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跟着谢劭来到了白莲教中央的雕像前。
那里已经围了一圈虔诚的人们。
有闭着眼睛祈福的，还有嘴里默念经文的，还有谢劭，安排好沈嘉礼，也去了前头掌教的队伍，反正从教首到教徒，一个个都是神棍。
沈嘉礼这才有了这里是邪教组织老窝的真情实感。
人员齐整没多久，教首开始宣布诵读经文开始，因为大部分人不识字，纸张也很贵，所以就是教首在上面念，说一句解释一句，下面的人跟着重复。
沈嘉礼发现教首他老人家念的是佛经。
佛教她虽然不甚了解，可也知道，佛经中的劫变，是逃避现实，寻求死后解脱，而不是这位教首所言，顺应天命，入教避劫，反抗朝廷。
当然，最后四个字说的隐晦，可他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怪不得被打成邪教。
沈嘉礼下意识去看谢劭，发现男人正跟着教首诵读。
“……末后龙华会，个个续莲宗。”
别提多虔诚了。
沈嘉礼：……
行吧。
人家身为皇子都不介意，她一个嫁进去的，又何必纠结呢。
诵经完毕。
众人三叩首。
沈嘉礼：……
随后教首宣布，圣女传教归来。
这下，在场教徒窃窃私语起来，有些人面色胀红，恨不得立马躺在圣女脚边匍匐。
可另外一些人神色就变得复杂了。
沈嘉礼正想问怎么回事？
教首高喊一声，“恭请圣女。”
“恭请圣女！”
沈嘉礼：玛的，又跪。
她跪皇帝都没有这么多次。
沈嘉礼低着头，只听得一阵铃铛脆响，叮铃铃，在这静谧的场合中，响彻会场，随之而来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味，熏得沈嘉礼差点咳出声。
她正想抬头，却八人抬的轿撵从她身旁稳稳走过，那红色的纱帘飞扬，让人有种置身梦境的恍惚感。
在这衣衫褴褛的流民中，格外高贵神圣。
“诸位请起。”
一声清丽的女子声在高台上响起。
沈嘉礼好奇的朝圣女的方向看去，忽然她蹙起眉，以为看错，又仔细去辨认。
“这……，这是圣女？”
沈嘉礼难以置信。
这不是百花楼的花魁么。
沈嘉礼：！！
这位圣女在台上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知道下面人员骚动，沈嘉礼才回过神，就也只听到那些人大喊。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沈嘉礼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忙跑去谢劭身边，指着那边架起的柴火。
“王爷？他们在干什么？”
谢劭面色淡然。
“没听圣女说吗？被邪气入侵，唯有业火能够驱邪。”
邪气入体，业火驱邪。
又不是玄幻。
“这是假的啊，这世上根本没什么邪气入体一说。”
沈嘉礼急得团团转。
“您快去阻止啊！”
却没想到谢劭垂眸，眼底一片冷然。
“本王为何阻止？”
沈嘉礼愣住了。
在她看来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还需要什么理由？
“这些人得了鼠疫，救回来只会感染更多的人。”
鼠疫？
沈嘉礼抬头，看到男人发紧的下颌线，眉弓下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那里的情绪她看不懂。
“竟是得了鼠疫吗？”
“嘘，别说话。”
谢劭垂眸，嘴唇微启，男人湿热的气息在她耳廓边摩挲，远远看起来，像是一男一女在耳鬓厮磨。
沈嘉礼声音低沉了些许。
“可鼠疫不是有药方吗？”
“宫中是有，姑苏就难说，等研究出来，疫情早就失控。”
沈嘉礼瞬间想到前段时间那个鼠疫得到控制的小镇。
“那……之前那个传言得了鼠疫的镇子，也是用这种方法？”
“嘘，别说话，本王是哑巴，可还记得？”
谢劭修长的手指覆上沈嘉礼的双眼。
可即便如此，那冲天的热浪还是震撼着沈嘉礼，漫天的火光在她的心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火势渐小。
台上的圣女露出轻松的表情。
“邪祟已灭，天佑吾教！”
这一次，沈嘉礼没有跟着念。
除了教众的家人，其余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还有的人在欢欣鼓舞，仿佛打了一场不可能赢的胜仗。
大集会完毕，沈嘉礼身心俱疲。
夏暖跟在两人身后。
“王爷说得对，白莲教的人果然会处理鼠疫。”
“不能掉以轻心，若再遇到高热不止的人，直接动手。”
沈嘉礼昨夜在树林里喂了一晚上蚊子，刚才又去听人念经，又亲眼看到他们烧人，已经很累了，可听到夏暖和谢劭的话，又是一个激灵。
“等，等等。”
“你们刚刚说，动手，是我想的那个动手吗？”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夏暖犹豫，她知道王妃并不接触那些黑暗，而王爷平日里在王妃面前，也有意隔绝。
她本以为王爷会想些借口搪塞。
可谢劭却忽然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嘉礼。
“是啊，就是要杀了他们。”
他装好人装得够久了，下一次，他可没有那个耐心，再去护住那双眼。
男人的恶意徘徊。
可沈嘉礼毫无察觉，她扶额问。
“你们不会预防吗？”
“预防？”
夏暖笑了笑，“王妃，鼠疫是难以预防的。”
沈嘉礼：“！”
怎么就难以预防呢。
沈嘉礼叉着腰在原地转圈，为了防止出现认知误差，她先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可知鼠疫是如何传播的？”
“那必然是人吃了老鼠肉，或者被老鼠咬伤。”
“错！”
沈嘉礼一拍桌。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防着不被老鼠咬，或者不去吃老鼠，那鼠疫岂不是不会传播，可为什么，明明都已经管控，鼠疫为何还控制不住？”
说到这里，夏暖恨铁不成钢。
“那必然是民众不听官府宣传，为了吃一口肉，私底下偷偷吃。”
沈嘉礼摇头。
“那也不对，就算为了一口肉，打鸟不好吗？非得钻洞里吃老鼠。”
“那王妃想说的是？”夏暖问。
“鼠疫的主要传播途径，其实是老鼠身上的跳蚤，跳蚤很小，平常只有真的被咬出了红疹，才会被发现，所以，它很轻易躲过人的视线，从老鼠身上再到人的身上，而老鼠身上的脏东西也因此被带到了人的身体里，才会发生大规模鼠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