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谢劭的注意力并不在大刘身上，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大刘低头说道：“王妃买通了茶楼说书的，又添了一把火，这才导致事情越演越烈。”
谢劭顿了顿。
谢闻更是愣住了，瞪大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六嫂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刘摇了摇头，对此并不知情。
他抬头瞥了一下谢劭的眼色。
这事儿，还是得谢劭亲自去问问才好。
谢劭沉着脸，幽深的目光落在大刘身上好一会儿，“赌坊那边可有查过？”
大刘点头，“说来也是奇怪，今日赌坊大多早早就关门了，属下便未能查出什么来。”
夜里才是赌坊最热闹的时候，加上今晚又有庙会，断然不可能这么早就关门了——还真是凑巧！
谢劭有所预感，这背后，多半是藏着一个阴谋。
他掐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忽然匆匆忙忙跑来书房，在门外敲响了门板，声音略显着急，“王爷，沈夫人前来，王妃娘娘已经过去前堂了。”
沈家人深夜上门，总归没什么好事儿，管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通知王爷一声才是。
谢闻一脸疑惑到：“沈家人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平日里，可不见着沈家人对六嫂上心。要送年礼，却也不是大半夜来送。
谢劭却是一眼便看透了真相，声音低沉，“恐怕，是为了最近的坊间传言来的。”
随即，他便直接站了起来，开门，迈步走进外头黑沉如墨的夜色之中，“我们过去看看。”
谢闻三两步跟了上去。
他们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沈嘉礼已经到了前厅。
茶已经上了。
但沈夫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茶上面。
她半坐木椅，双腿微微并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捏着裙摆上的绣花，面上冷若冰霜，不苟言笑。
她在沈嘉礼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如此。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沈夫人转过头，果然瞧见了领头前来的沈嘉礼，倏地站了起来，直接质问道：“你可是得罪了安苓长公主？”
沈嘉礼的脚步停了一下。
她猜到沈夫人为此而来，却猜不到对方竟然这般直白。
闻言，她轻巧一笑，随即点头道：“是又如何？”
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直接大步流星走上前去，慵懒地坐在了上首的主人位上，妖艳嚣张。
沈夫人当然看不惯沈嘉礼这模样，脸上的神情跟着变得狠厉起来，“你自己想死，没人拦着，可你千万别连累了沈家，害了我们！”
果然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沈嘉礼双手环胸，直勾勾地盯着沈夫人许久，“这京城内外，谁人不知你沈夫人仁至义尽，已经为了我这个乡下来的庶女足够操心了，如今就算惹祸，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去。更何况，你不是还有沈箬琳这个好女儿吗？她肯定会保沈家无忧的。”
保沈家无忧？
从前沈夫人对此还十分自信，可现在，说不准了。
她去过东宫两次，多多少少能察觉到沈箬琳的处境，不如从前。
如今霍雨燕长期居住在安阳殿，与太子如影随形，沈箬琳空坐太子妃之位，却分不得宠爱，也没有多少实权。
沈箬琳地位都难保，更不要说护着沈家了。
若不是因为这样，沈夫人也不必大半夜特地跑一趟。
沈夫人的眼中散发着阴冷的光，“所以，你当真得罪了长公主？”
这坊间传言越演越烈，即使沈何在宫中根本没有发现一点苗头，可传言听多了，还是叫人不安。
要是沈嘉礼真出事儿了，安苓长公主很难不牵连沈家。
沈嘉礼没有给予正面回答，只模棱两可地轻哼道：“得罪了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沈夫人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面色发青，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沈嘉礼！你平日里在沈家、在端王府闹闹小性子也就罢了，到了皇宫，见了长公主，还这般嚣张放肆！若真出了事，连累沈家，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沈夫人的自私自利，让沈嘉礼深感反感。
越是这样，她就越发想好好戏耍一下沈夫人，“哦，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自然要满足您的心愿。皇上和长公主若是问起，我便跟他们说，是沈家夫人要我这么做的。”
沈夫人气急败坏，“你别胡说八道！”
沈嘉礼摊了摊手，“我可没有。毕竟，沈家夫人言传身教给我的，便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她故意讽刺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刺入了沈夫人的心里。
沈夫人咬牙切齿，“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老爷将你接回来，你这婊子生养的粗俗玩意儿，今日，我便要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话间，她便直接上前，扬起一巴掌，朝着沈嘉礼的脸上甩过去。
沈嘉礼预料到她会出手，便只是一个简单的侧身，便躲过了这一巴掌。
“沈家夫人，这里，可是王府，应当注意你的言行。”
“呵，王府！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就算是王爷来了，又当如何？！”随即，便直接朝着身后的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招呼一声，上前来抓沈嘉礼。
那两个胖嬷嬷一只手臂都能赶上沈嘉礼的大腿粗了，好像只需要抓住沈嘉礼，轻轻一拧，便能将她的胳膊拧下来。
但沈嘉礼灵活的很，就像是一只滑溜溜的蚯蚓，抓她不着。
沈夫人气坏了，“如今你闯下这般滔天巨祸，还连累王爷一起被褫夺封号，沈嘉礼，你当真就是个灾星！此事，王爷迟早会知道，到时候，必定休书一封，将您赶回娘家！到时候，娘家可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且不说谢劭不会这么做，就算真休了，沈嘉礼也不会回沈家的。
她呵呵笑了笑，“这你倒是放心。有个巴不得自己的儿女倒大霉的当家主母，不管换做是谁都不会想回去的。”
“你……”沈夫人当真是气坏了，随手抄起桌面上的茶盏，朝着沈嘉礼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