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彻底来临,夏暖也走了。
沈嘉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半晌,沉寂的夜色里发出女子一声轻嗤。
所为大女主。
不过如此。
不择手段这东西,不用到她身上感受不到痛,可当自己身边的人生命被多走,沈嘉礼只有恨。
什么独立自主坚强不屈最终建立自己领域的大女主。
虚伪至极!
不过是个没有原则和底线的烂人罢了。
沈嘉礼双眸炯炯,手下珍贵的布料被她捏紧褶皱。
春和,决不会白白死!
……
夏暖很早起床,第一时间就是去主屋查看王妃的状况。
王妃昨日勉强恢复,过了一夜,却不知状况如何,夏暖心有担忧。
她打开门,直奔窗前,刚撩起床帘便是一顿。
“王妃?”夏暖上下扫过,诧异道:“您已经起了?”
不仅起了,还衣冠整洁的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只是头发还披散着。
夏暖想了想,似乎王爷也有同样的习惯,早晨会穿戴整齐在床边端坐一会儿。
可王妃都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床的人。
“您怎么……”
沈嘉礼缓缓睁开眼睛,对夏暖露出淡笑,“你来了,若是手头无事,便替我簪发吧,我不太会那些东西。”
夏暖鲜少迟钝,反应过来,忙将沈嘉礼扶到梳妆台前,“奴婢这就为您簪发。”
簪发过程中,她不时看沈嘉礼两眼,眼尾干干净净,昨晚没有偷偷哭,眼神清澈,没有悲伤,嘴角还带着淡笑,跟平常没两样。
可就是很反常。
夏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索性直接问,“王妃,您没事儿吧?”
沈嘉礼摸了摸夏暖方才插进发簪的地方,轻笑,“无事,夏暖,不用担心,只是忽然有了动力。”
看起来还能正常沟通,夏暖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回头叫下人准备午饭,有人进来禀告说沈家今日搬新家,准备宴席,让沈嘉礼务必回家一趟。
沈嘉礼打开贴子,上面是沈箬林的笔记,却用沈何的口吻写的,语气强硬而高高在上。
从前或许不觉得,可今日再看沈箬林,她哪哪都看不顺眼,就连那手被京城人称赞的簪花小楷,沈嘉礼从前还羡慕呢,这回细看,只觉得生气。
她将帖子扔到桌角,一脸郁气。
夏暖见状,说道:“王妃心情不佳,这宴席不去也罢,奴婢让差人送些礼回家,聊表谢意就好。”
“不必。”
沈嘉礼拒绝,她要回去,顿了顿,又道:“也不必备礼。”
夏暖也知道王妃与娘家关系紧张,便没有再提。
沈嘉礼同样拒绝了管家要去叫谢劭同去的建议,只带着夏暖一人。
二人的马车很快来到沈府。
沈家这回搬家,是因为沈何升官了。
从四品官升到三品,房子的规制更大了,这不得着急忙慌搬家,不然哪里能体现身份呢。
果真升官就是不一样,沈府门前攘来熙往,车马骈阗。
真是热闹。
“王大人,您请,老爷正在里面恭候呢。”
沈府的管家脸上兴致高涨,仿佛升官的是自己。
沈嘉礼面带轻讽。
正要进去,却被管家拦下。
管家还当她是从前孤苦无依受人欺负的二小姐呢。
“哟,二小姐您来了。”
那腰板挺的笔直,看沈嘉礼的眼神带着轻蔑。
沈嘉礼理都不理,直朝着门里去。
管家脸拉下来。
“二小姐,您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这门没有主人家应准,谁许你进的?”
沈嘉礼微笑,慢慢转身,视线轻扫,勾唇,“什么主人,主人在哪,我只看到一条狗。”
“你!”
管家盯着沈嘉礼,咬牙露出狰狞的笑。
“您是端王妃,但是可别忘了,身上流的血是哪里来的,老奴在沈府干了一辈子,可比二小姐您呆的都要久,说话要小心点,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到头来可不要哭。”
沈嘉礼甩袖。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可小人难防。
沈嘉礼才不想因为不知哪里的野狗乱吠,去规训自己。
“夏暖。”
“王妃,请。”
夏暖直接一掌砍在管家拦住的胳膊上,那力道,她远远都听到那凌空的呼啸声和落在管家胳膊上结实的力道。
她轻嘶一声,甩袖,大步进入。
面对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示力量,让其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沈嘉礼不知道门口的事情是否传进沈何耳中,不过等沈何有空见到她时,把脸吊的,比拉绳卡脖子寻思的女鬼还难看。
“父亲。”沈嘉礼淡声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沈何对这个女儿厌恶至极,甚至没有缘由。
“这么大的人了,连一点礼数也不懂,回娘家走亲戚连礼都不知道提吗?还端王妃,我看你就是个屁!”
沈嘉礼维持着端庄的笑容。
可身体上那种无形的压力又来了,所有人都在指责,在责怪,在忽视,在背后嘲笑。
原来原主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沈嘉礼觉得原主没疯都算厉害了,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父亲,那您想如何呢?”沈嘉礼很是有礼。
“你如今是端王妃了,你姐姐马上要出嫁,府里又搬了新家,你看看这到处萧条的样子,哪里都没装修,做女儿的,要是连这点孝心都我说,那真是白把你养这么大。”
这话一出,沈嘉礼噗嗤一笑,眼睛都快笑没了。
“父亲真会讲笑话。”
沈嘉礼正要说什么,看到夏暖朝她示意,她画风一转,忽然大声道。
“您怎么这么说女儿,女儿替姐姐嫁进王府,本来就很难,王爷身体不好,朝堂上的事情也上不了多少心,虽说是皇子,可府里日子过得艰难啊。”
“可我没想到……”
沈嘉礼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大哭。
“没想到啊!”
“我才刚进府,屁股还没坐热,父亲竟然找我要钱,这世上,哪里还有比我更难的人呐 ,父亲,您为何不给女儿一条活路。”
沈何气。
这死丫头又来这一套,上回在大街上将他扑倒,他气得一个礼拜没出门,这回又来这一招,他才不上当。
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沈何一把将人推开。
“死丫头,你是找死,什么没钱,你当我耳聋还是眼瞎,京城都传你整天在街上逛,逛街就有钱,孝顺你爹我就没钱,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爹啊!”
沈嘉礼抹泪,继续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