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欣的确不爱吃鹿肉。
从前淑嫔甚至还劝过她试试。
如今，这反常的慌张，便一下子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皇上有些奇怪地看了淑嫔一眼，又与谢劭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宝欣不明就里，只努着嘴巴，“我想试试嘛。”
皇上笑容和蔼，故意将碗中的鹿肉夹给了谢宝欣，一副慈父的模样，“难得宝欣转了性子，想试试鹿肉的味道，那就吃吧。”
谢宝欣果然像个孩童一般，天真地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谢谢。”
随即，便欢快地捧着碗里的鹿肉，谁知道边上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鹿肉便被打翻在了地上。
霎时间，谢宝欣懵了。
“娘，你做什么？”
“淑嫔？”
眼看着事情就要败露，淑嫔干脆心一横，直接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皇上的方向刺了过去。
谢劭虽然有所提防，可全然没想到淑嫔的性子竟然这么烈，这样的举动，他着实是始料未及的。
他第一时间伸手去拉开皇上，幸好反应及时，那簪子只是划破了明黄色的龙袍。
皇上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拧着眉毛冷声道：“淑嫔，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淑嫔冷笑一声，再次挥舞着簪子刺了过去。
这淑嫔本身没有功夫在身，加上受人挑拨，脑子发热，出招全然没有路数，自然破绽百出。
皇上仅仅一个伸手，一拧淑嫔的手腕，便将其推倒在地。
那根簪子也随之落地。
淑嫔跌坐在地上，被周围奔上来的太监押着双手，可她依旧愤恨和不甘，咬牙看着皇上。
皇上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疯了？”
淑嫔咬着唇瓣，“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你偏袒端王，将宝欣害成这样，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皇上怒不可遏，“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谣言？！”淑嫔冷哼，“恐怕不是谣言吧？宝欣若当真好端端的在北姜，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皇上、端王，其实我早就知道，宝欣没去北姜，而是被你们给囚禁起来，害成这样的！”
虽然她不明白皇上和谢劭为何能忍心下这样的毒手，将谢宝欣囚禁、残害至此，可她心疼宝欣，下了决心要复仇。
她果真还是低估了皇上和端王的洞察力。
皇上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万分，“是谁跟你说的？”
淑嫔不由得轻笑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上，您难道想报复告密者吗？若不是他，我恐怕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蠢货！那不是告密者，那是造谣者，宝欣是朕的公主，朕怎会忍心将她残害？”
“当初，也是您一手让她去和亲，想将她送去北姜的啊。”
“当初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也不至于落的和亲的下场！她的确没去北姜，不过朕从未害过她。”
“你没害她，可端王呢？端王妃呢？沈嘉礼与宝欣向来不和，宝欣受了这么多苦，背后，必定有人在害她！她回宫之后，多少次梦魇，哭着让人不要伤害她，皇上，这可是我们的宝欣啊！”
淑嫔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那苍白的面色，不由得让人为之动容。
可谢宝欣却愣愣地坐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淑嫔，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她似乎不知道淑嫔这是在为她抱不平。
谢劭和皇上对视了一眼，薄唇微抿，更是露出冷笑，“你只怕是被人利用了。谢宝欣回京之后，有半年时间，都是在翊王府、在东宫的。”
淑嫔猛地一个抬头。
她眼底灌满了不可思议，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不，不可能……”
太子怎么会害她？
沈箬琳跟谢宝欣交好，两人时常往来，甚至在谢宝欣回宫之后，沈箬琳还十分关切地上门看过几次……
她努力想要将对沈箬琳的怀疑抛出脑后，可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出不少细节来：谢宝欣在看到沈箬琳的时候眼里的惊慌，自从沈箬琳上门之后，谢宝欣便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
“不，这不可能……”
皇上面上一片沉色，直接一个挥手，“将她带下去吧。此后，朕再也不想见她。”
淑嫔被太监拖下去，谢宝欣却依旧懵懂的模样，瞧见皇上扫过来的目光，她眯起眼睛露出了笑容。
这傻子……
皇上一脸无奈。
淑嫔虽然被人挑拨，却也犯下大错，他定然不会轻饶。如今，这谢宝欣也不能留在这里了。
他看向谢劭，沉声道：“宝欣就交给你来照顾吧。这一次，可要好好看紧她了。”
谢劭马上颔首，“是。”
淑嫔刺杀皇上的事儿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一时间，宫中妃嫔以及大臣都送来了不少慰问，但皇上一个都没见，送来的东西也都让人退回去了。
傍晚时分，胡统领进了殿内。
殿内一片昏暗。
外头黄色的霞光勉强照亮屋子的轮廓，皇上的身影就坐在上首，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并什么活力。
胡统领在皇上面前行了个礼，恭敬道：“鹿肉中的确含有剧毒，此毒物来自回鹘，中毒者咳疾伴身，剂量不大，也需半年毙命。”
皇上的背后有些发凉。
若不是这次谢劭发现及时，恐怕他当真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冰冷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淑嫔之前，可跟什么人接触过？”
胡统领低头道：“十二公主回宫之后，淑嫔一直呆在宫中，不少妃嫔都曾前往。不过，要说接触更多的，应该是太子妃。”
“太子妃……”皇上轻哼一声，“才当上太子多久，这么快就巴不得朕死吗？”
前两日才聚集朝中重臣前往灵隐寺为太子祈福，希望太子早些结束休沐，回归朝堂，重新执掌朝政。
看来一切都计划好了。
只要他病入膏肓，顺利驾崩，谢襄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一步好棋。
随着他面色渐渐笼上一层阴翳之色，手中捏着的一枚暖玉瞬间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