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倒是不怕。
他这一辈子也过够了。
人人都羡慕做皇帝好，可在位这么多年，看惯了你争我斗，他早就累了。
“父皇，您还是要注重自己的身子。”
“朕知道。”皇上扯了扯嘴角，“你和襄儿，走到现在，越走越远，朕一直在担心，日后，不管你们之中谁做了皇帝，都会残害对方……”
他虽然偏爱谢劭，可对于其他的孩子，他不是说没有感情的。
就算是让谢襄入主东宫，他也并非不悦，若是将来谢襄当真能够主持大局，他也愿意退位让贤。
可谢襄和德妃的表现，让他渐渐感觉到了危机感。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沉闷，随即，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缕血丝垂在嘴角。
谢劭急忙上前，掏出手帕，递给了皇上。
皇上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笑了笑，“放心吧，你父皇身子还硬朗着，至少，这两年还是能处理好政事的。”
谢劭的目光一直盯着皇上的面颊。
皇上的眼下有些发青，面堂发黑，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咳疾。
先前皇上的确有过咳疾的先例，在季节变幻之时，也有些身子不适，可断然不是这样的状态。
谢劭的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两人多说了一会儿贴己的话，越到后头，皇上越发觉得自己精疲力尽，便早早回去歇着了。
而谢劭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事儿。
回到王府，沈嘉礼已经睡下了。
谢劭心里藏着事儿，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来坐了一小会儿，便去找了苏文。
那苏文夜里睡的正香呢，忽然翻了一个身儿，猛地瞧见一个人影就坐在床边，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
“王、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可把我吓死了。”
“我有些事儿找你说。”
“啊？什么事儿，非得这个时候说？”
这大半夜的……
“嗯。”谢劭目光熠熠，神情凝重。
见状，苏文也跟着正经起来。
翌日清早，沈嘉礼睡了一觉起来，却发现谢劭并未在身边。
“王爷昨儿一夜没回来吗？”
“回来了。昨儿夜里，去找了苏神医。”
“他又犯病了？”
春和摇了摇头。
这些事儿她也只是听说。
沈嘉礼心里着急，起身套了一件衣裳，便直奔苏文的房间。
“啪”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房间里的苏文本来还在换衣裳，吓得整个人躲在屏风后头，只敢露出半张脸来。
“王妃，您、您这是做什么啊？”
他真是服了这一对夫妇了。
一个大半夜跑来吓人，一个大白天突然闯进来。
沈嘉礼瞥见苏文的模样，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抱歉地耸了耸肩，随即背过身去，“抱歉苏神医，我只是有急事。”
“又有急事？”
“又？”
沈嘉礼很快捕捉到了苏文话里的细节，猛地转过头来，吓得苏文的身子一个哆嗦。
“昨儿王爷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儿？”
“啊？”
“啊什么？可是王爷又犯病了？”
之前在苏文的精心调理下，谢劭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少，只是稍一不注意，便会有诱发的风险。
虽然沈嘉礼是挺想得到这端王府的大笔遗产的，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夫君，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王爷是有其他的事儿与我商议。”
“什么事儿？”
“额……”苏文想了半天，才勉强委婉开口，“王爷是与我讨论药理之事。”
“为何讨论药理，可是有人害病了？”
“只是寻常交流罢了。”
苏文不愿意让沈嘉礼胡思乱想，却不曾想对方天资聪颖，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是不是宫里的害了病？是皇上还是皇后？”
“……”
“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
“是皇上吧？他不会……”
苏文瞪大了眼睛，吓得急忙去捂住沈嘉礼的嘴巴，可还没来得及碰着沈嘉礼，又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妥，便改成了挥舞袖子。
“王妃，话可不能乱说。”
沈嘉礼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点了点头，随后，又压低了声音，凑近过去，“所以，皇上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苏文看了看四周，只有春和一个证人。
他可没有说，全都是沈嘉礼一个人猜出来的。
生怕日后谢劭会追究，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为难道：“王妃，您还是别问了。”
“看来我猜的不错。”沈嘉礼对此十分自信。
她前两日才面见过皇后，彼时皇后容光焕发，看起来十分精神，断然不可能害病。
那么，极有可能是皇上了。
如果是寻常的病症，谢劭根本不需要大半夜特地去找苏文。
看来，这宫中，当真要发生不少变故……
沈嘉礼的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当务之急，她必须做一些准备了。
随即，她定了定神，直接走了出去。
苏文愣了愣，“哎，王妃……”
完了，王妃不会把这事儿捅出去吧？
昨儿个王爷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儿要守口如瓶的。
他要不还是跑路吧……
沈嘉礼回到自己的院子，将账本摸了出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又将自己的首饰和现银重新清点了一遍，俨然一副要跑路的模样。
谢劭进屋的时候，瞥见这架势，不由得一愣。
“你做什么？”
“啊？没有啊，我就是闲着没事儿，看看我们的存款，呵呵……”
谢劭瞥了一眼沈嘉礼脸上堆着的不自然的假笑，毫不留情地戳破，“笑的好假。”
沈嘉礼：……
谢劭双手环胸，目光在那几盒金银首饰上面转了一圈，“是不是苏文跟你说了什么？”
沈嘉礼掐着下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谢劭一个抬手，“大刘，苏文的舌头，可以不必留了。”
沈嘉礼：？？？
“别！他什么都没有说，是我猜的！”
“猜的？”谢劭一脸的狐疑。
宫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她是怎么猜到的？
“是啊，毕竟是你的妻子了，你屁股一翘，我都能知道你想干什么。”沈嘉礼一脸得意，还故意往谢劭的臀部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