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放心了。
“那接下来就该看管家的了。”
周承不放心道：“这招会有用吗？”
“对付周大人，足以。”
王夫人已经入了棺材。
夜里需要有人守灵，周臻病了，起不来床，原本要守一天一夜，却被周承强制叫回去休息。
太傅老夫人备份高，不需要整夜呆在灵堂。
周大人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 在想什么。
“公子，去用些饭吧，您已经一天没吃了，这里还有大人看着，不会让夫人独自一人的。”
家仆劝了又劝，直到最后周大人也劝儿子去用饭，周承这才离去。
灵堂只剩下周大人一人。
他这才慢悠悠抬起头，眼底也没有丝毫难过，可没有紧锁着，不知道在烦什么。
砰——
寂静的深夜，这一声响动格外清晰。
仿佛一只鼓，击打在周大人的心房，他心脏加速，额头的冷汗唰得流出。
他脸上闪过惊疑。
砰——
周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前面的棺椁。
半晌，那声音似乎停了，周大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方才都是自己的幻觉。
“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你死的，没有一点呼吸。”
“我也告诉你，你的牺牲是为了整个周家，今后周家的子孙都会因为你而享受荣华。”
“所有人都会感谢你，这么大的好处，足够你在底下安详。”
周大人说完这些自我安慰的话，那棺椁再没发出过声音。
他这才彻底放松，可这个地方他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索性站起来，不知道腿软还是什么，竟然半天爬不起来。
一阵阴风吹来，门咯吱咯吱作响，香不知怎么竟然灭掉了，下一秒蜡烛也没了。
室内忽然就安静下来。
砰——
黑夜中，这一声惊动彻底让周大人崩溃。
他慌忙躲在主子后面，“是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你出来！”
“有本事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你出来啊！”
“你出来！”
哗啦啦，白纸被吹的簌簌响，周大人忽然感觉自己脖子后面似乎有人在对着他吹气，只听身后还有一道阴森的女声。
“我出来了，你敢回头吗？”
“啊——”
“救命啊——”
周府这一夜，无人入眠。
所有人都说，是王夫人舍不得离去，因此带着鬼魂又回来了，专门来找周大人，还希望他下去陪。
有人信，有人不信。
信得居多。
这下子，除了周家姐弟两，一时间竟无人敢靠近灵堂。
去周家吊唁的人回来都说，周大人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阴郁沉闷，尝尝坐在一个地方发呆，也不说话，即便说话，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众人都早私下里传，这是王夫人勾魂的效果，过不了多久，周大人就会下去陪着自己夫人了。
这话不知道怎么，给周大人听了去。
第二天，就有消息从周府传出，说是周大人花了大价钱，要请大师给王夫人超度。
除了佛家，他还专门拜托长广王的人，去北姜请巫医，去南蛮搜寻蛊师，想要送王夫人一程。
这下有人看不懂了。
虽然很多人信这些东西，可也有很多人不信。
不信的人，就说，这是心里有鬼才会请这么多人回周家驱魂。
周大人置之不理，依旧倾尽家财请大师。
倒是周承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
祖父母年纪大，没有过多的精力，父亲还不靠谱，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压在周承身上，他不仅一边操持着丧事，还要估计着妹妹在崩溃边缘的情绪。
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周承拖着疲惫的身子，正要去灵堂给母亲上香。
看到周臻正呆呆的跪在一旁，他叹了口气，心中疲惫至极，可看到一无所知的妹妹，心里只有心疼。
“臻臻，去休息吧，你放心，所有的事情都有哥哥在，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周臻不说话，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就消瘦的不成样子，甚至让周承想起来早病榻上的母亲。
他心里一阵揪心，好几次都想把真相说出来。
可是不能。
臻臻绝对受不了打击。
又有谁能承受得住，自己的亲生父亲要杀害母亲，儿子知道了不仅不组织，甚至还将计就计坑害父亲。
他不知道真相对于臻臻来说，到底哪一个更残酷，可至少当下，他能做到让臻臻心中只有缅怀。
“快去，休息，别让哥哥担心，你看哥哥这黑眼圈，你真的想让哥哥在分心给你吗？”
周臻茫然抬头，看到周承疲惫的眼神，僵硬点点头。
周承扶着她往门口去。
离开之前，周臻忽然抓住哥哥的手，眼神就仿佛一个绝望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大哥，母亲说不定真的还活着，说不定父亲见到那个人真的就是母亲。”
“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周承叹气。
“妹妹，母亲她走了。”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周臻泪流满面，忽然，她捂住脸，定定的看着周承。
“大哥，你知道吗？如果能换回母亲，我愿意牺牲所以，哪怕只有一秒，不，哪怕能让我远远的见上一面也可以。”
周承目光紧凝着，他深吸一口气，口中的话就要破口而出。
啪！
周臻忽然周大人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孝女。”
“你娘死了！”
“你娘死了！”
“她死了知道吗？”
“什么是她，绝对不可能。”
“绝不可能。”
周大人对这一点异常执拗。
他狠狠盯着周臻，看她的眼神竟不像是看自己的亲女儿，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你再敢提这件事，我就让你……”
“父亲！”
周承冷声打断了周大人将要说出的话。
“臻臻只是受了刺激，人死不能复生，妹妹只是还没有接受罢了，您为何这般过激。”
周承盯着他。
周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反应不对劲。
一个爱妻子的丈夫，听到女儿说愿意用世间任何东西换回妻子。
应该是悲伤加欣慰，而不是现在这般。
周大人看着儿子凌厉又敏锐的目光，忽然不敢与其对视。
他结结巴巴想说些什么。
可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他逃走了。
周承盯着父亲的背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