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龙带着小八义众位弟兄,来到了藏军山下飞云桥头。远远地看到“金翅大鹏”盖世英领着山上的正副偏寨主已经在那儿列队迎候。到这里,周景龙紧走两步来到前面,盖世英迎上前来抱腕拱手:“陈安抚使,今日大驾光临,给我的草寨生辉,请到敝寨观看观看我这山上的风景。”
周景龙说:“我等来得唐突,还望寨主海涵。”
说着话,他们相敬如宾往上就走。双方是比武较量,表面上这话说得还挺客气。在盖世英与众寨主的带领下,过了飞云桥,就上了藏军山。顺着山往旁边绕,最后绕到一个去处,这里就叫“虎头峰鸳鸯岩”。
所谓“虎头峰”,是因为有一个山峰很像老虎脑袋,这个地方就在老虎脑袋的山峰下边。所谓“鸳鸯岩”呢,是有两块立陡的石头,溜光的,人们叫它“鸳鸯岩”。这是一个大空场,非常平整,是山上操练喽啰兵的地方。这块平地的旁边不远处,有一泓清泉,叫“清泉湖”。因为山上有一道瀑布,水流到这里,积水成潭,天然的这么一个地方。旁边有水,这里有平地,那边又有山,这看上去还真是一个风景胜地。就在虎头峰下边平整的地面两边,搭了两溜芦棚。芦棚里有桌子,桌子后边摆着椅子,桌子上边摆着干鲜果品、茶水点心。东面是给小八义弟兄预备的,西面就是山上的诸位寨主坐的地方。
在这里各分东西,大家全都落了座。盖世英就跟周顺商量,双方各找出来一个人,会写字的,这两个人单独在旁边有一张桌。他们专门记录双方胜负的,最后好统计。谁的绝艺把谁难住一把,对方就算输了。谁的绝艺练出来没难住对方,有的算平,有的算胜,就是记这个的。最后,再统计最终的胜负。
这两个人就坐在桌子后边干这个事。
盖世英先走过来,当众宣布比赛的规则。所谓“双绝会”,就是双方都可以往外派人,献出来一招绝艺,所谓“绝艺”就是拿手的本事。这个拿手的本事献出来之后,如果对方没有人能照你的绝艺再练一遍,就说明对方输了。
这样的话,就等于赢了一分。最终结果,看看谁输的多,论胜败。
盖世英宣读完了比赛规则之后,归了自己的位子,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第一个,盖世英那边先出来一位,谁啊?“金头凤”伍豹。伍豹,体态健壮,矮墩子,出来之后先一抱腕,冲着小八义那边:“众位,我叫伍豹,江湖人上送外号‘金头凤’。今天我给诸位露一手,耍墩子。练武之人,讲究扔石锁,耍墩子。耍墩子跟耍墩子可不一样,我这个墩子比别人的分量重点儿,我如果耍完了,您那边有哪位敢过来耍一耍,那我就服你们了。”说着话,旁边有人就抬过来一个石墩子,这个石墩子,三百斤,往那儿一扔,就砸一个坑。伍豹把大带一煞,穗子往里一掖,伸伸胳膊,抬抬腿,然后来到墩子跟前,拿手一扒横梁,举起来了。这三百斤,举重若轻,一翻手就起来了,一般人寻思他下一步会往上举,不!翻手起来之后,就看他这个墩子,“啪”这么一耍,倒把,背过来了。背过来之后,往这边一抡,“唰”一转圈,接着又这么一转,一只手一托,三百斤的墩子在一个手上转,转完了之后,把石墩子往地上一扔。“哪位……能过来试试这两下?我是开路先锋,大头儿还在后头呢。”
他这一叫号,小八义众弟兄里可有一位着急了,谁啊?大爷尉迟霄。大爷尉迟霄,自打来到山下,心里老憋着一股火。憋什么火啊,他不会蹿房越脊,高来高去,上藏军山,每次都轮不到他,尉迟霄就觉得自己到这儿,就跟状元在屋里待着,要来个刺客什么的,只能在地下帮着忙乎忙乎。上房,自己还不行,要想上房,还得搬梯子,等搬梯子爬上去,人家早跑了。他今天到这儿一看,举墩子。尉迟霄心想,到我显露身手的时候了。他是力大过人。
尉迟霄走过来了:“哎,朋友!我也来玩玩墩子。复姓尉迟,单字名霄,我是小八义弟兄的老大。这个玩意儿,我玩不了您那么好,向您请教请教,有什么不到之处,您多多指点。”
伍豹掐着腰在旁边,面不改色,气不长出,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来吧!”
