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的目光久久落在沈海身上。
说实话,这三百两银子不多,他瞧不上,但在自己一众孩子之中,目前沈海是发展得最好的。
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赚三百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故作深沉地盖上了箱子,朝着那几个聒噪的姨娘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海儿说一说。”
姨娘们到底还是有些不情愿,却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其他伙计和下人也在两人的暗示下离开了。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沈何和沈海父子二人。
沈何的身子往后背的软垫上靠了靠,一副慵懒的模样,目光远远地朝着外头眺望出去,眼神并没有聚焦之处。他叹息了一声,抿唇道:“夫人是京城的千金小姐,当初的我,不过是一个来自小地方的贫寒学子,夫人能看上我,扶我一步步爬上五品,乃是我的福分。”
年轻时候的沈何的确长的一表人才,进京赶考的一路上,受到不少女人的优待。
当然,这也就是他的这些孩子们的由来。
他在赶考的路上留下不少野种,进京之后也不敢跟沈夫人坦言,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年。
若不是因为沈箬琳,恐怕也不会有沈嘉礼,不会有其他孩子接回京城。
沈何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将注意力转了回来,目光落在了沈海身上。
他轻轻拍了拍沈海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沈海,前年,我才将你们从乡下接回来,不是爹忘恩负义,只是形势所迫。这么多年,爹一直疏于对你们的关照,如今,还希望你不要怪罪爹……”
不知道是不是沈海的错觉,他竟然看见沈何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点湿润的光芒。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爹,你千万不要这样自责,我从未怪罪过你。”
“那就好。”沈何这才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笑,“如今的局势,我想你也看得清楚了。端王、皇后的势力在朝中一家独大,日后天下许是他们的。我们虽然是端王妃的娘家人,可嘉礼,那个野丫头,也怪爹对她疏于管家,她对我们恨之入骨……”
沈海不由得微微一怔。
“爹,你们也许想错了呢?其实二姐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们……”
“我不可能想错。”沈海直接一个摆手,脸上露出了气愤的表情,“端王几次三番打压我,不给我一点面子,他和沈嘉礼何时将我当做岳父、父亲看待?他们恨不得沈家家破人亡!”
沈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抿唇说道:“若他们真的对沈家有怨,早就对沈家下手了,别说是您的官职,这沈家府邸,是根本保不住的。”
他在妗臻礼这么段时间,也接触了不少达官贵人,对于京中的情况,多少还是了解的。
别说沈嘉礼这有仇报仇的性格了,就说是谢劭,传闻中的活阎王,养着三条吃人肉的狗,只要稍有得罪,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但是目前,沈何还保留着官职,只是没有油水可抽,这整个沈家的府邸,不是完好无损么?
顶多也只是因为从前沈家太过奢靡,现在稍微节俭一些罢了。
但沈何似乎早就认定了沈嘉礼是针对自己、针对沈家,根本不相信沈海所言,只是有些不悦地朝着沈海扫了一眼。
“看来,你对京城的局势,以及走向都不太了解。”
“……”
沈海本想着反驳,可想着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而且沈何在朝中好歹也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看问题自然要比自己透彻一些。
他马上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沈何的面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一些,抿唇说道:“眼下,端王的势力蒸蒸日上,可朝中还是有不少人在暗中支持五皇子和七皇子的,特别是最近,七皇子在积极联络众人,等候五皇子归来。”
“啊?”沈海愣了愣,“可是高家常年欺压百姓,已经被皇上下令处置,高锦问斩,高康泰等人不也被流放?五皇子囚禁在皇城之中,如何翻身?”
沈何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便凑近一些,低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五皇子根本就不在京城之中!”
沈海讶然,“不在京城,那在何处?”
沈何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态,点到为止地转移了话题,“这个你不必担心,现在五皇子在安全的地方,并且已经招兵买马,准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而我们只要安心等待,等到五皇子回归,登基成为新皇,你三姐成为皇后,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沈海却拧着眉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阵子跟着沈无疆久了,对沈嘉礼也更觉亲近一些。他现在一点儿也不希望五皇子登基,更不希望让沈箬琳成为皇后。
从前沈箬琳虽然常回府,给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可看他们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充斥着高高在上的意味,看不起他们。
沈嘉礼与沈箬琳是截然不同的。
沈何察觉到了沈海的态度有些奇怪,不由得皱眉问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若是琳儿能够成为皇后,我们也会跟着沾光?”
想当初五皇子成为太子的时候,他在朝中是何等的风光?所有的事情都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过,受人尊重不说,油水还捞的多,那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但沈海显然并不希望这样。
“父亲,孩儿跟你的想法有些出入。五皇子若是登基,只怕民不聊生,您对二姐的偏见实在是太大了。”
“沈海!”沈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海,奇怪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出去了一趟,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看沈嘉礼,嫁出去三年了,如今成为万人敬仰的端王妃,却一直端着姿态,何曾想过我们?现在夫人变成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不也是她一手造成的么?!”
沈家现在,已经一步步走向家破人亡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