个鬼子引到山上之后的行踪;坚强的钟坚强心里更坚强,因为看到了让他牵肠挂肚的王二蕊还活着,他想用男人的坚强来支撑王二蕊脆弱的内心,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当然,他最想知道他把三十多个鬼子引到山上之后她和家人的情况。

原来,钟坚强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经历了一次让人意想不到的生死际遇。

鬼子血洗白石砬子村那天,钟坚强本想把鬼子从村子里引出来,好让王二蕊去解救家人及村里人,却没想到只有三十多个鬼子被他引了出来。

钟坚强一边打枪,一边向山上跑。鬼子在后面紧紧追赶。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扔没了,前面又是个悬崖。反正他已经消灭七八个鬼子了,死也够本儿了。于是,他突然猛虎下山一样向鬼子冲去,想用刺刀再杀几个鬼子,多赚几个。他转眼之间,就将两个鬼子刺死了,当他要刺死第三个鬼子的时候,有六七个鬼子将他围在了中间。他只能勇往直前不顾生死地向第三个鬼子刺去。猛然间,他感觉脑袋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钟坚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了被蜘蛛精的丝绳捆绑着的唐僧。鬼子把他和十几个同样被捆绑着的中国人押上了一辆鬼子军车。军车被帆布蒙得如同一个山洞,除了几缕光亮,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也不知道要把他们拉到什么地方去。

军车颠簸了大半天时间,才停了下来。他们被卸在一个平坦的方形院子里。院子的四周是他们住的平房,平房背靠着坚固的围墙。四周岗楼、碉堡、铁丝网密布,似一个装满重犯的监狱。

一进房子,钟坚强才看到,房子里面没有房间,地上中间是通道,两边儿是通铺。一起来的十几个人被分散在四个房子里,也就是八个通铺之中。这哪里是什么铺啊,简直和暴土扬场的土地上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土地还脏。铺的是干草,盖的是破烂不堪的麻袋片儿。

鬼子给他们每人发了两个苞米面窝窝头。窝窝头只有鸡蛋那么大,还散发着浓浓的霉味。

晚上九点多,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房门被打开了,进来几十个破衣烂衫、黑漆燎光的男人。他们什么话也不说,和钟坚强他们一样,在啃着生瓜蛋子一样坚硬的窝窝头。窝窝头吃光了,他们还舔了舔看不到皮肤的黑手上的窝窝头渣儿,生怕没有这几粒残渣,就吃不饱似的。然后,他们倒在铺上就睡觉。也许他们干了一整天的活儿,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也许他们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觉了,被当成干活儿的机器。

第二天早晨五点,随着一声凄厉的哨响。四个房子里的人都被叫了起来。鬼子给他们每人发了两个和昨晚同样的窝窝头,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给,就把他们带到一个煤矿的井口。钟坚强才确认这是一个煤矿。鬼子把他们运到这儿,是让他们当矿工下井挖煤。

煤矿的开采条件极差,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甚至连最起码的支护顶子都没有。巷道非常低矮,好多地方得猫着腰进去,甚至有的地方得爬着进去。人们要用镐头一镐一镐地刨煤,再用铁锹一锹一锹地将煤装进柳条筐,然后把煤一筐一筐地运出矿井。他们先是背着沉重的煤筐,实在没劲儿的时候就用绳子拉着煤筐。到井上的时候,如果动作稍慢,鬼子监工立马就用毒蛇一样的皮鞭抽打在矿工那伤痕累累的身上……

钟坚强在煤矿里干了一天活儿,晚上回到大铺,就和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的那些看不到皮肤的矿工一样,也看不到皮肤了。

煤矿巷道中粉尘弥漫,呛得人喘不上气来,工作条件极为恶劣。矿工们每顿都吃不饱,严重营养不良,加上整日见不到一缕阳光,身体虚弱无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每天都要在井下工作十六个小时。因此,没有人能在井下干活儿超过三年。甚至有些人只干了一个月,就咳嗽不止,最后肺部出血,没法干活儿了。在鬼子严酷监管下的煤矿,实际上就是一座重犯监狱,只要进来就出不去。工人只要有病有伤,哪怕是一点儿小病、一点儿小伤,影响下井挖煤了,这个人就会神秘失踪。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鬼子说他已经不能在井下干活儿了,只能送他回老家。

隔三岔五,就会有人回老家。

钟坚强一个大铺的,有一个被俘的抗联战士对钟坚强说:“我是前年进来的。和我一起被俘后送到这里挖煤的抗联战士有十五人,在这非人的待遇下,干着非人的活儿,不是累得吐血,就是累得昏迷,然后,一个个都离奇地失踪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有一个信念让我坚持着,那就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出去的。我们不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地狱里,一定要出去,把这儿的情况报告给抗联首长,让世界了解这个地狱。同时,要杀死更多的鬼子,为死去的那些战友报仇雪恨!”

