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角井下的另一个岔道里,阮英、雷霆来到第一道铁门的时候,他们按了正当中岔道的铁门的按钮,这道铁门可就开了。开了之后,雷霆在头前抬腿往里一踩,脚刚一挨地,由打上面就下来一口铡刀。铡刀下得非常快,雷霆躲得够快了。当时他把腿往后边一撤,但大拇脚趾头还是给铡掉了一点儿。刚铡下去,脚趾头没觉得疼。“哎哟!可能铡着我了。”
阮英说:“怎么样?”
“坏了,脚趾头大概铡掉一块,感觉到疼了。”
阮英说:“快点往外走!”
两人刚说往外走,原来铡刀往下一铡,说明有人趟上销簧了,有人在井底下一趟上销簧,井上边有一个总操纵室,那个屋里就响铃。那边铃声这么一响,全山寨的锣声就敲起来了。“八角井进人啦,都起来,八角井进人啦……”这一闹,阮英跟雷霆两个人马上顺原路就来到井口底下。唐铁牛刚才弄一个死尸塞那儿了,阮英跟雷霆出来趟着死尸差点没绊倒了。阮英出来之后:“这是谁?”
唐铁牛说:“不是我!上边掉下来一个,我把他塞那儿了。啊……咱们怎么的?”
阮英说:“不行了,九龙珍珠冠没找着,咱们得上井啊。上面我听着敲锣,乱了。”
“就说的呢,咱们往上上……”
刚想往上上,锣声一敲,在厕所里蹲着的喽啰兵知道了。滑肠的这位蹲了半天也差不离了,系上裤子之后,提溜着刀,由打厕所里就出来了。殿曦岚跟陈清秋两个人在井边上还看着呢。这个喽啰兵往这儿一走,殿曦岚告诉陈清秋往旁边暗处藏身,自个儿在这儿站着。这个喽啰兵一过来:“哎?谁?”
“我,殿曦岚,呵呵……在这儿……玩玩。”
“哦……呵……殿少爷,呵呵,您上这儿来啦?这……这敲锣了,您不知道吗?山上可能出事了,井里下去人了,您快躲躲吧。”
“我躲躲?是下去人了,我听见特意赶到这儿来的。我往下看了看,还真有人,不信你瞧瞧!”
“是吗?”这个喽啰兵提溜刀就过来了,往井口这儿一探脑袋,殿曦岚拿着小铜锤:“可不是有人吗……”一锤砸上之后,这位脑瓜儿一沉,扎井里头了。殿曦岚一?脚脖:“又……又一个。”
这个头朝下下来的。这么一下来,唐铁牛一看:“里边装不了啦!”唐铁牛心想,你在上边弄死一个,就往这里塞,我们还出去不?把这个弄下来之后,往底下一放。唐铁牛跟阮英说:“快往上爬吧,别耽误工夫了。”
阮英跟唐铁牛,再加上雷霆三个人爬上来了。雷霆往上爬,这是咬着牙,忍着疼爬上来的。这是一股急劲哪,上来之后,雷霆再走,脚下可就瘸了。
雷霆说:“咱们上哪儿去?”
阮英说:“就是啊,我听着四面都有锣音,哪个地方能暂时藏身呢?”
陈清秋在旁边过来了:“跟我来吧。”陈清秋知道,山寨上唯一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就是盖娇娘住的院子。因为总寨主有命令,一般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这个院,尤其是今天白天有几个寨主到这儿闹哄了一阵,盖世英又强调了这条命令。所以陈清秋想,我领他们几个人到这个院子里暂时藏一会儿,等这个紧劲儿过去,再想办法领着他们逃走。于是,陈清秋领着阮英等人,来到了后边她居住的院子。进了院子之后,陈清秋一回身,把门就关上了,三道插关都插上了。阮英、唐铁牛、雷霆、殿曦岚四个人进来之后:“上哪儿?”
