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到母亲与妹妹有多受煎熬。
他如何能踩在亲人的骨血上爬。
“娘娘，我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知道王妃一定愿意帮忙，我……前途我不要了，我想要妹妹母亲平安。”
沈嘉礼从未注意过这位周承，她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
却没想到对方口中的话，倒是听着顺耳。
“前途还是要的。”
沈嘉礼语气轻缓了几分，“只看你下不下得去决心。”
周承既然来找沈嘉礼，就已经决定将所有事情抛之脑后，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听从了父亲的话，那这一辈子，下半生，都会被噩梦纠缠。
“你母亲说要给周臻说亲事，想要将她许给江南的一户人家，却不肯说那户人家是谁，你更熟悉家中事情，可知道未来亲家是何许人也？”
沈嘉礼知道王夫人为何要对周臻的婆家遮遮掩掩。
一是不想在婚事定下之前被破坏，无论是好的目的还是坏的。
二是不想再让周臻与京城有任何接触，谁也不知道周臻嫁去哪里，那便也无人会去打扰。
这简直是，所有坏主意中最坏的主意。
放其他人远嫁，沈嘉礼都不会那么担心。
可周臻？
那么个软性子的姑娘，又带着巨额财富，根本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王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可这是在为女儿选择的仅有的几条路中，最有还生希望的。
只盼着婆家是好人。
沈嘉礼可不会将期望放在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周承摇摇头，一脸愧色。
“我从未听过母亲在江南认识什么人，母亲与娘家近两年联系也越来越淡，自从外祖父外祖母去后，舅舅一家又外派出去，除了节礼，不见有什么联系，我实在想不出来母亲怎么忽然为妹妹寻了江南一户人家。”
沈嘉礼点点头，而另一边，谢闻也正苦恼着。
他得了沈嘉礼的委托，拖他去一趟江南，这可是六嫂第一回这么正式的交给自己任务。
谢闻严阵以待，可去给姑娘家看婆家，这实在不是他能理解的范围。
正好要进宫去给母妃道别，谢闻觉得可以问问母妃，有什么注意事项。
谢闻进宫，母妃竟然不在宫中。
“娘娘，您慢点。”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母妃的身影急匆匆进来，身后还有嬷嬷再劝。
谢闻忙迎上去，脸上的笑容露出一半，便得到母妃一个拳头，以及一肚子怨气。
“你这小子，没事儿跑我这里来做什么，还得抽空招待你。”
谢闻：……
“母妃！”
旁边嬷嬷打趣，“殿下别听娘娘的，娘娘方才还在淑嫔那儿打叶子牌，一听殿下来了，赢得钱都没来得及拿，就匆忙往回赶。”
谢闻又笑了。
“我果然是母妃的宝贝蛋。”
嬷嬷：……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谢闻看着母妃，忽然觉得他气色好了不少，从前他进宫中，母妃每一次都愁云满面。
即便两人在说话，她也心不在焉。
可如今看着像是拨云见日一般，不仅气色好连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谢闻将自己所观察到的说出来，得到母妃一个白眼。
“那当然，从前盼着你长大，后来又想让你长慢点，如今我心里了了一桩心事，晚上睡觉都能打鼾。”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也不希望儿子去参与进夺嫡之争，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
可眼看着京城越来越乱，儿子必将被裹挟其中。
现在好了，跟着长广王走，等儿子成长起来，这乱也该结束了，到时候儿子再靠着军功当个王爷。
平平安安一辈子就过去了。
再好不过。
“我跟你说啊，虽然长广王告诉你说去了就是大头兵，可你终究是皇子身份尊贵，军营里肯定没有人敢真把你当什么伙头兵，到时候若真轮到你上战场，不为别人，就为了娘能躲则躲，听到了吗？”
谢闻不敢苟同。
“娘，我记下了，我一定听您的。”
这话一听就当不得真。
可两人默契的没有打破。
“娘，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
“什么事情，还跟娘客气。”
谢闻挠挠头，一脸为难。
“六嫂托我去一趟江南。”
他说了关于王家的事情。
良嫔听后无声叹气，“这世界上最关心孩子的就只有母亲了。”
她才从淑嫔宫中回来，虽然淑嫔嘴上没有说什么，可眼底的疲态却止不住，偶尔打牌期间，还有宫女匆匆忙忙进来汇报，每一次淑嫔都会脸色一变，像是生气，又是担忧。
她甚至听到公主又犯病了的字眼。
良嫔仅仅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心累。
“儿女都是债啊。”
“你去吧，去看看是应该的，也算是为了宝欣赎罪了。”
谢闻听到谢宝欣，一时间还有些怔愣。
他这段时间忙着比武的事情，对于谢宝欣与周家的恩怨只听了一耳朵。
“母妃，这一切真的是宝欣做的吗？”
良嫔点点头。
“可不是说呢，母妃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小时候多可爱一个姑娘啊，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谢闻沉默。
他与谢宝欣，渐行渐远，从前他还惋惜，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路要走，而谢宝欣似乎仍旧茫然徘徊在原地。
“我去看看她吧。”
良嫔张了张嘴，想说别去蹚浑水。
即便她与淑嫔关系好，可也不想让儿子与谢宝欣有过多沾染。
可看着儿子一脸真挚，她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虚伪。
“你愿意去就去吧，现在也没多少人愿意和她接触了，或许你看看，她就好起来了。”
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谢闻：“儿臣记下了。”
良嫔又是一阵叮嘱，眼看天色已晚，谢闻明日就要启程，可母妃还是没有说要怎么看婆家。
他不得不又问了一遍。
良嫔笑了。
“也罢，母妃这就与你说道说道，不过这次你恐怕用不上。”
“以后或许有用。”
谢闻：“？”
他怎么听不懂。
良嫔：“找媳妇啊，不能只看好看，还得看生她养她的家，得看塑造她的环境。”
谢闻：“等等……，找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