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义正言辞道:“你这话我可不认同,怎么能说是故意呢,做多只能说是碰巧。”
“而且我这也是为了王爷,你说你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像了解他,越喜欢越想了解,可王爷那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肯说,那难道还不能让本王妃自己去了解吗?”
“再者说,我了解更多关于王爷的事情,那以后再与王爷相处中,也就知道王爷忌讳什么,这难道不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吗?”
夏暖:……
难为王妃为了自己八卦,找了这么多借口。
她只好连连点头称是。
几人到了茶楼,茶楼说书的若是单独给钱,可以自己挑故事,沈嘉礼直接重金砸。
正直下午,茶楼内聚满了客人。
沈嘉礼在二楼,她并没有要雅间,而是找了个中堂的位置,外设置屏风,她能看到整个茶楼的全貌,别人却看不到她。
那说书人板子一敲。
“话说……”
一个故事讲了两个多时辰,沈嘉礼听得津津有味,比夏暖那几句干巴巴的话好听多了。
说书人讲的跟沈嘉礼猜测的差不多,事情大概就是那么发展的,可是姑苏人对于纯妃娘娘的看法又和京城的传言不同了。
略去了后来怀疑谢劭身份的事情,而是将笔墨重点放在皇帝宠妃和出嫁和尚的三角恋爱上,毕竟当时纯妃一度宠冠后宫是真,与和尚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也是真。
至于事情真正发展如何,就靠说书人的想象力了。
总之这版故事在江南广为流传。
而且她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里的民众不再将纯妃视为水性杨花的女子,而是当做一场妃子的风流韵事,甚至言行间还隐约可见推崇。
甚至沈嘉礼都听隔壁的女子说憧憬的是纯妃那样的人生。
怪不得是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思想就是开放。
不过她听那女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更为憧憬纯妃一飞冲天,从最低谷转眼间成为皇帝的宠妃,对于这样天降馅饼,似乎更加尊崇。
而且还说什么五皇子来了江南,他们下面要去铺子里挑当年纯妃的装扮,说不定能被五皇子看上,毕竟都是皇家人,说不准五皇子喜欢的和皇帝喜欢的是一个类型。
沈嘉礼:……
勇啊!
这些姑娘。
先别说五皇子和六皇子是对头,就说她们竟然敢去抢女主官配这件事,就足以让她沈嘉礼脱毛致意。
不过沈嘉礼再一想想自己,好像,貌似,自己这个王妃在她们眼中也属于天降馅饼了。
沈嘉礼出了茶楼,因为有明叔带路,他对整个姑苏,可太了解,沈嘉礼甚至有一种姑苏就是她第二个家的熟悉感。
“王妃,咱们这里比不上江城阔气,但特点也很鲜明,若是您哪天想要在河上泛舟,须得是赶早,那个时候热闹,卖什么的都有。”
明叔带着沈嘉礼去的地方,其实都是他做日常去的,卖菜的,扯布的,更多的是杂书。
而沈嘉礼站在这里,满身华丽珠宝,皮肤白的发光,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也因此,她看到了如今江南真实的景象。
流民,还是流民。
甚至有一些人徘徊在倒塌的房屋前久久不愿离去,家毁了,心恤也毁了,他们被自己的故乡所放逐。
其实让沈嘉礼更心痛的还是,那些周围的人的眼神,短短几个月,从最开始的惊慌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连多给一个眼神儿时间都没有。
明叔甚至还前面对沈嘉礼笑着介绍江南好春光。
“明叔,洪水这般严重,您家可有受灾?”
明叔脸上一顿,最后庆幸道:“这雨一个月没有停,官府的人说可能会有洪灾,让咱们早做准备,所以我跟儿子儿媳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了府上,洪灾发生时,正好我们一家五口都在府里,人没事,东西也没事儿,就是村里老家的房子冲垮了。”
沈嘉礼一顿。
她从来没想到受灾的人里,明叔也在其中。
“您……”
明叔甩手,眼底能看到带着庆幸,可是这个庆幸又很复杂。
“房子没了,命还在,人安全就好,不像我们村里那些老伙计,房子没了就别说,连命都丢了,甚至这会儿尸首都被冲走了,死后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坟里都是空棺。”
沈嘉礼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明叔的确庆幸,因为他们一家还在,可当洪水来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这般幸运,而看着认识多年的人忽然就被这么一场灾难带去了生命,心中的庆幸似乎也成了一种嘲讽。
“所以,您儿媳妇不是想回娘家,而是家没了,只能回娘家,儿子也是,他没有办法,只能外出做工,能挣钱,也能找个住的地方。”
身旁还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旁边的叫卖声依旧响亮,可沈嘉礼脑子嗡嗡作响。
“您应该告诉我们的。”
明叔灰白色的头发早已稀疏,脸上的沟壑是岁月的凿痕,老人对着沈嘉礼时永远恭恭敬敬,听到谢劭成婚满脸欣慰,这几天在府里,无论看到谁都是一派喜气洋洋,都以为他是个没有心机的朴素老头。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隐瞒了自家受灾的实情。
而整个姑苏,又有多少人面临比明叔更糟糕的情况。
“这附近有流民所吧?”
沈嘉礼道。
明叔听到此,似有动容,很快回答,“有。”
说完,不用沈嘉礼说,他自己驾着车朝流民所去。
沈嘉礼将身上一大半的现银都掏了出来,让夏暖带着侍卫去安排。
“先去看看情况,总共有多少人,买东西不必太贵,也不必太好,但是必须要做到人手一份。”
“奴婢明白。”
跟了沈嘉礼一路,他们其实也救助过不少人。
夏暖早知道沈嘉礼的用意。
不必贵,不必好,这样的东西不至于遭人觊觎。
人手一份非常不要,是为了防止大规模哄抢,造成骚乱。
安排完这些,沈嘉礼便带着明叔回府了。
而谢劭则是等到夜里深了才回来。
男人像是在泥坑里泡过一遍一样。
沈嘉礼刚想让他收拾洗漱,结果男人转身倒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