陈清秋心想:上哪儿啊?这会儿不能上绣楼啊?万一上绣楼,盖娇娘要看见,那不就急了吗?上我的屋里?也不妥当。如果说一会儿真要有人到这儿来找,在屋子里堵住,对他们不利。倒不如就在院子里墙根底下,让他们在这儿藏身。实在要进来搜找,不行的话翻身跳墙可以跑,对。“你们几个人就在这个院子里,墙根底下站着,听我的命令。”
阮英说:“好吧。”阮英心想:现在陈清秋说了算,她说怎么的就得怎么的了。“咱们就在这儿站着。”这四个人就贴着墙根,在这儿站着。
这会儿,陈清秋发现绣楼底下有东西两溜平房,又叫配房。配房的窗户亮着灯呢。陈清秋纳闷,每天配房窗户都是黑的,怎么今天亮着灯?里边好像有人说话,谁上这儿来了?陈清秋蹑足潜踪地就来到窗户外头,侧耳往屋子里一听,是一男一女在那儿说话。一听,这个女的说话声音正是盖娇娘。
陈清秋心想:她怎么不在楼上待着,到底下来了?听盖娇娘正说:“我告诉你啊,今天是我第三次审讯你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一个痛快话,你到底投不投降!说!”
就听那个男的说了:“我?哼……自打被你们捉住那天开始,就没想活着。
你就给我个快的吧,一刀来个脖齐,再过二十多年又是一条好汉。”
“哼,你想得倒挺好。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捉住之后,不杀你吗?为什么不把你送到后边的石洞里去吗?”
“那我不知道!”
“呵……看来你受了恩惠,还不知情。”
“受你的恩惠?我被你捉住身遭绑绳,这算什么恩惠?”
陈清秋一听,这是谁啊?陈清秋就用小拇手指盖划了个月牙形的小窟窿,拿眼睛往里一看,盖娇娘正在审问一个人,被审问的正是时长青。哎哟!陈清秋心想:是啊,上山的时候听状元跟我讲过,时长青在上山的时候被捉住了,押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我探看的内容有这么一项,得了解时长青现在怎么样,没想到时长青就在这儿呢。怎么盖娇娘在审问他?看盖娇娘的面部表情并不是十分严肃,而且问的这个话,也搞不清楚究竟她是什么目的。陈清秋想,外面乱着,在前边到处找人呢,他们还没转到这个地方,我先听听,她要干什么?
就听盖娇娘又说了:“姓时的,事到如今,我不跟你蒙着,不跟你藏着了。
我把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把你捉住之后,不押到后边石洞里,把你押在我的房间里,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两个过去认识,你记得吗?”
时长青一听:“认识?什么时候?”
盖娇娘说:“那时候咱俩还不大,我十岁,你也就十一二吧。”
“在哪儿啊?”
“在我师父家里。那会儿,我跟我师父刚学医,我师父教给我怎么配药,教给我背汤头歌。那天你爸爸领着你上我师父那儿去的,去那儿串门,我跟你见了一面。你爸爸是梁山名将‘鼓上蚤’时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到那儿之后,他跟我师父谈谈唠唠得非常近乎。那会儿,你是个毛头小子,会练一趟刀,在那儿还耍了一阵子,你小时候长得就挺好玩的。当时我师父就说了,‘这俩孩子将来长大了……就让他们成两口子吧’。我师父说了这句话之后,你爸爸可就真点头了。你爸爸就问我,说,‘这是谁的孩子?’我师父说,‘这是盖世英的女儿’。这事说完了之后,就成了一个没立字据的婚约。
当时你爸爸也说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回来呢,我师父跟我爹也讲了。可能你把这事忘了,但是我……还一直记着。时长青,那天我把你捉住之后,我一问你,你说是‘鼓上蚤’时迁的儿子,我就想起来这件事了。你可不像小时候那样了,我们两个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认识的吧,所以我才没杀你,我没把你关到石洞里,只把你押在我这儿。你知道我把你捉住之后,前山上的寨主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他们知道你是小八义弟兄其中之一,他们想把你带到前边去,我要把你交出去,你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时长青,你从这一点不知我的恩情吗?今天我跟你说透了这件事,就让你心里明白明白。你明白没有?嗯?”