尉迟霄说:“看着啊!这个玩意,哈腰拿,太费劲……”尉迟霄一伸脚,就伸到墩子梁的底下来了,一抬腿,三百斤的墩子,一下就给踢起来了。“啪”
单手就提住了。他单手一提住墩子,当时伍豹的模样,就变了。伍豹心想,这小子冲啊,就这一脚,三百斤的墩子能给踢起来!哎呀……尉迟霄把墩子单手一提:“嘿!您瞧这个没有?这叫苏秦背剑!”他往后一抡,在后面背了一下。“这叫张飞骗马!”——还带说道的。尉迟霄拿着墩子舞了几个花之后,最后把墩子往起一举,“腾”扔到这儿了。“您见笑,您见笑……”
伍豹没词儿了,瞪眼瞅着。旁边这怎么记?双方算是相等吗?尉迟霄这两下,伍豹来不了;伍豹那两下,人家尉迟霄没看上。但是阮英在旁边一笑:“哈哈哈……盖寨主,这好办,咱们算是平,行不行?”——高姿态。
阮英一说这句话,“金翅大鹏”盖世英在旁边心中暗想:看来今天的比试是出师不利啊,我不应该让伍豹先出来,我得想法把他们震住……第二场了,哪位再出来?
“金翅大鹏”盖世英自己出来了。盖世英出来之后,冲着那边一抱腕:“诸位,现在我盖世英在诸位面前献献丑,我给诸位练一手‘飞镖取火’。”说着话,他一扽开氅扣,往下一闪,一提溜,往旁边一扔,有喽啰兵把开氅接过来了。
盖世英吩咐:“摆上桌案,点上蜡烛。”
那边长条桌子摆好了,并排点上十支蜡,都是点着的。桌子后边有一个大木板子挡着,为什么?好截着镖。盖世英肋挎着镖囊,里边一共有十支钢镖,每支钢镖后边都带着小绸子。盖世英一伸手,先掏出来两支镖,在手中一拿:“诸位,看着,我这镖要把蜡烛火打灭了。打灭了之后,蜡烛还不倒。
打成了,就算我成了;打不成,让众位见笑。”“嗖”第一镖打过去了。这一镖过去之后,“噗”——第一支蜡就灭了。紧接着,盖世英又一转手,“啪”——第二支镖又出了,伸手在镖囊里掏出来第三支镖。“啪,啪,啪,啪,啪……”——左右手,“噗,噗,噗,噗,噗……”——十只蜡,盖世英全给打灭了,把蜡花都打得直蹦,火也同时灭的。飞镖寄柬就是盖世英去的,这是盖世英的绝活。十镖打完了之后,蜡烛一根没倒,都在那儿立着。两边的众位英雄一起鼓掌。旁边有喽啰兵从木板子上把镖都拔下来了,过来交给盖世英。盖世英把镖往镖囊里一装,伸手把镖囊摘下来,手中一提溜:“那边哪位弟兄陪我一趟?没带镖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飞镖取火”真把小八义众位弟兄震住了。阮英看了看徐文彪,看了看唐铁牛,瞧了瞧花云平,心想:咱们弟兄几个可都打镖,都练镖,可是盖世英这个镖法,咱们没练过,这绝对要准确,而且分寸差一点儿都不行啊!这怎么办哪?第二阵让人家给叫住啦?这怎么能行啊?
