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夏暖出来,沈嘉礼的心情整日都有些阴郁。
大抵是那小丫鬟看着没了办法, 才去请了夏暖过来伺候。
看着夏暖眼下一片黑青,一双眼睛微微红肿,沈嘉礼便知道她昨夜必定没有睡好。
“夏暖,要是觉得乏,便回去歇着吧。”
“不碍事,我还想多陪着王妃一会儿。”
今日跑腿的事儿基本上都由那个小丫鬟代劳了,夏暖便负责陪在沈嘉礼身边,聊天解闷,赏花制茶。
下午时候,管家送了几幅画像过来。
那都是给夏暖挑选的良家夫婿。
“此人姓张,是个秀才,家境比较清贫,但是为人正直,颇为人所称赞,且长得一表人才,与夏暖姑娘也是良配。”
“此人姓孟,出身商贾世家,才貌虽不及姓张的秀才,但家境殷实。夏暖姑娘嫁过去,也是正妻之位,不会受亏待的。”
“这是浏波县县令,为官清正,颇为百姓爱戴……”
不知道是不是沈嘉礼看谢劭看久了,现在看着眼前的画像,总觉得这些人长得歪瓜裂枣,甚至比妗臻礼那些男模都不如……
她随意翻了几页,便交给了夏暖,“你觉得呢?”
夏暖手里攥着那些画像,眼神黯然,只说道:“全听从王妃安排。”
沈嘉礼摇了摇头,“得你喜欢才行。你年纪还小,后面的路还长着,若是选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委屈自己,那多划不来?”
夏暖头低低的,只抿唇道:“我不会选,王妃慧眼识人,我相信王妃的眼光。”
沈嘉礼叹息了一声,无奈道:“这鞋子合不合脚,还是得穿在自己身上才知道。”
两人推诿了一番,迟迟做不下决定。
管家倒是也不急,讪讪笑了笑,道:“这夫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选完的,我再去找找,必定能给夏暖姑娘找一户好人家。或者说,将画像中的人一一请来,王妃和夏暖姑娘亲自看看,也比这画像上的更生动一些。”
沈嘉礼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好,管家,你便安排下去吧。”
管家应声退下。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沈嘉礼和夏暖两人。
沈嘉礼将滚烫的开水倒入特制的茶盏之中,浸润茶叶,一股袅袅茶香随着升腾的雾气一起飘散了出来,荡漾在整个房间里。
她轻轻刮着茶汤表面的浮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当真想嫁人了?”
夏暖点了点头,垂眸道:“是,王妃。我昨夜想了一夜,觉得女人还是应该择一良婿,相夫教子,我娘也一直期盼着……”
沈嘉礼将茶盏的杯盖放了回去,身子一软,靠在了背后的垫子上,目光放远,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瓶上面,“夏暖,你在我身边伺候三年多了吧?”
“是。”夏暖依旧低着头,“自从王妃嫁入端王府,我便一直在您身边伺候着,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四年,我们朝夕相伴,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的性子。”
沈嘉礼轻笑一声,忽然转过身,抬起头,对上了夏暖那心虚慌乱的目光,眼底滑过一抹无奈的笑容,“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夏暖不敢抬头去看沈嘉礼。
沈嘉礼已经猜到了什么,直接问道:“昨儿是不是王爷跟你说了什么?”
夏暖惊得急忙抬起头来,连连摇头,辩解道:“不是的,昨儿我没遇见王爷……”
可越是这样着急的解释,沈嘉礼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直接伸手打断了夏暖,蹙眉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解释。夏暖,你从前说过的,只想一辈子伺候我,现在,还作数吗?”
一听到这话,夏暖的眼眶马上就又红又湿,“王妃,您对我恩重如山,日后,我只怕找不到像您这样好的主子了。您比我的家人还重要,我必定愿意伺候您一辈子,永不反悔。”
沈嘉礼直接握着夏暖的手,定定地说道:“你不愿嫁人,那就不嫁,我也舍不得轻易将你交到那些臭男人的手里去。只要我在,王爷就不可能将你赶走。”
夏暖湿着眼眶,含泪看着沈嘉礼,“可是……”
“没有可是!除非你真正遇到了那个你想嫁的人,否则,我不许你委屈自己。”沈嘉礼一脸严肃地看着夏暖,“我们虽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的。”
夏暖点了点头,直接跪倒在了沈嘉礼的脚边,伏在膝上哭着。
要命的是,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管家瞧见了。
现在,他觉得更该将夏暖送走了。
所以事儿办的很急,隔天早上,他便将那些待选的男人找了过来,全部集中在花园里候着。
沈嘉礼故意不去,假意睡不醒,一直拖到了中午吃过饭,这才领着夏暖过去。
本以为那些男人会气急离开,谁知道过去一看,二十个男人三三两两地站在园子里,都还没走,只是颇有些怨言罢了。
这会儿虽然入秋了,可天气还是有些闷热的,特别是中午时分,天晴时候,太阳悬挂在半空之中,犹如火炉,热得叫人受不住。
他们整整在园子里站了两个时辰,虽有茶水点心,却也让他们心生抱怨。
但没有一个人想离开。
毕竟这里是端王府,能攀上端王的亲事,那也是他们沾光。即使求娶的只是一个丫鬟,但谁叫那丫鬟受王妃重视呢。
“到底是端王王妃,多少有些架子也是正常。”
“王妃有些架子也就罢了,只是身边一个小丫鬟,为何还自视甚高?只怕日后当真求娶回府,要像祖宗一般供奉着了。”
“文运兄,你正好家中缺个长辈,将这小丫鬟娶回家伺候着,正合你意。”
“出嫁从夫!就算是公主,尚且要遵从驸马之意。一个小小的丫鬟,嫁入我家中,还想端着架子不成?”
这些人说话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远远瞧见了沈嘉礼,便立马闭上了嘴,凑近过来。
当着沈嘉礼的面上,他们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与方才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