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几个下人瞧见这一幕,不由得觉得熟悉。
他们记得当年,王妃刚嫁入王府时,并不知道这三条恶犬的“光辉事迹”,十分勇敢地去抚摸他们。
这孩子简直跟王妃一样大胆!
果然,沈嘉礼勾唇笑了起来。
不过那孩子的手并没有碰着黑犬,因为他发现那三条黑犬晃着脑袋在躲避自己的触碰,甚至龇牙咧嘴,发出低鸣,他的手便悬停在空中,甚至收了回来。
沈嘉礼走上前去,将那三条黑犬唤来,抚摸着他们的脑袋,便吩咐下人将它们给引走。
阿福目光灼灼,看着那三条黑犬的黑影,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怎的?你不怕么?”
“怕什么?我爹说了,再可怕的东西,都有被制服的法子。而且,犬类乃是忠诚之物,特别是家中圈养的,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它必定不会对你下手。”
沈嘉礼的眼睛微微发亮。
她要的就是这样胆大,不被现实规矩框住的人。这样的人在世子身边陪着,日后才不至于变成一个循规蹈矩的书呆子。
这无疑是无意间对阿福的一个考验。
沈嘉礼笑了起来,“好,时候不早了,你饿了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阿福点了点头,“好。”
经过两三日的观察,沈嘉礼发现阿福机灵,也受了庄稼户的影响,在面对府中其他人的时候,总是有些拘谨的。而且,府中有些下人也的确看不起阿福。
对他们来说,世子的伴读就等于是跟世子从小长大、情同手足的存在,身份地位都会高他们一等,他们自然有些不服气。毕竟阿福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老实本分的庄稼户的孩子罢了。
特别是世子的奶娘,对阿福总是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这些事儿沈嘉礼都不知道。
只是偶尔奶娘将世子抱过来给沈嘉礼的时候,总是要说上两句关于阿福的闲话。
“到底是庄稼户的孩子,不成规矩!这手也没有洗,便要去碰世子的饭食!世子年纪尚小,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害了病,可如何是好?”
“那孩子今日还去园里捉了两只草蜢来,差点跳到世子的身上来!真是没有分寸!”
沈嘉礼抱着孩子,不以为然地应声道:“孩子贪玩倒也正常。奶娘,你多担待着点儿,教导教导他规矩。”
奶娘努了努嘴,“我还能照顾世子,可没这个闲工夫。”
彼时沈嘉礼的注意力都在杨修杰身上,倒是没有细想。
阿福进了端王府之后,每日也不闲着,早早便得晨起舞剑,学习经书道略,吃过了饭,还要学习写字,陪着世子玩一会儿,能自由出去玩儿的时间并不多。
那本就瘦弱细长的胳膊好像变得更加纤细了。
沈嘉礼瞧着饭桌上格外拘谨的阿福,不由得皱了皱眉,“谁教你这般吃饭的规矩的?”
阿福听不出来是责问,只认真回答道:“是奶娘教的。同一道菜不能夹两次,一次也不能夹太多,而且,要看准了夹,等您夹完了才能夹。”
怪不得方才吃着饭,阿福总是若有若无地瞟过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沈嘉礼直接将那几盘菜推到了阿福面前,“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这里没有奶娘,就我们俩。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阿福半信半疑地看了沈嘉礼一眼,有些犹豫。
沈嘉礼直接夹了一大筷子的菜送进了他的碗里,“吃!”
阿福点了点头,才恢复了第一次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吃着,嘴巴上都沾满了油光。
沈嘉礼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明日,我带你出去玩儿。”
她也是个呆不住的人,这两日一直窝在府中,属实有些无聊了。于是借着赏荷的借口,她带着夏暖、阿福和杨修杰便去了一趟威海。
许妗如做梦都没想到才分开不过半月,竟然又见面了。
威海的荷花开得到处都是,一眼望去,一片粉色在绿色中摇曳起舞。
天气热,但阿福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时而爬到假山上去,时而又跳进池塘边上的一条小船上,摸摸荷叶,又去撩拨池塘里的锦鲤。
沈嘉礼将杨修杰塞进了许妗如的怀里,捏着自己的裙摆,也跟着跳进了那条小船里面,“走吧。”
阿福的眼睛有些发亮,“走?”
沈嘉礼点了点头,“走。”随后又问道:“你会不会水?”
阿福瞧了瞧周边,点头道:“从前阿爹带我进山,山里有条小溪,连着一片湖泊,我阿爹带我在里面游过。这池塘水不深,绝对淹不死。”
“哈哈,那就好。”沈嘉礼直接挽起袖子,领着夏暖便开始划桨,往池塘中心去。
阿福也不闲着,坐下来,用手刮着湖面前进。
“你们小心点儿啊!”许妗如一脸无奈地看着已经开出去的小舟,叹息着,“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叫人操心。”
沈嘉礼没有听见,眼下只顾着行船了。
小船不大,在密密的荷叶之中不断穿梭。
阿福直接伸手,摘了好几个莲蓬下来,又摘了一朵荷花,送给了沈嘉礼。
沈嘉礼满心欢喜地捧着荷花,唱起歌儿来。
歌儿随着风轻轻飘荡,荡到了岸上。
许妗如坐在凉亭中,只能瞥见荷叶间一点人影,回神捏了捏杨修杰的鼻子,“以后,你也会像阿福一样,跟着端王妃去摘莲蓬的。到时候,你可多摘一些荷花给我泡茶。”
杨修杰像是能听懂似的,哈哈笑了起来,“娘——”
许妗如惊讶地看了看身后的丫鬟,“他叫我了,他叫我娘了。”
她惊喜地将杨修杰抱了起来,亲了又亲,“乖孩子,娘在这儿,放心,娘永远爱你。”
怀中的杨修杰笑得格外灿烂。
不必杨修杰长大,今日沈嘉礼回来,便给许妗如摘了不少荷花回来。
许妗如一直沉浸在杨修杰叫娘的喜悦之中。
“他前几个月便会叫人了,不过只是简单地一两个字罢了。”沈嘉礼耸了耸肩,感慨道:“日子过的好快,孩子长大好像也就一眨眼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