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上朝了。
谢劭代为处理政事,朝中流传了各种风言风语,坊间也有了不少传闻。
有说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很快就要驾崩的,也有说皇上是遭了天谴的,更离谱的是传闻皇上其实已经龙御升天,不过是为了稳住朝纲,才一直没有对外宣扬。
宫外传言纷纷,有动荡之象。
而这段时间,皇上甚至谢绝了其他大臣、皇亲的探视,甚至连皇后都难以见上一面。
谢缙觉着奇怪,但又拉不下脸去问谢劭情况,只好派了庄柔去端王府打探。
腊月里,庄柔穿着一件粉色的棉衣,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粉红色绒球,身子看起来很是笨重。
不知道是不是沈嘉礼的错觉,眼下她看着庄柔的模样,好像比从前要胖了几分。
庄柔坐在沈嘉礼面前,淡定地喝了两口茶之后,轻轻放下茶盏,柔声道:“今年迟迟未见雪,只怕今年的年关,要难过了啊。”
这两年战乱不断,百姓本就生活困苦了,明年若是还不见好,只怕当真日子过不下去了。
沈嘉礼垂下眼眸,叹息道:“天灾人祸不断,着实是令人叹息。前儿王爷不是才带着大臣们天坛祈福吗?想来上天感受到臣民之心,必然会有所怜悯。”
她记得书中,从未描述过特别严重的灾荒景象。目前的困境,应该只是小灾小难,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这段时间,她倒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该在家安胎便安胎。
许是因为她整日窝在家里,谢劭省心不少,便一直在外头忙活。
此时庄柔已经将茶盏放了下来,修长美丽的指甲从茶口边缘滑过,发出一声轻响,“王妃,这两年政务繁忙,端王殿下也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我念着,不如便让信王殿下留在京中帮衬着。”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沈嘉礼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
按着规矩,王爷在二十五岁之后,便要封王,赐了封号的同时,便是赏赐封地。只要有了封地,王爷便要举家搬迁。
除非太子未立,各位王爷才有资格继续留在京城,共争储君之位。
但是眼下,宫内宫外都知道,端王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了,纵然这太子君印还未到端王手里,这形式也并不重要。
信王派庄柔过来,显然还是抱着幻想,想留在京城寻找机会。
沈嘉礼微微侧了侧身子,抿唇道:“这朝堂上的事儿,我从来都是不参与的。我这从乡野之中来的女人,也不懂这些事儿。信王妃,您还是该去问王爷才是。”
庄柔嘴角弯了弯,泛开一抹讪笑,“其实我这个女人家也不懂,只是前儿听人说起,才有些忧虑了。想我这么多年,一直住在京城之中,也鲜少去过别处,只怕日后去了远处不适应……”
沈嘉礼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景王妃也是自小长在京城里,如今不也是跟着景王一同去了威海?说起来,景王可比信王还小上几日呢。”
“话虽如此。”庄柔顿了顿,修长的指尖随之落在了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威海毕竟离京城不远,不过几百里路,若想回来,寻了一辆马车,不过两三日便能回。可信王,便不定能到哪儿去了。”
谢缙跟谢劭的关系一向不好,他能分配到的地方,自然是边境的不毛之地。
自古帝王都是如此,不会留着一个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在身边。
谢闻在领兵打仗方面颇有些天赋,留在威海,在谢劭身边,犹如谢劭的左膀右臂,所向披靡。可此人若换做谢缙,那便是一把对着自己的利刃。
这一点,就算是庄柔也看的一清二楚。
沈嘉礼笑笑道:“王爷向来是十分看重自家兄弟的,若非出于无奈,想来,他也不愿将信王调任远方。”
她不动声色画了一个大饼,但也没给对方打包票。
庄柔看出沈嘉礼在打太极,便扯了扯嘴角道:“若当真如此,我倒也是放心了。不过,信王还是想留在京城,帮衬端王一些。新皇登基,到底还是需要兄弟作证,江山才稳固一些。”
“那是自然。”沈嘉礼脸上含着浅淡的笑意。
她的确点头应下了,但她又不是谢劭,给的也只是空头支票罢了。
庄柔也知道从沈嘉礼这里肯定捞不着实质性的东西,便干脆话锋一转,问道:“皇上近日情况如何?听闻前阵子龙体抱恙,一直在闭关养身,连皇后都难以得见。”
“这我就不清楚了。”沈嘉礼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皇后都难得一见的人,我如何能见着?”
“端王殿下倒是时常出入皇上寝宫……不知端王殿下可有消息?信王殿下一直很是忧心皇上身体安康,可一直寻不到时机,此事就算是报个平安,却也欢喜了。”
“王爷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回家了,我也难以见上一面。”沈嘉礼无奈笑了笑,“不过想来,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忧心人间,定然不会撒手百姓不管的。”
算着原著里的时间,可还不到皇上驾崩的时候呢。
虽然眼下,因为她的干预,书中不少剧情都有了变化,可像这种大事件,是很少出现差池的。
庄柔这才颔首笑道:“端王妃说的是。”
这一趟下来,庄柔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实际上这结果是在预料之中的。
沈嘉礼说话密不透风,一点破绽都不带,根本不是庄柔这般人能拿捏得了的。
倒是沈嘉礼那双狡猾的眼睛在庄柔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便有意说道:“信王妃看着,倒是增长了不少福气?”
这话正好落在了庄柔的心窝里了。
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面色难看地笑了笑,“是啊,王爷待我极好,日子清闲无忧,人也跟着圆润了起来。前儿我回了一趟娘家,家中父母还说,日后许能给信王生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