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一声有些结巴的轻唤，沈嘉礼当真没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沈家的。
她皱着眉头看了那无赖好半天，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见沈嘉礼狐疑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徘徊，那无赖讪讪笑着，“二姐，你大概忘记了，前几日父亲的寿宴上，你还见过我呢。我叫沈海。”
“噢。”
“我也是去年刚回沈府的。”
“嗯。”沈嘉礼微微挑眉，目光朝着许妗如的方向扫了一眼，“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她远远的瞧着许妗如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悦。
当时沈海是背对着她的，看上去就好像沈海在拦着许妗如做什么。
问起这事儿，沈海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这……”
还好许妗如善解人意的很，只微微耸了耸肩，解释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位公子热心，想替我付钱，一问，才知道是你们沈家的公子。”
她捂着嘴巴，笑得十分真诚。
沈海略显感激地朝着许妗如看了一眼，随即点头顺着话茬道：“是啊是啊，二姐，没想到你们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在他眼中，这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是不会跟着过来逛这种早市的。毕竟这里人多嘴杂，要是磕磕碰碰也不好。
再者，这里的东西都比较便宜，也上不得什么台面，自然入不了贵人家的眼。
不过看起来，许妗如和周臻倒是十分感兴趣。
沈嘉礼扯了扯嘴角，“听说这里热闹，便想着过来瞧瞧。”
沈海马上摆出一副熟人的模样，朝着集市里面指了指，一脸得意地说道：“这里我熟，二姐，你想逛什么，我来带路。”
方才在许妗如面前出了洋相，这会儿在沈嘉礼面前，自然要多多找补。
毕竟端王那也是个遥不可及的人物。
谁知道沈嘉礼却抿唇摆了摆手，冷然道：“不用，我们也只是凑凑热闹，随便逛一逛罢了。”
这里确实也没什么好买的，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顶多样子新奇惹人注目，但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一般。
沈海苦笑了一声，只好无奈摊手，“好吧，既然如此，便不打扰各位姐姐的雅兴了。二姐，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便是，小弟沈海。”
他微微弯腰，又介绍了自己一遍。
沈嘉礼点了点头，便拉着许妗如离开了。
三个人拐了个弯儿，便离开了集市。
这会儿已经接近晌午时分，日头渐渐有些毒辣起来，他们就近找了一间临街的酒楼，打算吃个饭，歇歇脚。
东市是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
他们就近找的一家酒楼，也乌泱泱地坐满了人。来的碰巧，刚收拾出一张靠窗的桌子，便正好给了他们。
三个人坐下，点了菜，喝了两杯解渴茶之后，沈嘉礼不免转头问道：“说罢，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臻一手抱着孩子，面色有些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许妗如呵呵笑了两声，“你家那小无赖，方才还想让我跟了他。”
沈嘉礼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已经猜到了。
就方才沈海的架势，以及许妗如的面色看起来，显然就是遇到了泼皮无赖。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打着沈家的名声到处调戏良家妇女？”
许妗如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倒也不算吧，他打的是太子妃的名声，说自己是皇亲国戚。”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说真正的皇亲国戚，那得是卫国公。
这沈箬琳不过是个太子妃，日后如何，可还说不准呢。
沈嘉礼叹息了一声，“那也就罢了……不过，他这般败坏太子名声，也等于是在败坏沈家名声，日后，只怕是要波及到我们。”
许妗如摆了摆手，“放心吧，就算出了事儿，也是太子妃背锅。他打的是太子妃的名号，想来对你的影响不大。”
沈嘉礼双手托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么。
周臻和许妗如对视了一眼。
“倒是第一次瞧见你有所担忧。”
“这沈家接回来的这些庶子庶女，从小都是在乡下长大，性子有些张扬随性也是正常。怕就怕在，若不在发现苗头时及时制止，日后后患无穷。”
“那也是太子妃该担心的事儿。”
“嗯。”沈嘉礼摊了摊手。
何况现在，沈何和沈夫人几乎不把自己当做自家人，她也没有必要去想太多。
天塌下来了，还有谢劭兜着呢。
想到这里，她就多吃了两口肉。
这东市酒楼不少，菜品五花八门，而且价格便宜，吃的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逛了一个早上，有些饿了，很快桌面上的饭菜就被扫了个干净。
周臻又多叫了一只鸭和一叠酱牛肉。
许妗如看的目瞪口呆，“这生了孩子之后，都这么能吃吗？”
沈嘉礼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生孩子元气大伤，自然是要多吃一点补补的，而且，她身子好了，才能生出好的母乳喂养孩子。”
闻言，许妗如仿佛有些理解了，便十分主动地给周臻撕了一只鸡腿，递了过去，“那你快多吃点。”
到底是熟了，周臻根本不客气，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周臻吃得香，许妗如也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酒楼接待的游商、旅人不少，许是见过世面，到底也没有对他们多注意。
倒是沈嘉礼的注意力时不时被这些路人带走了。
她发现不少过路商队的马匹两边，都挂着几个水壶，身后也拉着一个大的木桶，显然是装水用的。
估摸着，应该是往西北去的。
果不其然，边上有一桌游商便是如此。
“你说，我们这些水，真能卖出个好价钱吗？”
“当然了，西北缺水，越往边境，水卖的越贵。”
“但我们这一路上，也用掉、撒掉不少，要不，我看我们到了临门，便卖掉算了。”
“那不行，临门卖的价钱，哪有边境高？再不济，也得到了山海关，我们才能卖，要不然我们这么多天的辛苦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