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不多不少，正好。
沈箬琳挥手阻止了谢缙继续说下去，俯视谢襄和他怀中的霍雨燕，苦笑道：“皇上毕竟不是任人唯亲之人，求情只会带来更大的猜忌，我能做的，自然是想办法把你救出来，而不是故作表现。”
这话多少有点儿阴阳霍雨燕的意思。
霍雨燕当然听出来了。
她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看向谢襄，撅着嘴巴说道：“太子殿下，您相信臣妾，臣妾当真是因为担心你……”
谢襄伸手将她搂了过来，轻拍安抚道：“本宫当然知道。”
沈箬琳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去，随后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今日年节，父皇不愿松口，只让我们带了吃食给你。你赶紧吃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谢缙看着谢襄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跟了出去。
谢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打开食盒，里面装着的几样东西，都是自己爱吃的。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饭菜，沉默半晌，没有动筷。
霍雨燕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沉吟道：“殿下，我也是太心急了，没想那么多，我没办法像姐姐那样理智……”
她垂着眼睫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许，这便是我比不上姐姐的原因吧。”
谢襄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沈箬琳心机深沉，当然不像你那样单纯，我不怪你。”
“那就好。”霍雨燕这才笑了起来，身子柔柔弱弱地靠在了谢襄身上。
谢襄扯了扯嘴角，“来，吃东西吧。今年的年节，委屈你跟我在这儿过了。”
“没关系的，只要有殿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牢房外面，烟花绽放。
沈箬琳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大理寺。
“皇嫂，这霍雨燕的确面容娇好，五哥被她的容貌吸引，也是正常的。但你放心，久而久之，五哥肯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你不必安慰我了，早些回去吧。”沈箬琳扯了扯嘴角，脸上的失落清晰可见。
谢缙转头看了一眼外头，下着大雪。沈箬琳身后的云落瘦小的身子握着一把伞，看起来弱不禁风。
“皇嫂，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不远。”沈箬琳摆了摆手，迈步走了出去。
云落打着伞，吃力地在后头跟着。
这主仆二人的身影看着格外单薄。
他们回去的时候，宫宴已经散了。
宫道上还亮着五彩的宫灯，在地面上晕开斑斓的色彩，迷了人眼。
来往的只剩下一些收拾残局的宫人，在这样的时节里，他们脚步匆匆，似乎都在赶着早些结束，能回去歇息了。
沈箬琳心思沉重，也没有时间去管他们。
只是路过浔阳殿外的时候，瞧见一对璧人的身影——他们没有打伞，就那样站在殿外淋雪，就像是皮影戏里的小人，随意伸展着自己的四肢，将脚印胡乱地落在雪地里。
她停下了脚步。
看着两人牵手、玩闹，最后靠在一起，慢慢地往宫外走，她眼中的羡慕清晰可见。
云落看出了沈箬琳的情绪，一时语塞，只能转了话题道：“太子妃，这外头凉，要不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箬琳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茬，只抿唇道：“你说，当初我要是选择嫁给端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云落本来就是她从娘家带出来丫鬟，当初她故意陷害沈嘉礼推她落水，错过了嫁给端王的机会，云落是一清二楚的。
事到如今，谁也没办法评判那条没有走过的路。
却见云落苦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只是一时失势，日后必定会东山再起的。”
东山再起？
她当然知道谢襄会东山再起。
上一世谢襄成功登上了皇位，这是命中注定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一世没有嫁给端王，端王却能活了那么久？甚至，给了沈嘉礼那样充足的宠爱？
她却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 她心里不悦的情绪便更加明显了。
一直看着谢劭和沈嘉礼消失在视线中好久，这才缓过神来，“云落，回去吧。”
云落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会儿，不远处有个人影正静静地看着他们好久，才转身回去。
殿外风雪交加，寒霜入骨，殿内炭火正旺，暖如春天。
安苓长公主裹着一条薄薄的被单，坐在殿中，看着与浠捧了一碗解酒汤回来，“怎的去了那么久？”
与浠扯了扯嘴角，“外面风雪大了一些。”
“让下人去就好了。”
“我不放心。而且，这些年，不都是我在伺候你吗？”与浠说着，凑近上前，将手中的碗喂到了安苓长公主的嘴边。
长公主的眼角微勾，眯起眼睛，眼神魅惑如丝，深深地看着与浠，浅笑道：“你喂我喝吧。”说话间，她的食指已经放在了他的唇瓣上。
与浠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却还是照做，含了一口解酒汤，送进了她的嘴巴里。
她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一寸寸攻占他的领地。
最终，她餍足地抹着嘴角残留的汤渍，笑得张扬，“真好喝——与浠，你这般俊美，能得到你，也是本公主的福气。”
与浠颔首道：“公主才是人中龙凤，能陪伴公主左右，是与浠的幸运。”
“是吗？”安苓长公主的语气忽然一转，面色也跟着沉了下去，眼底浮起一抹厉色，“在本公主身边，你难道从未感觉到无聊和委屈吗？”
察觉到长公主的语气不太对劲，与浠皱了皱眉，却还是稳着心神摇头说道：“没有，在长公主身边，与浠很幸福。”
“但，若有个知音，你应该会更开心吧？”安苓长公主声音骤冷，一手托着下巴， 眉眼之间满是冷色，“毕竟，本公主不如太子妃那般擅长音律。”
那一瞬间，与浠感觉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看着长公主的眼神充斥着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