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下人听着屋子里的吵闹声越发激烈了,这才冲进来一看,发现孟芷烟和心菩已经被对方抓花了脸。
夏暖看着二人,苦笑一声,“你们这是何必呢?就要上路了,搞这么一出,刮花了脸,到黄泉路上,只怕会被鬼差嫌弃呢。”
这一句话,让他们更破防了。
一时间,哭声回荡了整个屋子。
夏暖无奈地摇着头退了出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沈嘉礼还是出了门。
对于米面价格,她始终耿耿于怀。
沈海瞧见她的失魂落魄的模样,凑近上前问道:“怎的不高兴了?听无疆姑娘说,我们的东西已经送入宫里去了,不少妃嫔娘娘们都喜欢得紧呢,这次,肯定赚了不少。”
说完这话,见沈嘉礼没有什么反应,他便掐着自己的下巴抿唇道:“不过,就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沈嘉礼眼皮微微抬了抬,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平日你在铺子里的吃食,都是谁负责的?”
沈海没想到沈嘉礼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伙计,道:“平日里都是她负责采买,手艺也很是不错。”
沈嘉礼顺着沈海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你平日里负责采买食材?”
她的面色冷然,神情严肃而又淡漠,语气看起来就像是在质问一般。
吓得那小伙计身子颤了颤抖,有些紧张地问道:“是我,有、有什么问题吗?”
沈嘉礼冷着脸问道:“一升米多少银钱?”
那小伙计已经吓得面色发白了,冷汗涔涔,“京城的米面价钱贵得很,那些小的粮食铺子几乎都不卖粮食,我去的是德善米庄,一升米大概四十八钱。”
“四十八?”
“是啊,本来是要五十文的,只是我们铺子人多,我卖得多了些,这才算便宜了的。”
这小伙计没有撒谎。
沈嘉礼转过头,目光深沉地望着米庄的方向。
那小伙计急忙上前说道:“我没有骗人,您若是不信,去米庄问问便知。此事,我也跟无疆姑娘说过的……”
米面价格不同寻常,被人问起来,总归是叫人紧张的。
但沈嘉礼没有理会她,只是忽然好似看见了什么,径直跑了出去。
“哎——王妃——”小伙计眼睁睁地看着沈嘉礼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回头去看沈海,“王妃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了?”
沈海摊了摊手,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而沈嘉礼方才在妗臻礼瞧见了路过的宋慕斯,便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假意不经意地偶遇。
此时的宋慕斯,手里正好捏着一个布袋,刚从米庄出来。
“宋大人。”
正在出神的宋慕斯冷不丁听到这话,有些发怔,走过了才缓过神来,急忙回头,朝着沈嘉礼的方向行了个礼,“王妃,方才在想事情,便没有察觉。”
沈嘉礼脸上笑盈盈的,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宋大人身居要职,自然是不同了。朝中政务繁忙,府上也不雇个下人,这般细碎的事儿,还要您亲自操劳。”
宋慕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那个布袋子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讪讪笑道:“平日里习惯了独自生活,多找一人,也没什么必要。屋子就那么大,自己亲力亲为,反而有满足感。”
许是因为他从小家境贫寒,本就不习惯被人照顾,对他来说,这样无疑是最好的状态。
沈嘉礼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也好。若是朝中官员,个个与你这般,凡事亲力亲为,如寻常百姓一般过安分日子,也许大周民风会更加不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差临门一脚。
宋慕斯果然叹息道:“王妃,您有所不知,这米面价格,不断水涨船高。方才我去买这一升米,便要五十文钱!这寻常的百姓,如何能吃得起?”
沈嘉礼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捂着嘴巴,“怎的卖的这般贵?宋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前儿府上管家还买过米,一升米也就七文钱啊。”
宋慕斯怔了怔,“难道那米庄卖给王府,及卖给寻常百姓是不同的价格?”
沈嘉礼愕然,“若当真如此,那米庄掌柜,只怕当真是利益熏心了。”
宋慕斯叹道:“看来,王妃当真不知此事。只是,这德善米庄乃是公家米粮,受户部管辖,我只是个吏部官员,只恐鞭长莫及。”
先前,卫丞相便已经警告过自己了。
现在他只能确定,沈嘉礼对此并不知情,但不代表端王对此一无所知,要想解决此事,只怕还是困难重重。
沈嘉礼突然站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平静而又温和,但是其中好似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宋慕斯奇怪地回过头去,问道:“王妃,怎的了?”
沈嘉礼盯着宋慕斯那疑惑的眼睛,只问道:“之前我跟你说过,为官者,莫忘初心。只要是为百姓谋福,就没什么是不能做的。”
宋慕斯心底好像被人暗戳戳地怼了一下,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无奈道:“实不相瞒,此事我曾经调查过,只是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与朝中不少权臣都有牵扯,我只是一个小小侍郎,以卵击石,只怕除了惹出笑话来,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眼尾下垂,满脸的无可奈何。
沈嘉礼轻笑一声,“你说的没错,朝中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复杂多变,但有一点是不变的。”
“嗯?”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沈嘉礼十分认真地看着宋慕斯,“眼下,端王势力如日中天,可盯着他的位置的人,依旧在蠢蠢欲动。同样的,只要你能找到制衡之处,那就是破绽。”
宋慕斯有些发怔,细细思索着沈嘉礼的话。
她走上前,凑近他的面颊,一双澄澈的眼睛在他眼前闪烁着迷人的光亮,“你位卑言轻,蚍蜉撼树,自然不自量力。可你的目的若只是为了降低粮价,将其他的功劳让给他人,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