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英来到东间屋,正想往里走,就听屋子里他舅舅说话了:“让他滚进来!”阮英一听,舅舅对自己就不友好,要是友好的话,不能让滚进去。接着就看骆晓天出来了:“表弟,请进吧。”
阮英说:“真得滚吗?”
“那倒用不着,老爷子生点儿气,到里边,说两句好话就好了。”
“哎,好嘞。咳……”
阮英迈步就进来了,走进来一瞧,一看在东屋圆椅子上,端坐着一位老者,他光头不戴帽,挽着一个牛心发纂,上面别着一个竹簪,竹簪都已经红了,别的有年头了。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短衣,腰里扎着大带,足下蹬着薄底快靴,一张四方脸,看年纪有六十六七岁。两道蚕眉,一双阔目,眼珠也是黄的,高鼻梁,薄嘴唇,颏下一部短髯,白的多,黑的少了。在手里拿着一对大钢球,正在那儿晃呢。他的一双黄眼珠子往门口这儿瞅,阮英一瞅他的眼睛,直瘆得慌。
阮英进来之后:“舅父大人,您好,外甥阮英给您见礼。”“咕咚”跪下了。
阮英往这儿一跪,老头儿看着阮英,半天没说话,把大钢球往桌子上一放:“你……就是我的外甥老爷吗?”
阮英一听,这叫什么话?怎么叫外甥老爷?
“舅父,我是您外甥,您怎么管我叫外甥老爷呢?”
“不啊,我外甥当老爷了,这不就是外甥老爷吗?”
“呵……舅父,岂敢岂敢!啊……是,我……做了一个小官,在舅父面前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呵呵呵……小子,长能耐了,当初你爸爸他们弟兄几个,那是梁山好汉,跟大宋国朝曾经两军对垒,最后虽然被招安了,平田虎灭方腊,最后弄的整个梁山将是凄惨散开,大伙儿都立志再不保大宋国朝了。到你这辈儿,改门风了,你不但保了,而且还当武状元了。听说还当什么副安抚使?这副安抚使是多大的官啊?”
阮英心想:多少年跟舅舅不见面了,这老头儿脾气可够倔的,见面什么也不问,劈头盖脸地先来了这么几句。“啊,啊……舅舅,也就是管京都这一带的……地方治安吧。”
“哦,副安抚使,所以……你是阮老爷啦?你跟你爹他们都不一样了,你小子眼里还有你这个舅舅吗?怎么做了个梦把我想起来了?”
“啊……舅舅,您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能做个梦把您想起来了,我一直惦记着您。我在东京汴梁待了这么多日子,本应该早来看您,一直公务繁忙未能抽闲,今天总算有点空儿,再不看,我舅舅要生气了,我一看,您真生气了。
呵……舅舅,今天我来看您来了,您生气,打我两下,骂我两句都行,您也打得着,您也骂得着。”
“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你现在是官了,我要一打了你,我还得犯罪,知道吗?殴打朝廷命官这还了得吗?阮英,今天是专门为看我来的吗?”
“是啊,舅舅,专门为看您来的。”
“不对吧?没有别的事吗?”
阮英这话说不出来了,心想,怎么办?真是因为有求于舅舅,我才到这儿来。现在老头儿把话问到这儿了,我就说:啊,没别的事了……没别的事,我这话还说不说啦?阮英心中一合计:干脆,说吧。“舅舅,啊……当然,主要是专门为看您来的,另外也有点小事……”
“说说吧,先把这小事说给我听听。”
“呵……啊……舅舅,是这么回事。藏军山那儿有一伙匪寇,这伙匪寇胡作非为,抢男霸女,奸盗邪淫,采花盗柳,为一方百姓的心腹之患。尤其最近,这些匪寇里有一个人夜入皇宫,盗取了当今圣上的九龙珍珠冠,当今圣上就把盗冠之事委托给外甥我来破案。外甥我带着一些人就到了藏军山下的安平镇,在那儿准备探看山寨,大举进攻。就在探看山寨的过程当中,山上的寨主提出来要跟我们在山上搞‘双绝会’,双方比武,一阵赌输赢。我们今天第一天打完之后,总的来说还算不错,但是他们那方出来一个老道叫南烈门,会练天地三才掌。这天地三才掌,我们这边弟兄没有一个会练的。据‘千里风云侠’雷鸣雷震宇讲,您老人家会练破他掌的那种掌,叫释迦牟尼掌。外甥我特地到这儿,一来看您;二来想请舅舅您出山给我帮个忙,到在山上参加‘双绝会’,您要是用释迦牟尼掌把他的天地三才掌破了,就助外甥我一臂之力。您要帮了我这个忙,舅舅,这可是件大事啊,大宋国朝都不会忘记您的,当地的老百姓都会感恩您。”
“哦,这是小事?”