这工夫就看四爷徐文彪过来了:“盖寨主,您的‘飞镖取火’,可以说练到炉火纯青,我们弟兄看过之后非常钦佩。盖寨主,我徐文彪打算陪盖寨主一趟,也就是说跟您的‘飞镖取火’一样,我也练一手儿。您的‘飞镖取火’讲究的是兵器的分寸,您这是暗器的分寸,我给您练一手大枪的分寸。我人送外号‘金枪徐’,我的父亲是‘金枪将’徐宁,我们练了两辈枪,练枪也更讲分寸,您能‘飞镖取火’,我能‘金枪摘铃’。”
“嗯?什么叫‘金枪摘铃’?”
徐文彪说:“用两个铃铛,拿绳拴好了,套在人的两个耳朵上,耳垂和铃铛当间就有一枪刃之隔,我用金枪两点,把绳锉断了,上不擦耳垂,下不碰铃铛,铃铛不响,耳垂不破。您看如何?”
哎哟!盖世英一听,这个厉害。“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看看您的‘金枪摘铃’。”
徐文彪说:“来啊,把铃铛拿来。”那边有差人拿过来两个铃铛。徐文彪这些天没少练这手,知道要比武较量了,特意熟悉熟悉。把这两个铃铛拿过来之后,得有人在这儿戴着。徐文彪一摆手:“三哥,您过来,请您替我戴这铃铛。您这个头高矮正好!”
唐铁牛一听,心里直犯嘀咕,哎!当着人家的面,你说让我过来,我要是不过来,好像咱们哥们儿狗熊。但又有一点,我不记得老四会这一招,平常没看他练过啊,这玩意儿……他走过来之后,低声地问:“老四,你这玩意儿有准,没有?”
徐文彪说:“三哥,这您放心,保证有准。”
“要是没准,你可往下锉,别往上锉,也别往旁边锉,听见没?你要是往上一锉,我耳垂就下来了;往旁边一锉,腮帮子就开了,三哥本来长得就不是模样,你再给我来点儿疤瘌,我上哪儿找媳妇儿……”
徐文彪说:“您放心吧。”
说着话,把两个铃铛就挂到唐铁牛的耳朵上了。两个铜铃上面拴的是线绳,套在唐铁牛的耳朵上,一边一个,当中间就这么一个缝,在这儿悬着。
唐铁牛站好了之后:“我动不动?”
徐文彪说:“您可不能动,要是一动,出了错,可就怪您,不怪我了。”
“是吗?哎,好啦。来吧!”
徐文彪由打旁边伸手把金枪就拿过来了。他这条金枪是虎头枪。虎头枪,头儿是扁头,像小铲一样,后边是斗大的一个红缨子。徐文彪把枪在手中一拿,阴阳扣把一端,枪一颤,头前的枪缨子一抖,像个大圆盘一样。就这么一抖枪,两边这些练武之人都是内行,暗挑大指:好样的。就这枪花一抖,就知道不是十年八年的功夫。徐文彪把枪阴阳扣把抖完了之后:“三哥,站住!
盖寨主,请来过目。”“啪”这枪一点——掉一个。唐铁牛一闭眼,心想:行,这边行,看那边的。徐文彪的枪往那边一涮,“啪”又一枪——又掉了。唐铁牛又一闭眼:“这玩意儿行啊?他可是捅下来了——金枪摘铃。”唐铁牛把地上的铃铛就提溜起来了。
唐铁牛提溜铃铛刚这么一晃,就看盖世英那边又蹦出来一个人:“这场就算平了,下面我要跟你们小八义众位弟兄比水性,哪个来?”一说比水性,阮英一听,可坏了,我们哥儿几个都是旱鸭子。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