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弹小曲儿？
这倒是有意思了。
沈嘉礼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芷烟一番，虽然穿着丫鬟的衣裳，但还算得体，没有多余的簪子装饰，只是简单地在左边编了一条麻花辫，鬓间留下几缕青丝。脸上没有多余的脂粉，但是看得出来，是打扮过的。
看似朴素，可处处都透着心机。
沈嘉礼随意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会什么乐器？”
说起这个，芷烟倒是显得兴致勃勃了，“会的挺多，古筝、琵琶，基本上都会。”
沈嘉礼轻轻点了点头，“我记得府中好像有一把闲置的古筝，管家，你拿来给她试试吧。”
管家显然有些犹豫，“王妃，那古筝乃是早些年德妃娘娘所赠，价值连城，只怕是……”
“无妨。这乐器就像是人一样，总归是要拿出来养一养的。留在库房，放着也是可惜。”沈嘉礼看似漫不经心，摩挲着自己修长的指甲，眼底透着亮色。
见状，管家只好点了点头，派人来拿。
这古筝虽然在库房放了多年，但因为时常有人维护保养，自然也如同当年一般，完好无瑕。
那古筝是上好的蜀山梨花木做的，用沉香熏制调色，顶好的木腊封层，如今还泛着光泽。上面镶嵌的两颗碎玉钻也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芷烟迫不及待地落座，手指指尖轻轻撩拨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琴音是正的。
随即，她抬头，朝着沈嘉礼微微一笑，便开始弹奏了起来。
曲风清丽，高山流水，带着一股江南独有的柔美，霎是好听。更神奇的是，这曲儿似乎还有意跟窗外的虫鸣鸟叫附和，混着大自然独有的回响，给人一种极致的享受。
不得不说，芷烟的琴艺确实十分高超。
沈嘉礼是门外汉，对这方面并没有多少接触，但是跟着参加了那么多次宫宴，倒还是能听得出来优劣的。
更何况，芷烟弹奏的时候，管家和边上的丫鬟们都十分认真地倾耳听着，那专注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
一曲弹奏完毕，沈嘉礼忍不住鼓起掌来，面带桃花含笑，“犹如天籁之音！芷烟姑娘，真是好琴艺。”
闻言，芷烟有些羞涩地微微低下头去，笑道：“多谢王妃夸奖。”
沈嘉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把琴在库房放了也有不少时日了，府中也没有会弹琴之人，一直放着长尘也是暴殄天物，我看，你倒是个爱琴懂音律之人，不如，就送给你吧。”
这琴的贵重，懂琴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芷烟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急忙起身，朝着沈嘉礼行礼道谢，“王妃，您真是个慷慨之人！多谢王妃娘娘，芷烟感激不尽。”
沈嘉礼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管家，我记得端王府名下，有一处玉婷阁，那地方高雅，环境清幽，不如，就让芷烟过去吧。”
管家点头说道：“那的确是个清幽高雅之地。”
那地方本来只是一方小院落，从前谢劭住在里面，调养身子，后来搬回端王府，谢闻便带着朋友过去喝酒赏花，又觉空有环境，不甚单调，便请了一些琴师抚琴。
渐渐的，那个地方也变成了听琴、喝酒、赏月的地方。
但能去的，也就只有京城几个寥寥无几的权贵。
芷烟去那里，显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她显然不愿意。
“我只想留在恩人身边伺候……”
“伺候什么？伺候睡觉吗？”沈嘉礼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想进端王府当通房的人多了，你还排不上。若你不想去，那就自便吧，端王府向来不留人。”
她的态度转变太快，芷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管家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
自家王妃还真是计谋高超！先给个甜枣，再猝不及防来一巴掌，任谁能缓过神来？
见沈嘉礼起身便要甩袖离开，芷烟霎时慌了神了，急忙说道：“王妃，您给我安排了一个住处，我已经不甚感激了。这玉婷阁，我愿意去。”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无辜的模样，惹得沈嘉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玉婷阁是个什么地方？多少人挤破头想进都进不去，这芷烟倒好，摆出一副被人委屈了的模样。
她轻哼道：“你要觉得委屈不愿去，也没人强求你。”
芷烟连连摇头，“不，不委屈，我愿意的。”
“那就走吧。” 沈嘉礼甩了甩手，从盘子里摸了一颗葡萄，塞进了嘴巴里。
芷烟撅着嘴巴，低着头，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晚间，谢劭回家，刚进府门，便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进入正门，绕过院子里的风水山石，便瞧见了一个小的四方桌，桌面上还燃着檀香，丝丝缕缕的青烟飘散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他皱了皱眉，迈步走了进去，便瞧见沈嘉礼穿着一袭白衣，套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玄色罩衫，手里握着一个细长的白玉瓶子，匆匆走了过来。
那白玉瓶子里倒插着一根杨柳枝。她捏着杨柳枝的纸条，从瓶子里将杨柳枝抽出，那枝叶上还带着一股薄荷清新的味道的水珠。
还没等谢劭开口问话，沈嘉礼便将杨柳枝往他身上甩了，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谢劭：？？？
什么玩意儿？
沈嘉礼捏着杨柳枝，在他周围绕了一圈，这才作罢。
谢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你这是做什么？”
沈嘉礼嘟囔着嘴，耸肩道：“没有啊，做做法。昨儿听说你在路边捡了个姑娘，狐骚味儿有点重，怕是狐妖修成的人形。你最近回来都是大半夜的，我怕你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谢劭：……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女人你打发出去了？”
沈嘉礼摊手，“不然呢？帮你叫回来？”
谢劭摇了摇头，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鼻子，搂着她纤细的腰肢，缓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打发出去了就好。府里，也的确不需要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