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回来了。
自从上次两个人争吵过后,一个前院,一个后院,就像两条平行线,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从未想过要产生交集。
每次,前院的下人都会主动告知谢劭关于沈嘉礼的动态,男人从未允许,却也米有拒绝。
“知道了。”
谢劭蹙眉看着被浸染的衣裳,听到这话,顿了顿,转身进了里间。
换衣,洗漱。
漱完口,男人却并没有离开,转而看着架子上摆着的木盒子。
“这牙粉为何与之前的不同?”
没有那股刺鼻的芥末味儿了。
正好清理的下人进来,闻言便道:“回王爷,之前的牙粉是王妃自己调制出来的,昨日后院的丫鬟过来,说是这牙粉还未完善,又拿了回去,现在架子里的是您最开始用的牙粉。”
下人只是陈述事实,谢劭却懂这简单动作背后的深意。
她这是要与自己划开界限。
黄昏十分,灰白砖墙外,火烧云红透了半边天,谢劭身上还带着熟悉过后的水汽,男子两鬓的无发因为沾了水,凌乱排布着,眉骨突出显得眼窝更加深邃,鼻翼挺拔。
侍卫见他换了身衣裳,还以为要出门,可男人冷淡撇一眼,转身进了后院。
夏暖得知消息,急忙拖着沈嘉礼洗漱。
沈嘉礼刚回来坐下,连口水都没喝,就被人拖着宽衣解带,又重新梳妆打扮。
“你们也太夸张了。”
为了不加重丫鬟们的工作,沈嘉礼像一只木偶娃娃,任由几个丫鬟摆弄。
“王妃!”
夏暖不赞同沈嘉礼这话,还想要点醒她。
“女子出嫁从夫,无论如何,王爷都是王府的主人,就算您不想打交道也不行,既如此,为何又要闹得这么难看。”
沈嘉礼听了,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
虽然夏暖常跟自己表忠心,可因为曾经做过暗卫,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对谢劭表示着绝对的忠诚和服从。
刚才这话,对于一个常年习惯只听命令的人来说,可谓大逆不道。
“这可真不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这种利己的话,是完完全全站在沈嘉礼的立场之上。
夏暖对王妃总是在关键时刻搞错重点这件事感到无奈,更对沈嘉礼总之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心焦。
她话锋一转,略带深意的看着沈嘉礼。
“还是说王妃您其实心底是在意的,只不过害怕受伤,所以遇到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吧自己缩进壳里,而不是想着怎么争取,若这样看来……”
“才不是!”
夏暖话没说完,被沈嘉礼急着打算,又觉得自己这样看起来像是欲盖弥彰,她只好补充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沈嘉礼不肯再开口了,怕多说多错。
可夏暖如有实质的眼神却仿佛将她盯穿。
直到梳洗完毕,丫鬟说谢劭来了,夏暖跟着下人们一起出去给两人腾空间,沈嘉礼这才松一口气。
虽然人不在了,但是建议还是不错的,沈嘉礼决定采纳。
谢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这个样子。
女子头发半干,全部铺散开来浓密如布,一袭黛色内衬,勾勒出水蛇腰线,未施粉黛,白皙的脸上唯有红唇自然点缀,说话时一张一合引人深入。
一双杏哞,清澈无辜,见他看过来,挺翘的睫毛微眨,似是羞涩,却更像引诱。
“王爷来了。”
声音软糯,带着些许乖顺温柔。
谢劭心中那股无名之火降了,下一瞬又重新点燃,比前一次更浓烈炽热,仿佛要将面前的女子整个人包裹住,再彻底融化掉。
内心如湍急波澜的海浪,神情却稳如泰山,不动声色。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沈嘉礼觉得也没有话要说,可心中还想着和他搞好关系,所以只得一杯茶一杯茶的倒。
很快,谢劭感到腹中膨胀。
他默然看了沈嘉礼一眼,接下来,任由她再怎么倒茶,谢劭都不动如山。
还是沉默。
沈嘉礼终于觉得尴尬了。
只好绞尽脑汁想话题。
沈嘉礼:“……王爷吃了吗?”
谢劭:“……并未。”
沈嘉礼:“哦。”
她心底又接了句: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心里有个小人已经扣完了三室一厅,转过头发现还是没有人打破这片宁静。
沈嘉礼只觉得她与谢劭,所处这小小空间,仿佛被世间所抛弃,她们出不去,别人进不来,马上就要被遗忘。
“王妃,王爷,可需要摆膳?”夏暖恭敬行礼。
沈嘉礼大喜:救星啊!
夏暖出去的时候,还有点茫然,只是问个膳罢了,为何王妃那般激动。
难道太饿?
有了吃的,沈嘉礼又有了话题。
她夹起一块粉蒸肉,“王爷吃吃这个。”
谢劭冷淡:“嗯。”
过了会儿,沈嘉礼又盛了碗烫,“王爷,你常尝这个。”
谢劭接过碗,却放在了一旁。
沈嘉礼撇了一眼,心里老大不乐意。
可过了会儿,又道:“王爷,这个味道怎么样?是妾身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当然是专门做给她自己的。
谢劭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并不想开口。
若是前日,沈嘉礼这般,他会在心中夸对方懂事,可那日他甩了沈嘉礼一掌,按照平日她的脾气,不把自己的脸挠花都算不错了。
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装贤妻良母。
可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懂事、听话、温顺、打理好后宅,不吃醋,不嫉妒,这是所有男子都想要的后宅主母。
可看着面前这毫无生机的一张脸。
“呕!”
沈嘉礼惊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话夹走了桌子上最后一块红烧肉,怎么忽然就犯恶心了。
“王爷!”
“您没事儿吧。”
她想给男人倒杯茶压下恶心,谁知谢劭却哗的起身,远离了沈嘉礼。
脸上还带着满满的嫌弃。
“你别靠近本王,你一靠近……”
沈嘉礼无意识靠前。
“呕!”
沈嘉礼:??!!
这狗男人什么意思?
是嫌自己恶心?
他敢再来一次?
沈嘉礼只觉得脑门都开始冒火。
纳妾的是他,最后恶心的也是他。
咋不上天!
沈嘉礼再也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