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端王生母娴妃离世,皇上一直对他明目张胆地偏爱,手底下的人看得出来,对其自然也分外关照。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管家见沈嘉礼面上神情凝重,便主动说道:“卫国公府上管家与我有些交情,可需老奴前去问问?”
闻言,沈嘉礼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这米面银钱相差太多,她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自然就要查个清楚。
趁着管家前去许府的空档,沈嘉礼也没有心思继续闲逛下去了,在附近找了一间茶舍,入内小坐。
她点了两壶茶水,听见边上百姓谈的都是米粮价格飙升的事情。
看来,这些百姓跟夏暖、奶娘问到的价格一样,都要五十文钱。
这么贵的价格,百姓该如何生活?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忍不住看向了边上的夏暖。
彼时夏暖正帮衬着奶娘照顾阿杰,手里捏着一块糕点,脸上堆满了笑容,跟刚出来时那心事重重的模样判若两人。
“夏暖,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晚上拦路的妇人,是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到底还得是沈嘉礼,她目光尖锐,一眼就看透了。
夏暖苦笑着,将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
沈嘉礼有些不悦地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好啊你,现在都敢瞒着我了,这么大的事情,昨夜为何不说?!”
夏暖低着头,垂眸道:“王妃昨日刚卷入福和公主的事情中,已经引得宫中圣人不满了。若是再卷入朝堂争斗,只怕会引起居心叵测之人指摘……”
沈嘉礼的名声已经差强人意,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夏暖心中担忧,沈嘉礼能够理解,却还是怒目瞪着她,“这些事儿,不必你操心。事情该不该管,是否要做,后果如何,我会自己考虑。”
“可是……”夏暖张口,正准备反驳的时候,管家便匆匆忙忙回来了。
他满头是汗,站在沈嘉礼面前微微喘着粗气。
“不必着急,且慢慢说。”
“回王妃,那许府的管家说,一升米面价钱,也与端王府相差无几。”
“那为何与寻常百姓价格不同?”
“许是因为战乱,加上江南米面欠收,船运不济,京城中米面稀少,价格才高。”
“所以,这大户人家亏损的钱财,都从百姓手里拿了?”沈嘉礼冷笑一声。
“这米庄乃是皇家所属,户部所管,朝廷把控,如何定价,有自己的一番道理。王妃,此事,您还是不要过问太多为好。”
管家的善意劝告,倒是跟昨儿那车夫说的一模一样。
夏暖不由得看向沈嘉礼。
沈嘉礼眉尾一弯,“为何不过问?若换做是王爷,他是否会换此事?”
管家垂眸,“只怕,难管。眼下,户部多是许家人,那食禀司主事,跟许家更是沾亲带故。王爷想插手,也得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毕竟谢劭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可以说,许家算是谢劭的娘家人。拆自己娘家人的台,就算干,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干。
沈嘉礼微微咬牙,“难道就对此毫无办法吗?”
管家轻轻摇了摇头,“此事,还是得王爷出手解决。王妃娘娘,您能做的,就只有提点,仅此而已。”
大周自古就有女人不得干政的道理,这个时间,她是绝对不能出面的。
端王向来爱民如子,此事若是他从中调和,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沈嘉礼马上点了点头,起身道:“走,我们回府。”
她兴冲冲回到了府上,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着谢劭回来,便干脆让府上的下人去寻了。
天还没暗,谢劭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他急匆匆踏步进门,看见沈嘉礼端坐在边上,双手环胸,急忙上前问道:“你没事吧?苏神医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沈嘉礼莫名其妙。
“下人过来传话,说你身子不适。”谢劭瞧着沈嘉礼的模样,也不像是身子不适的啊。
想来,应该是底下的人乱传话。
他正要转过头去训斥,却被沈嘉礼拉了手腕。
“哦,是我说的,找个借口让你回来罢了。”随即,沈嘉礼便将今日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劭英气的眉毛马上拧了起来。
沈嘉礼更加愤慨了,“是吧?!你也觉得过分吧?”
谢劭沉默了半晌,有些幽怨地看着沈嘉礼,“就为了这件事?”
沈嘉礼反而愣住了,“是啊,就这件事。”
谢劭苦笑一声,“行,我知道了。”他轻轻摸了摸沈嘉礼的脑袋,笑容可掬,“你没事儿就行,我先去趟书房,将递交北姜的文书做好。”
沈嘉礼猛地一把拽住了谢劭,瞪着眼睛,“为何你一点也不着急?这京城的百姓日子苦成这样,你都不管不顾?”
她有些着急了,语调跟着扬了起来。
谢劭却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抚着她额前的碎发,“我当然管了,只是,事情很多,得一件一件从长计议不是?”
“来不及了。城中百姓都快饿死了。”沈嘉礼死死地拽着谢劭的手,“从前我跟你说过的,君以民为本,若是不考虑京中百姓死活,他们又如何能够真诚待你?”
谢劭脸上依旧是那样浅淡的微笑,甚至都未曾变过,“嗯,好,我明白的。”
这般敷衍的态度,让沈嘉礼很是不满。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劭并非不愿解决,她又不好多说什么。
她悻悻松开了谢劭的手,看着他再次柔声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屋子。
她坐在原地,怅然失神。
现在的她,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
她叹息了一声。
奶娘这会儿抱着哭哭啼啼的阿杰进了屋,“王妃,世子今日似乎心绪不佳,您瞧瞧吧。”
“好。”沈嘉礼伸手抱过阿杰,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阿杰落入她的怀抱中,竟然哭得更加厉害了。
她不由得愣了愣,急忙起身摇晃着手臂,安抚着阿杰,“乖阿杰,娘在这儿呢,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啊?”
阿杰死死地拽着沈嘉礼的衣襟,哭着说了好几句叫人听不懂的话,“娘,走,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