“呵……按说也不算小……”
“好啊,我知道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到我这儿来是必有所求。有这事了,想起舅舅来了;没这事,舅舅死了,都没地找你去。哼哼哼哼……你舅舅就这么一脾气,没事不出山。别说你是外甥,现在就是我亲爹活了,让我出去,我也不动地方。”
“舅舅,您别价,您可要知道,这个事情事关重大。”
“怎么个重大法?”
“那个盗宝贼,他说是我盗的九龙珍珠冠,所以皇帝让我破这个案,让我得这个宝。我要不把老道南烈门战败,九龙珍珠冠就得不过来,那我就是死罪。舅舅,到时候要砍我的脑袋!”
“是吗?这事可厉害了啊?他砍你的脑袋,你不会不让他砍吗?”
“我不让他砍,我……这老道,我打不过他。”
“打不过他,你早练功啊?”
“我现练不赶趟,我不会释迦牟尼掌。”
“我教给你。”
“您教给我,我马上就能学会吗?”
“得十年。”
“舅舅,您这……别跟我开玩笑,无论如何,您得跟我去一趟。”
“行啦!”老头儿说着话站起来了。“甭说了,我把这底交给你吧,去是指定不去,你是我的外甥,到这儿来了,大老远的,怎么说呢,也算个亲戚。
晓天,问问他吃晚饭没有,没吃晚饭给他做点儿晚饭,让他吃。愿意在这儿待着,就在这儿住着,不愿意住着,什么时候要走的话,我还不留。因为你是办公事的人,公务在身,不能耽搁,就这么的了。”说着话,老头儿由打东屋出来,转身奔上房屋客厅去了,把阮英给撂这儿了。
阮英看了看骆晓天:“表兄,老爷子怎么这么大脾气?一点儿不开面?他平常对谁都这样吗?”
“呵……我爹就这样。他啊,不管谁,想起来就说。这话,还不管好听不好听,直接往外一扔,有的时候能把别人给打一跟头。今天对你,我看哪,是有点气,有点火,你啊,好好求求他吧。”
“他能不能走?”
“我瞅这劲头,不能走了。”
“我明天早晨,我再跟他好好说说……”
“你放心,我爹这脾气一般是这样,如果他今天说这个事不能办了,不过半个月,他这劲儿都过不来。”
“哦……”阮英说:“那我就得半个月之后再来了?”
“对。你明天早晨?后天早晨也不行!他这话只要说出来,一时半会儿不改口。”
“得!”阮英心想:我不能在这儿等着,连夜得赶回去,明天还得跟着参加“双绝会”,跟人家比武较量呢。阮英跟着又到上房屋来了,进来之后:“舅舅,呵……您消消气,您还生我的气吗?不管怎么说,咱们是真正的亲戚,我是您外甥,这没有掺假吧?”
“那是啊,当然没有掺假!”
“呵……舅舅,您……不管怎么说,看外甥我的面子,我在营里,跟人家把弓拉得太圆了,我说,‘那是我舅舅,我到那儿一请,准来!’大家都在那儿摆好了酒席准备欢迎您呢。您说您这一不去,这不把我这面子给卷了吗?
我回去怎么跟众弟兄说啊?”
“哦……你那儿有个面子?”
“啊,呵……我怎么没有面子呢?”
“你想过我的面子没有啊?附近老百姓都知道我有个外甥叫阮英,你得了武状元,当了副安抚使的官,大伙儿问我说,‘这官是你外甥吗?’我说,‘不是!要是我外甥,他当了官之后能认舅舅’。可是你当官了,到这时候才来看我,我这面子早都扔没了,你怎么不想想呢?”
