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苏文给难倒了。
苏文面色怪异地看了沈嘉礼一眼,目光微微下压,显然是在心里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沉声说道:“从脉象上来看,脉滑而散,湿热内蕴、阻滞气机,近日来会感觉苦口身重,这都是湿热之象。娘娘平日里只需注意饮食,少食生食、寒凉之物,倒也无碍。”
这显然并不是沈嘉礼想要的答案。
她拧着眉毛,深深看着苏文好一会儿,抿唇问道:“除了这些,没有别的问题了?”
苏文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娘娘,您难道还有其他地方觉得不适?”
沈嘉礼沉默了一小会儿。
她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和王爷已经成婚将近三年了,我这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
苏文一愣,低头反问道:“娘娘想要孩子?”
“倒也不是。只是这么久了,我只觉得奇怪罢了。”沈嘉礼扯了扯嘴角,眼底闪烁着的是无奈的神色。
之前她一直想着谢劭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是早亡,便也没想给自己留下一个累赘。可这一晃眼,过去这么久了,多少有些不正常。
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吃的冷食太多,导致宫寒,从而造成不孕。
她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谁知道苏文轻笑一声,“王爷在吃避子药。”
“嗯?嗯?!”
沈嘉礼猛然睁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整个人都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这玩意儿,不都是女人喝的吗?
沈嘉礼讶然,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为、为什么?”
苏文看起来倒是十分淡定,顺手将自己的药箱一边收拾了,一边说道:“前两年王爷体虚,久病难医,恐拖累了王妃,便让我开了避子的方子。”
这事儿,谢劭从来都没提起过。
沈嘉礼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一样,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做不出反应,只喃喃着,“为何他从来都没有说过?”
苏文耸了耸肩,一副他也不知情的样子,“许是王爷有自己的打算吧。王妃,若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回去了。”
沈嘉礼点了点头,摆手让春和送了苏文离开。
一直等到春和回来,将手边的茶又重新换了一泡,她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别说这是古代了,就算是现代,也很少听说过男人避孕的。
他甚至都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这么多年,他不仅没有过其他女人,甚至,还主动吃了避子药。
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也许,他当真是真心对她的。
今夜谢劭在宫中多留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已然是深夜。整个京城都是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几声虫鸣鸟叫偶尔响起。
谢劭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褪去了外衣之后,钻入了被窝,将蜷缩着身子睡在一旁的沈嘉礼搂入自己的怀中,另一手搭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拍打着,像哄小孩似的。
沈嘉礼没睡。
她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只能看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朦胧,瞧见他的脸部轮廓在黑夜中模模糊糊。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属于他的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鼻尖,荡着一股说不出的安心。
沈嘉礼窝在他的怀里,指尖丝丝,从他的胸口上划过去,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谢劭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头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你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一片朦胧的漆黑之中,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落在她的耳边,带着几声勾人的喘息。
沈嘉礼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落在他胸口处的手快速转圈,好像在他的胸口上画着什么,“我没有想到,你吃那个……你也不告诉我。”
谢劭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我怕你不愿意怀上我的孩子,而且,我也怕,孩子出来之后,我没办法保护你们。”
苏文刚开始给他诊脉的时候,曾断言他活不过三月,如今,不仅此预言没能实现,甚至他的身子还有日益健朗的趋势。
也许,他当真能像常人那般,活得长久。
沈嘉礼撅着嘴巴——不过这一片昏暗之中,他并不能看见。她伸出两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的身上,“我也很厉害的,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当然,还有孩子。”
她的身子香香软软软的,就这样贴在他的怀里,一时间,他感觉体内有股压制不住的冲动。
他忍不住将她压倒,“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他的吻落了下来,将她一寸寸点燃。
她感觉到的只有安心和愉悦。
春日总是个美妙的时节。
京城内外到处姹紫嫣红,一片翻新之色。红墙碧瓦,在缤纷色彩的点缀下显得更加清丽,枝叶摇曳,在飞檐上留下动态的阴影。
谢襄站在略显破败的宫墙之下,背着手,面上布满了一片黑沉之气。
霍雨燕端着盘子,站在他身后好一会儿,才怯懦地开口:“太……殿下,吃点东西吧?”
谢襄回过头去,面色阴沉地看着霍雨燕,忽然上前,一个伸手便将她手中的托盘给打翻了,“到现在,你还惦记着吃!”
霍雨燕一个踉跄,不免后退了两步。
托盘里的杏仁露可是她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弄到的,自己都没舍得喝,这会儿倒好,被他一个挥手,说毁就毁了。
奶白色的液体泼倒在自己脚边,裙摆上也沾染了一些,仿佛一道白色的血痕,在她心里滴滴答答。
空气中,一股杏仁的香气飘散出来,黏腻的、令人作呕的。
霍雨燕的眼眶瞬间有些发红了,“我父亲已经连续三月上书皇上重立太子,这两日,已经在联系其他朝中大臣,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也要多注重身子,养精蓄锐,以备东山再起之日。”
“东山再起?只怕,没有那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