时长青心想:什么意思?哦,我们两个小时候订了婚约?盖娇娘一说这句话,时长青恍然还记得,对,是有这么件事。我忘了,她还记着。但是时长青一想,我现在身遭绑绳,是阶下之囚,人家在这儿审问我,我在这儿点头答应这个婚姻哪?让她把我放了?有失我的大丈夫气概。“盖娇娘,我跟你说吧,虽然过去有这么一件事,我想,那是老人之间谈笑之词,不足为凭。
现在,你是山上盗匪头儿的女儿,我是山下奉皇上旨意来捉匪的都尉,咱们两个不能同日而语!”
“哼,你是都尉,我现在马上把你提溜出去,一刀把你杀了,你的脑袋就没了,你还都尉吗?”
“你杀就杀啊!”
“但是我不想杀你。我问你,为什么不投降呢?”
“我投降?我能投降你这个山寨吗?我告诉你,盖娇娘,你要听我的话,投降我们,你把我绑绳松开,倒反山寨,让你爹把盗宝贼献出来,把九龙珍珠冠交出来。这样的话,在我们营中,我可以给你好好地讲讲情,对你爹,对你,从轻惩处,尤其对你,可以宽大为怀,收你在我们这里,当一名小小的女官。你看如何?”
“哎哟,你现在遭着绑绳上我这儿封官许愿来了?我说时长青啊,我不能跟你走。大宋皇帝昏庸无道,你保他干吗?”
“大宋皇帝昏庸无道,你爹明白?你爹保的谁?你爹是给蔡京效力。蔡京那是大宋国朝有名的奸相,他未必比皇帝能强多少。如果蔡京将来真要得了势,要是篡了权,当了皇帝,他还赶不上现在这个昏庸无道的呢。他比这个昏庸无道的还更奸诈。”
“行行行……咱不说这事,今天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咱商量商量……我跟你走,行不行?”
“上哪儿去?”
“我给你把绑绳松开,咱们天涯海角四处为家,处处都可安身。落得一个逍遥自在,脱离这人世的纷争,你看怎么样?”
“你跟我走?那算怎么回事?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两个无亲无故,大男大女,你跟着我出去,人家一问,怎么说?咱俩是什么关系?”
盖娇娘一听:“你是真傻,你还是装傻?”
“我……我怎么着?”
“我说这话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跟你走啊?我这么大的姑娘。”
“哦……因为你怕我们破了山,把你抓住……”
盖娇娘气得半天没言语:“好啊,时长青,你诚心在这儿跟我绕圈子!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吧,当初因为我们两小无猜有过这个事,我就算是你们家的人了。我跟你走,就是嫁给你了!”盖娇娘更爽快,直性子人——一句就说出来了。这一句说出来,时长青一下没词儿了。
“嗯?那……你……你怎么着?”
“我就算嫁给你了,你怎么办吧?”
“你嫁给我了?你嫁给我了……就这样吗?我在这儿捆着,你在那儿坐着。俗话讲,捆绑不是夫妻……”他还有词儿了。
这时候,陈清秋在窗外边一看,我的天哪,敢情这里还有这么一幕,这事可就好办了。
怎么回事啊?原来时长青被捉住之后,盖娇娘不止一次地提审他,每次提审都是背着人。今天陈清秋出去,盖娇娘一看又到提审他的时候了,到这屋来问他来了,就问这个事。
陈清秋一听,如果时长青跟盖娇娘要成了亲,眼下这四位就可以在这儿避住身形了。即使盖世英往这儿搜找,盖娇娘那可就倒了戈,成我们这边的人了。陈清秋一推门,由打外边大大方方地就进来了:“怎么样?缺媒人吗?
我当!”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