钟坚强对他说:“咱们寻找机会,干掉鬼子岗哨,抢夺枪支冲出去!你注意观察地形,我注意观察晚上鬼子岗哨的位置。”

然而,第二天晚上,这个抗联战士就没回来。估摸是他看到了要逃出去的希望,在观察地形的时候意图明显,被鬼子发现,打死了他。

钟坚强坚信,每一个中国人尤其是抗联战士进到这个地狱,都不会心甘情愿死心塌地为小鬼子卖命,为小鬼子挖掘自己国家的煤炭的,都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离开这里,然而一定有很多像这个抗联战士一样,带着希望和失望,永远遗憾地留在了这里。说明要想离开这里比离开地狱还难。再难也得想办法冲出去。

一个在煤矿干了两年多的中年人对钟坚强说:“这个煤矿就是个魔窟,进来干活儿的,没有能活着出去的。鬼子把中国人当作为他们没日没夜干活儿的牲口,当作为他们源源不断挖煤的机器,所以从来不管中国人死活。他们经常往煤矿运送工人,就是不见煤矿工人增多,更看不到有工人出去。他们不给工人吃饱饭,每天要干十六个小时的活儿,能干动吗?干不动就往死里打。能不累病吗?累病了也不给治。看到那个烟囱了吗?它天天冒着烟,听说是焚烧死人的炼人炉。工人病死了,累死了,就会被扔进炼人炉。有些人还没死呢,就被扔进了炼人炉。”

钟坚强既气愤又痛心地说:“鬼子太残忍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一定要想办法冲出去!”

他平静地说:“还有更残忍的呢。后山坳都要被死去的中国矿工堆满了,称作‘万人坑’。因为病死累死的矿工太多,炼人炉炼不过来了,就把已经死了的矿工扔进万人坑。有些矿工得病了,受伤了,还没死呢,就被鬼子带到万人坑边儿上,用刺刀捅死,用步枪打死,用战刀劈死,用狼狗咬死,然后直接扔进万人坑了。”

钟坚强越听越气愤:“瘪犊子玩意儿,小鬼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为了掠夺中国煤炭,竟然残害了这么多中国人。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你不说,我进到这里都不知道。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鬼子犯下的罪行,更应该把这些残忍的小鬼子整个浪儿消灭干净!”

他说:“万人坑周边有一大群野狼。它们天天围着万人坑转,靠吃矿工的尸体活着。那些野狼吃得脑满肠肥、滚瓜溜圆,都丧失捕捉猎物的能力了。”

钟坚强说:“怪不得,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野狼那凄惨的嗥叫,我还纳闷儿呢。”

中年人接着说:“小鬼子强迫矿工夜以继日地为他们挖煤,就是要把中国的煤炭源源不断地运送到日本去,用于他们制造飞机、大炮、军舰等武器和其他物资,支援侵略中国的日本军队,支援太平洋战争,妄图实现他们称霸世界的黄粱美梦。”

钟坚强感觉中年人知道得很多,绝不是在煤矿干了两年多的一般矿工所能知道的,就问他:“同志,您进来之前是干什么的?”

他坦率地回答:“我是共产党员。鬼子问我,我也这样回答。我在北满省委工作过,也做过东北抗日救亡运动的联络协调工作,后来,由于叛徒的出卖,在哈尔滨道里被鬼子逮捕。鬼子对我严刑拷打了三天三夜,我没有出卖组织,没有出卖同志。鬼子看从我口中得不到任何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了,就把我送到这个进来就出不去的地方。自打你进来我就观察你,你是抗联的吧?”

钟坚强相信这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是个老党员,是自己的同志,绝不是敌人,也坦率地对他说:“我是抗联的,也是共产党员。”

中年党员问了很多有关抗联的情况。钟坚强略有保留地向他介绍了抗联的一些情况。

他慨叹地说:“抗联没有被鬼子彻底打败,一些队伍还在坚持着战斗,我非常高兴!我是出不去了,更是无法看到鬼子被打跑,全中国解放的那一天了。”他看了一眼钟坚强,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逃出去,把这里的一切汇报给党组织,让人民知道,让世界知道。”

钟坚强说:“我也在观察,得想尽一切办法冲出去。咱们不能在这儿等死,不能继续为鬼子挖煤了。如果能出去,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他脸色有些灰暗,有气无力地说:“从这里出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自己能出去都是奇迹。如果想把我也带出去,你肯定出不去了。再说,我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很快就要进入炼人炉了。我是医科大学的教授,鬼子来了之后,才参加了抗日救亡运动,投身革命。我对自己的病很清楚。”他咳嗽了两声之后,把嘴贴近钟坚强的耳朵说,“自打我进来,我就观察着逃出去的路线,琢磨逃出去的可能。我终于发现了一个逃生途径,也许这是唯一的逃生途径:每隔一天,都有一列火车,把咱们采掘的煤炭运走。你可以考虑从这个途径逃出去。我相信你能成功!”