“舅舅,我给您磕八个头,向您赔不是,道歉行不行?”
“一百个头也不行!”老头儿一转身,又上东屋了。
阮英一看:这算没法了,唉……好!阮英心想:既然这样的话,我走!
阮英那不是好脾气,属猴儿的,脸酸。阮英一看:我已经到这步了,你还不给我这个脸,那怎么办?阮英就把骆晓天叫过来了:“表兄,没别的,舅舅给我来了个对头弯,我阮英从来没吃过这个。但是他是我亲娘舅,怎么说,我都应该挺着,顶着。唉,我走了,你跟我舅舅说一声啊,如果说打不过南烈门,我也许就死在他的掌下,如果我要是死了的话,我一定给舅舅送个信来。表兄,到时候,你去参参灵吧。”阮英说着话出来之后,把马牵过来,扳鞍认镫,乘跨坐骑,“啪”一鞭子回来了。
回到了安平镇,一进公馆,大家早都盯着呢,真的把酒席准备好了,心想:阮英他舅舅来了,这得好好盛情款待一番哪。一看阮英,拉着脸,灰头土脸进来了。唐铁牛在旁边一看:坏了,这猴儿打蔫了。
阮英进来,一见周景龙,周景龙说:“怎么样?”
阮英说:“别提了。”把事情经过一讲,所有弟兄的情绪都下来了。
唐铁牛在旁边一听:“哎呀,这老爷子怎么这么不开面?老爷子不是会练释迦牟尼掌吗?”
阮英说:“当然会啊,人送外号‘神笔居士’,释迦牟尼掌是他的专攻啊,别人还不会呢。”
“哎呀,阮英啊,也怨你,人家生你气了。你应该早点儿去看看老人家,交朋友也不能现用现交啊,这舅舅现用现叫,那更不行啦。呵,唉……明天这怎么办?”
阮英说:“没有别的,明天咱们还上山吧。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承认败了,就败在南烈门的手下。三哥,明天第一个还是你啊。”
“怎么还是我呢?”
“你看看,你今天说你会练释迦牟尼掌,跟他比画半天,说咱们明天接着来。”
“我那是给自个儿找台阶下。你拿我当真事啊?”
“那可不呗?你不行的话,咱换别人。”阮英说:“实不行,我上去。我跟他拼了,就算被他一掌把我打死,也得跟他见个高低上下。”
“唉……好!”
弟兄们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又来到了藏军山上。在虎头峰下,来到芦棚里各自坐好之后,老道南烈门出来了。他在这儿一站:“哎,昨天那位朋友……请出来吧。”
唐铁牛在旁边一听,这不是没有的事吗?我昨天无缘无故地弄个释迦牟尼掌,那么一比画,这别说打,掌怎么走,都不知道,我就会亮一个式。唐铁牛提溜两手,就过来了。“哎,呵呵……我说南道爷,今儿个咱俩又见着了。”
“唐铁牛,今天咱们两个分个高低上下。你会练释迦牟尼掌吗?”老道南烈门今天心里有点底数。为什么?昨儿回去之后,他在山上打听了一下,说唐铁牛会练释迦牟尼掌吗?山上很多寨主都会过唐铁牛。“他会练什么释迦牟尼掌?那小子那点儿能耐我们都见过,没看他会练释迦牟尼掌。会练释迦牟尼掌的那得是武术大家,他现在还称不起大家。”所以,老道南烈门今天心里踏实了一些。“你真会练释迦牟尼掌吗?”
唐铁牛把这掌一亮:“不错,我真会练释迦牟尼掌。”
“你跟谁学的?”
“我跟我大师兄学的。”
“你跟你大师兄?你大师兄是谁?”
“离这儿不远,八十里地骆家集,‘神笔居士’骆凤池,那是我大师兄。”
当时老道南烈门一听,就一愣!是啊,骆凤池会练释迦牟尼掌。“那今天你跟我比试比试。”
“比试?比试就比试……”唐铁牛往后一看,心想:我可要坏。我要一上去,他非把我打趴下不可。
唐铁牛正着急的时候,就听旁边有人说:“师弟闪开,师兄到了!”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