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妗如面上渐渐积攒着阴云。
谢闻察觉许妗如面色不对，生怕她又像昨夜在宫宴之上当中给皇嫂难堪那般，又得罪了谢劭，便急忙伸手去挽着她，一边帮着笑笑道：“妗如怎么可能不欢迎你呢？只不过是有些始料未及罢了。本来今儿是想单独给我接风的，如今六哥来了，倒也算是热闹。”
闻言，谢劭的脸上这才勾起一抹奇怪的笑意来，“嗯，本王倒是打扰了你们。”
谢闻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
瞧着谢闻依旧是一副狗腿的模样，许妗如在后面小嘴都快撅上天了。
果然就算上了一趟战场，变得成熟了一些，在谢劭面前还是显得弱不禁风。
却见谢闻打着哈哈，招呼着谢劭入座，又拉着许妗如落座。
本来因为谢闻拒绝了霍雨燕的事儿，许妗如的心情还算不错，不愿意给谢闻难堪，便也就耐着性子假装迎合了。
谢劭也不急，先是说了一些场面话，和谢闻敬了酒。酒过三巡之后，才慢慢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
“听说景王妃这次是专门回来给皇后贺寿的？按着规矩，这本该豁免的。”
“嗯。”许妗如扯了扯嘴角，点头，“我一人独留威海，四下无亲，倒也寂寞，便想着趁着皇后生辰之时，进京与父母团聚。而且，上回嘉礼传信过来，说她过的并不好。”
“哦？”谢劭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亮色，“她在王府之中，吃好穿好，为何会过的不好？”
“吃好穿好，可不见得就是好了。”许妗如努着嘴巴，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夜莺，高高地仰着脖颈，怎么也不肯垂下，“那家雀彩凤被圈养在竹笼之中，依旧身披彩妆，可不见得能歌唱如往。”
这话多少有点儿大不敬的意思了。
这不是话里话外在暗示着端王妃被端王给囚禁起来了么？
原本已经饿极了的谢闻夹起一颗肉丸子送到了喉咙口，听得自家王妃说到这里，吓得一把呛住了。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将谢劭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许妗如也转身去拍谢闻的后背，“你没事吧？”
谢闻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将那丸子吐了出来，又用清酒顺了顺自己的喉咙，这才虚弱地说道：“无妨，便是方才有些吃急了。”
许妗如略显责备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上一次战场，吃了不少苦，这回来之后，也少不了你的吃食。你倒也不必这般急。”
谢闻连连点头，嘻嘻笑道：“是啊是啊，我知道，到底还是有些缺乏经验，不像六哥，身经百战，老谋深算。”
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咬字重了一些，以期提醒许妗如。
他到底是想不到，如今的许妗如怀了孕之后，身子沉了一些，脾气也跟着大了不少。
这肚子里怀的是个皇亲国戚不错，可也不是什么免死金牌啊。
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起的。
谢劭始终坐在边上，默默地看着两人表演，等着谢闻回首提到自己了，才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必溜须拍马。”
谢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双手举起酒杯朝着谢劭的方向敬了过去，“也不算是溜须拍马，这回独自带兵出去，才真正感受到操持战局的不易。从前你教我的那些，我虽然记得，可要用到实处，实在是太难了。”
许是察觉到许妗如对谢劭有意见，为了让局面可控，他主动将话题揽了过来。
谢劭不咸不淡地回敬，多喝了两杯酒。
“听闻许家表小姐曾去了一趟威海，陪伴了景王妃一些时日。今日怎的不曾见表小姐在府中？”
许妗如怔了怔，故意轻笑道：“我这妹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子，王爷这般问起，可是看上了？”
谢劭似笑非笑地接话，“你的妹妹，亦是老八的妹妹，自然，也是本王的妹妹。本王关心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嗯。”许妗如轻轻点了点头，“嘉茵前段时日的确来找过我，只因她有一个意中人，本已许她终身，可转眼的功夫，便又与别的女人亲密来往，她心有愤懑万千，又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谢劭的眉毛挑了起来，“也许，她的心上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能有什么苦衷呢？当着众人的面上，对那小狐狸百般维护。”许妗如说着说着，便重重叹息了一声，“那小狐狸与嘉茵妹妹的确有几分相似，却到底并非是她。”
谢劭的眼神幽暗了许多。
此时，两人都已经十分清楚双方的哑谜了，只是中间那层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
许妗如的针对，以及话里话外的嘲讽，让谢劭心情十分沉重。
还没等谢劭说话，谢闻却忽然奇怪地探出头来，“我记得嘉茵与你的关系并不亲近，且他的夫君，不是早年死于疟疾了么？”
许妗如：……
谢劭：……
本来严肃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最终，还是许妗如捧着他的脸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王爷，你喝醉了，别说话了。”
可谢闻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我没醉，我明明记得就是这样的。”
结果谢劭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也跟着面色冷然地说道：“你的确喝醉了。”
“啊？”谢闻有些发懵，转过头却正好对上谢劭那锐利的眼神，吓得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乖乖苦笑道：“嗯，对，我喝醉了。”
解决完谢闻，接着便是沈嘉礼的事儿了。
谢劭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抿唇道：“许是你妹妹当真有了些误会，有些事儿，总归要让他们夫妻好生谈谈。”
说直白点，他想见沈嘉礼。
可许妗如这会儿已经认定了谢劭便是个始乱终弃的主儿，自然不愿意再给他伤害沈嘉礼的机会。
她耸了耸肩，笑得轻巧，眯起的眼睛就像是月牙般，“要想破镜重圆，只怕难如登天。不过，万事，从心，心诚则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