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在沈家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是十足的。
只要他一瞪眼，底下的那些个孩子是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但是现在，对于沈海来说，沈何也没什么可怕的。
即使沈何暴跳如雷，在沈海面前猛地拍了一下桌面，可沈海还是那样脸色淡漠，定定地看着沈何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父亲，大夫人的病，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沈何的眼睛瞪圆了许多，恶狠狠地盯着沈海，好似要将沈海吃掉一般，怒道：“你胡说什么？！”
沈海冷声道：“父亲莫不是忘了？心菩是我发现的。当初大夫人为了让心菩替代二姐，买凶杀人，差点将二姐置于死地，父亲如今这礼部侍郎的位置，不也是因此而来的吗？”
这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直直地刺入了沈何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沈何气急败坏，一张脸顿时变得又青又白，“你这是替沈嘉礼在怪罪我？”
沈海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只是想让爹想清楚前因后果。若是爹和大夫人，能像对待三姐一般对待二姐，想来，大夫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海！”沈何气得怒吼一声，“沈嘉礼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样为她说话？”
“她没有给我灌迷魂汤，我也很少见她。只不过是人长大之后，看得远了，不容易被一叶障目，自然，也就不会偏听偏信了。”
“好你个沈海！你以为你出去外头赚了一点钱，结交了几个达官贵人，便能够平步青云了吗？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般跟老子说话？！”
沈何被戳破了心思，顿时挂不住脸，气急败坏地朝着沈海破口大骂。
沈海也没有反击，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任由沈何出气怒骂。
他不给任何反应，沈何就像是一拳锤在棉花上一样无力，于是骂了好一通之后，觉着累了，便叉着腰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瞪着沈海。
“你走！以后，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父亲大人还请不要说气话。”沈海双手交叠，朝着沈何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五皇子大势已去，父亲还是应该早日认清现实，回头是岸。”
“真是个混账！”沈何随手扔过去一个茶盏。
沈海根本避也不避，额头上豁然破开一个口来。
那一瞬间，沈何都愣住了。
但面子让他依旧保持怒意模样，咬牙道：“滚！”
沈海额头上鲜血如注，顺着脸部滑落下来，透着他的面容有些惨兮兮的。
他讪讪笑了笑，再次颔首一拜，便退了出去。
母亲素芝已经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看见沈海的模样，心疼不已，“小海，你、你的头……”
沈海随手往头上摸了一把，手心里顿时布满了鲜血，但是他俨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摆了摆手，“无碍。”
素芝皱着眉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你与你父亲说了什么？为何吵起来了，还动了手？”
她早早听说沈海带着一箱银子回来了，可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姨娘们都被赶了出来，她也只能跟着在外头候着。本应该是高兴的日子，却听得屋子里头沈何震怒的声音越来越大。
沈海摇了摇头，“许是父亲不喜欢我吧。”
素芝叹息了一声，“你好好与你父亲说说，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大夫人膝下无子，唯一一个女儿沈箬琳还因为五皇子出事，整个沈家已经没有了依靠。好容易熬到沈海有了点儿出息，能成为沈何的依靠了，沈何自然会对沈海改观。
然而沈海却依旧摇了摇头，“娘，没用的，父亲说了，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啊？”素芝有些惊讶，“这不能吧，我去与你父亲说说……”
她说着，便要往屋子里闯，却被沈海拉住了手。
“娘，你别进去了，他正在气头上呢。这次过来，我也是想接您过去我那。”
她的生母素芝只是一个村妇，长的也并不好看，五大三粗的，跟府上二姨娘、三姨娘不一样，所以处处受人排挤，沈何对她也不甚喜欢。
现在沈海有点儿出息了，他想将素芝接去铺子住，至少不让母亲受欺负。
素芝看起来有些犹豫。
“娘，你跟着我走吧，以后，儿子照顾你。”
素芝还是有些不舍地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一群姨娘们，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沈海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他将三百两银子留在了沈府，带着素芝便离开了沈家，去了妗臻礼。
沈无疆倒也十分开明，找了一间房给素芝。
店里的伙计也对素芝十分客气。
素芝老实、质朴，被他们这般温柔对待，到底有些不适应。
“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咱，小海平日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仅没有添麻烦，还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沈无疆笑了笑，“你就放心吧，我们很看重沈海的。”
“那就好了。”素芝也算稍微放心了一些，“咱在这里也不能白吃白喝你们的，姑娘，你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力气大，吃的也不多，不会给你们惹事的。”
素芝看起来的确是上了年纪，但是身材高大，看起来很是壮实。
沈无疆上下打量了一下素芝，随后说道：“大娘，你要是不嫌辛苦，便去后厨帮忙吧，每日帮我们做几顿饭也就是了。”
素芝马上撸起袖子，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哎，这个是我的强项，我马上就来！”
说着，她便兴冲冲往灶房去了。
沈无疆笑道：“你娘却也是个质朴人家。若你还是原来那副纨绔模样，只怕真对不起你娘了。”
沈海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缓过神来问道：“今日可有东西送上端王府？我想跟着去，顺道去看看端王妃。”
“看端王妃？”沈无疆一脸不信，“你是为了王妃屋里的糕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