钟坚强问他:“这儿是什么地方?”

他说:“这儿是鸡宁的滴道。”

钟坚强以为他说的是“地道”。

第二天,中年党员咳嗽了一夜。钟坚强为他担心,为他着急,然而无能为力。早晨,他就没有再起来。晚上,他的位置就被新来的矿工代替了。

钟坚强为这位中年党员的离开感到难过,也更加坚定了逃出去的决心。

果然像中年党员说的那样,每隔一天,就有一列火车来煤矿运煤。有一天,煤场要往火车上装煤,因为活儿急,煤场的人手不够,就从采煤的矿工中临时调过去二十个人。钟坚强自告奋勇地要求去装车。他们整整装了一天,一列火车才装满了煤。工人们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喘息。火车缓缓开动了。钟坚强趁着看押的鬼子不注意,借助夜色的掩护,飞快地跑了几步,迅速攀上了运煤的火车。

半夜,火车在一个叫一面坡的地方停了下来,估摸是火车要加水。钟坚强偷偷地下了火车。他费尽周折,又偷偷地登上一列开往密山的火车……

第二天半夜,有人轻轻地敲着抗联密山联络站的门。三长两短。

出来开门的是张大壮和孟二彪。他们一人手里握着一支驳壳枪。

张大壮、孟二彪打开门后大吃一惊,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站在他们面前。他俩立马将握在手上的驳壳枪对准了怪物。怪物说话了:“是我,钟坚强。”

一说是钟坚强,他俩更为惊讶!钟坚强已经完全不像钟坚强了。他衣衫褴褛、埋了咕汰,胡子比刷子毛还长,满脸魂儿画的,就像涂了厚厚的煤灰,简直比在密山的垃圾堆中生活了半年还要脏。

联络点是租的一个饭店——迎盛楼饭店。张大壮和孟二彪知道钟坚强一定是饿了,赶紧让厨师郭志强为钟坚强做饭。钟坚强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吃得狼吞虎咽的。张大壮、孟二彪和郭志强都是优秀的抗联战士,是流血不流泪的汉子,都流泪了……

王二蕊也落泪了。她的泪水中有仇恨,有同情,有心痛,也有喜悦。仇恨暴戾恣睢的日本鬼子,同情煤矿里那些遭到非人折磨的中国人,心痛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中年党员和抗联战士,喜悦钟坚强能够在进去就出不来的地狱中幸运地逃了出来。

无论亲身经历了日本鬼子惨无人道地迫害中国人的钟坚强,还是耳听心受钟坚强他们悲惨遭遇的王二蕊,都更加痛恨日本鬼子,即使牺牲生命,也要坚决和日本鬼子血战到底,绝不屈服!

钟坚强多次向王二蕊问起那天鬼子进村后的情况,王二蕊总是眼中浸泪,不是以沉默应对,就是转移话题。钟坚强估摸郑郁洁和王大蕊她们已经遭遇了不幸。二蕊想把巨大的心痛埋藏在内心深处,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他就不再问及她家里人的情况了。

钟坚强在内心为二蕊分忧,为她的亲人和村里人的不幸遭遇感到痛心疾首,也为她们姐俩千难万险寻找抗联的经历和精神所感动,甚至有一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们平安的激动。

钟坚强考虑,十二个胡子被打死在野狼洞附近,如果黑熊洞里的胡子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会给王二蕊她们带来危险。他就和张大壮、孟二彪把胡子尸体拖到一个大土坑里埋了起来。把胡子的几支步枪、子弹和猎刀藏在了野狼洞,等以后打鬼子用。

王二蕊说:“黑熊洞距离野狼洞不远。大黑熊听到刚才的枪声,一定会派大队胡子下山增援。咱们必须马上离开野狼洞。”

