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进不得,但这端王还是好拦的。
谢劭有时走在宫道上,都能遇着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官,腆着一张脸要请谢劭喝酒。
为了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谢劭冷着一张脸,让人将小官拖去大理寺。
从此之后,果然没有人敢擅自靠近谢劭。
上端王府门的人也少了。
礼部安大人本想和谢劭套近乎,却亲眼见着了谢劭不近人情的一幕,下了朝之后,便约了黄学,在渌巷饮酒。
黄学虽然是太子一手提拔,且是高康泰门客,可毕竟是孙太傅的弟子,总要卖点情面,吏部的人便敷衍贬了几级,虽然只是个小官,可毕竟还在六部,还在京城,日后升迁的机会也不少。
但眼下,他们跟着太子那么久,朝中的风向一变,他们顿时也慌了神了。
“再过段时间,端王殿下执掌朝纲,这朝中大臣都要换掉不少,到时候,可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安大人说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黄学举起酒杯,“哎呀,朝中那么多人支持太子,他端王岂能说换就换?”
“那可说不准。”安大人憋屈地举起酒杯,敷衍地跟黄学碰了碰,“像我这种没有背景,又公开得罪过太子妃的,指不定接下来要发配到何处呢。”
黄学伸手搭上了安大人的肩膀,定神道:“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大家都知道你得罪了太子妃,端王要动你,肯定要三思。否则,便会被人指点,公报私仇。”
安大人无可奈何地看了黄学一眼。
“黄大人啊,你才刚上任不久,京中一切尚且都不熟悉。这端王的脾性,可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他根本不会担心有人背后指点,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他不怕?”
“是啊,这坊间多少传闻,基本上都是关于端王和端王妃的,两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一直都没有澄清过任何一桩。”
这么说起来,黄学这才反应过来。
的确,端王和端王妃做事都是随心所欲的,甚少会受他人影响。
如此,黄学也跟着垂下了眼眸,“这么一说,我们俩仕途无望了?”
安大人摆了摆手,“是我,不是你。你好歹也是师从孙太傅,明面上又不曾得罪过端王殿下,想来,他不会轻易动你的。”
黄学听了,心里也十分认同。
毕竟靠着师门关系,他还是能在朝中混多两日。
但安大人便不同了。
在这种情况下,黄学还是十分虚伪地伸手拍了拍安大人的手,安抚道:“放心吧,端王殿下一时半会儿想要掌控朝堂,还没有那么容易。这段时间,你应当联络多些官员,做出政绩,想来,端王必定也不能一手遮天。”
安大人点了点头,叹息道:“太子殿下当真无望了吗?”
这让黄学不由得一愣。
他努了努嘴,抿唇道:“太子犯错,恐怕再无机会。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投靠七皇子。”
谢缙的优势相比之下并不突出,但总比投靠端王那个冷面阎罗的好吧?
想到这里,安大人跟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七皇子并不得皇上所喜,这长幼之序……”
黄学朝着安大人动了动眉毛,“太子犯错,难道,端王殿下就不会犯错吗?”
安大人掐着下巴,“这事儿,还需要从长计议。这两日,我便上门拜访七皇子,希望能在端王完全掌控朝堂之前,做出谋划。”
黄学一个拍手,“好。”
随即,他们结了酒钱,马上奔赴黑夜之中,去寻找京中太子党的大臣共同谋划。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谢劭的动作竟然那么快,不过一日功夫,朝堂的不少官员都有了调动。其中,也包括黄学。
黄学本已经降了职,变成了工部一个小官,但谢劭似乎并不满意,将其调往京郊的一个小城镇做了知府。
堂堂一个状元,落的如此境况,也是让人无比唏嘘。
得到消息之后,黄学率先去找了谢缙,但谢缙对此也无能为力。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了卫丞相,三次上门都被拒,终于在第四次,他在半道上拦住了卫丞相的马车。
当街之上,唯恐其他百姓瞧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卫丞相还是将黄学请进了屋子里。
春寒料峭,空气中依旧带着湿润的寒意。在冬日里傲然绽放的梅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娇嫩,红艳欲滴。
卫丞相的身影从掩映的梅花枝下穿过,迈入正堂,一脸无奈地看向黄学,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之上,已经充斥着深深的无力感。
“皇上昨夜连夜让吏部拟定官员调动名单,甚至我也是早晨才知道这事儿的,未曾提前通知过我们……”
“卫丞相,这次官员调动,显然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今日是我,明日,指不定就……”
这批名单里最高也只调动了三品官员,六部的尚书暂且维持原状,但谁也保不齐明日又是个什么样的变故。
基本上这次被贬谪的人员,都是与太子有过来往的人,亦或是太子的人。
卫丞相何尝没想过这一层?
只是眼下,他只怕也是自身难保了。
纵然他在朝臣中有不小的威望,但谢劭做事,何曾考虑过这些?只要他想,将整个朝臣班子尽数换掉,也并非不可能。
“眼下,我们自己不能自乱阵脚。太子失势,端王殿下必定要铲除异己,这必定会导致不满,趁着这个时候,我们扶持七皇子,也许,能杀出一条血路。”
“卫丞相,如今这朝堂之上,也只有你能说得上话了。”
“放心吧,只要七皇子上位,你们很快就能回来的。”卫丞相面上表现无比淡定,但鬓角还是落下一颗豆大的汗珠来。
说实话,他心里没底。
但在黄学面前,他不会表现出一丝痕迹来。
黄学因此也慢慢放下心来,抿唇说道:“卫丞相,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端王动作不慢,我们也该加紧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