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没有答应，反而是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谢劭。
“老六，这是你的王妃，你最有发言权，你说说，这赌你是立还是不立？”
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沉默的谢劭身上。
这一看，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同。
半年前，谢劭还是一个大夏天传裘衣，走两步都要喘儿，不时病上一场，看着活不过明日的病秧子。
可偏偏，谢劭从小顶着这副病体，竟然活到了二十多，甚至还娶了妻子。
谁看见不说一声老天开眼。
难道这沈嘉礼就这么旺夫？
说是娶妻，其实就是冲喜，没想到这喜还真给冲起来了。
众人心底多了几分心思。
可在场的其他后妃却一个个的神色虽然不变，心底却十分恼恨又嫉妒。
多少年了，纯妃死了多少年了。
皇帝每年非要去纯妃的宫殿里转一圈睹物思人也就罢了，如今面对谢劭，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宽容。
这若是放在其他皇子身上，皇上早就降罪，可如今连带着端王的妻子，都受了连带的恩惠。
当年纯妃的宫殿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皇帝当年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在前朝后宫都反对的声音下，一步步重新复健，如今那宫殿里，就连纯妃当年用过的枕今都是一模一样的。
“皇上，照我看，这件事老六还是避嫌的好，若真是端王妃干的，谢劭不知情，也算是好事一桩，可若参与进去，到时候查到真相，劭儿很难从中脱身。”
皇后这时候忽然求情。
也该她说话的时候了。
纯妃死后，谢劭先是在福嫔身边寄养了几年，福嫔身死，被后宫废品嫌弃克亲，后来先皇后看不过去，将人亲自养在身边，可惜没几年，先皇后也去了，那个时候谢劭已经记事了。
养在当今皇后名下，只是个名头，两人的母子情分并没有多少。
甚至于，谢劭对于上头这位话皇后，还多有忌惮。
不过到底母子一场，在皇上面前还是要做一做戏的。
众人等着谢劭的回答。
只见男人缓缓将杯子放下，看着大殿内跪着的沈嘉礼，忽然站起身，走到沈嘉礼身边，跪下。
“回父皇，儿臣愿与王妃共担责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遇到这种事，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哪有人上赶子。
王妃犯了事，大不了休妻。
可若他谢劭今日说要与王妃共担，后果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上头皇帝眉头深深皱起，脸上的沟壑似乎都比方才重了几分。
皇帝声音愈发深沉，“老六，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晓。”
一时间，大殿内明明坐满了人，可却无人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呼吸声仿佛都暂停了。
半晌，皇帝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这是给朕出难题。”
这话什么意思？
众人心思多了起来。
皇帝不想放弃这个儿子，若要保下儿子，就得连王妃也一起救了。
所以这件事变成了皇帝在两个儿子身边做选择。
这还真是……
坑爹的好大儿啊。
众人心思转过来，上面的皇帝开口了，语气似乎有些惆怅。
“罢了，罢了，就依你所言。”
之后，皇帝以极为严厉的语气警告沈嘉礼。
“端王妃，朕先说好，若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算老六极力保护，我也让你知道，身为我皇家的儿媳，没有朕的承认，你什么都不是。”
沈嘉礼顿了顿，俯身，“是，儿媳谨记在心。”
谢劭带着沈嘉礼回到座位。
沈嘉礼对身后监视的太监吩咐了几句。
太监看了看皇帝的手势，下去准备了。
沈嘉礼偏头，看着谢劭格外诧异。
“你刚刚没有必要这么做？”
谢劭不语，却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若有一日，跪在上面的是我，你也会为我做同样的担保吗？”
沈嘉礼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开口。
“不会。”
谢劭神情一黯。
心中涩然，他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这忽然露出的可怜模样，让沈嘉礼满嘴的借口吞了下去。
她只能实话实说。
“您是王爷，这天下除了皇帝，没有人能比得过你，您根本不需要我共担责任，而我不同，孤身一人在世上，父亲，母亲，妹妹，甚至连京城的那些妇人，对我都没有好印象。”
“当然，除了您。”
“可是我总是在惶恐，生怕哪一日，您对我的好，又忽然收回去，所以，我很抱歉您不能听到想听的答案，可这就是我心里最真实的回答。”
谢劭沉默了。
沈嘉礼见他面色深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毁灭气息。
她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过。
想解释一番，可似乎再多的语言，也不能掩饰她方才那些话里的利己。
半晌，谢劭忽然低头认真道：“你错了。”
“本王从来不曾拥有过什么，你说的那些亲情，友情，名声，我也一样没有，甚至生命还随时受到威胁，你说你孤身一人，我也不过如此。”
沈嘉礼不相信。
“王爷在说笑吧，您是王爷，就算说什么都没有，您还有钱，有封地，还有一群忠仆，这就是您的底气。”
两人在这个话题上似乎格外不统一。
沉默在弥漫，沈嘉礼难受极了。
终于，沈嘉礼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王妃娘娘，您可要好好证明清白，陛下在看着呢。”
沈嘉礼微微抬头。
发现皇帝还真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嘉礼，生怕她自证清白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她在往身边看一眼，发现谢劭目不斜视。
啧。
或许谢劭不怎么想搭理他这个便宜爹，但是便宜爹似乎对这个儿子念念不忘呢。
沈嘉礼看着呈上来的文房四宝，开始作画。
笔刚一抬，一滴墨水正好掉在了宣纸上。
沈嘉礼皱眉，只好扔了方才的纸，重新拿起一张。
第二次，她将多余的墨汁刮的干干净净。
可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落第一笔。
第三次，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落第一笔后，沈嘉礼的没有就能夹死一只苍蝇。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没有作画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