王二蕊和王三蕊把野狼洞里的狍子肉干儿等所有能吃的都带上了,留着路上吃。三蕊还把陷阱里捕捉的一只山兔也带上了。

他们迅速离开了野狼洞。

路上,张大壮和孟二彪提出要杀进黑熊洞,干掉大黑熊这个罪大恶极的鬼子鹰犬,尽快为抗联清除心腹大患,为死去的抗联战士报仇。

钟坚强说:“如果大黑熊亲自带人去抢民女,刚才咱们已经把他干掉了。黑熊洞人多势众、戒备森严,就凭咱们几个要杀进黑熊洞干掉大黑熊,不现实,也不可能。干掉他得找时机,不能硬碰硬。咱们早晚要收拾大黑熊。本来,咱们应该去地道煤矿,消灭那里的鬼子,把那些还在鬼子魔爪下挣扎的中国人都拯救出来。但是咱们人手太少,力量不足,没有能力拯救他们。当务之急是破坏鬼子运输煤炭的铁路,阻止他们把中国的煤炭都运到日本去。

王二蕊立马精神振奋,一拎猎枪:“我同意。把小鬼子运输煤炭的铁路炸了。早就应该这么做。这些年,他们得把我们国家多少煤炭、木材、文物、财宝等好东西运到了日本哪?日本鬼子简直就是强盗!打鬼子绝不留情!”

钟坚强说:“鬼子在铁路两侧都驻有重兵,专门保护铁路安全的。所以,破坏铁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咱们得有足够的炸药,其次得能够靠近铁路。”

王二蕊自信地说:“只要鬼子不是一个挨一个,手把手地围着铁路,咱们就有靠近铁路的可能。咱们可以后半夜摸到铁路边上炸毁它。”

钟坚强说:“靠近铁路问题不大。大问题是我们如何能搞到炸药。”

张大壮说:“每天上午十一点左右,都有一辆鬼子军车为密山北大营的鬼子运送武器弹药、食物药品什么的,里面儿肯定有炸药。”

钟坚强说:“那咱们就先去伏击一辆鬼子的军车,先弄炸药。”

王二蕊想把缴获胡子的单管猎枪送给三蕊,没想到三蕊坚决不要。这让二蕊莫名其妙。三蕊说:“这支洋炮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当年爹拿着它打黑熊,打野狼,打鬼子。后来你用它保护我,也杀死过野狼。我不能背着它翻山越岭、走南闯北,最后连一个鬼子都没杀,就像不能再用的烧火棍一样丢弃吧?我必须用这支洋炮杀死一个鬼子,然后才能考虑换枪。”

王三蕊的这番话让王二蕊感觉出乎意料。她的话句句在理,王二蕊为她高兴,支持她。

他们五人先是把被救下的民女送到山下,然后去伏击鬼子军车。晚上,他们就睡在山上。因为又饿又累,所以他们吃得和睡得都非常香。

第二天在路上,王二蕊看了一眼钟坚强的驳壳枪。钟坚强解释说:“我用驳壳枪习惯了,没有不行。这把枪是张大壮藏在密山联络站的。”

王二蕊一听张大壮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张大壮,若有所思之后问钟坚强:“你们是怎么知道黑熊洞的胡子强抢民女的哪?”

通过钟坚强讲述,王二蕊才清楚。

原来,钟坚强和张大壮、孟二彪说要破坏鬼子运输煤炭的铁路。他们俩一听,非常振奋!有一段时间没打鬼子了,这次一定要过足了打鬼子的瘾。商量如何能搞到炸药、炸毁铁路的时候,钟坚强说:“等咱们破坏铁路之后,就想办法干掉大黑熊,不能让他继续祸害人了。”

孟二彪说:“大黑熊为了练习枪法,前些天又亲手枪杀了三名抗联战士。我对他恨之入骨,必须除掉他,为战友报仇,不能让他再这样为所欲为了!”

钟坚强一听,非常气愤:“那就先去找大黑熊,干掉他之后再去搞炸药,破坏铁路!”

孟二彪说:“大黑熊像狡猾的兔子,在一个地方住不超三天。找到他很难。”

张大壮说:“听说大黑熊最近住在黑熊洞,隔三岔五要下山强抢民女,轮流当‘压寨夫人’。”

钟坚强感到这是个干掉大黑熊的好机会,说:“咱们埋伏在他下山的必经之路,干掉他。”

于是,钟坚强和张大壮、孟二彪选择到黑熊洞必须经过的一个山冈埋伏了下来。

下午,十二个胡子,从山下向山上走来。然而这十二个胡子中没有大黑熊!这个时候,如果钟坚强他们突然开枪,消灭十二个胡子是轻松的事情。但是,胡子背着一个动弹的麻袋,估计装着抢来的民女。开枪怕伤到民女,于是就尾随他们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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