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英和唐铁牛弟兄两个听陈清秋说出这番话来之后,没办法,只好回转安平镇。当他们回到安平镇的时候,花云平早已经回来了。他先向周景龙讲述了自己此次去请陈清秋的经过,说:“到那儿没碰着,那二位又回去了,还不知道碰着碰不着呢!”
阮英跟唐铁牛两人一回来,一见周景龙,周景龙就先问他们两个:“你们二番回去见到陈清秋没有啊?”
阮英说:“见到了!”
花云平在旁边一听,当时就一愣。花云平心想:阮英真有两下子啊,他这么一琢磨这事,就琢磨对了!
周景龙说:“你见到陈清秋,怎么回事啊?她为什么躲你们了?”
阮英就把事情经过从头至尾一说:“毛病还在我七哥身上。在道上闲着没事,你说那些闲话干吗?说人家现在不知道吃几碗干饭,人家全听着了!人家就在路旁边跟着咱们呢!跟了一道,幸亏我们最后左说右说,算求了这么一个人情面子,明天请我七哥再去一趟!七哥,这回您可得诚心诚意地去啊!
您要不诚心诚意地去,可对不住我跟三哥对您这一片心哪!”
花云平低着脑袋不言语。
周景龙瞅着花云平:“云平啊,这可是越来越怪你啦!你在道上胡说什么?你没有一步一头,就算捡了个大便宜。你还想撑硬汉,在道上还想卖两句。这个姑娘有心计,背地里听着了。云平,你想一想,这位陈清秋小姐为你可不容易啊!你中了毒药镖伤,要死了,是这位小姐把你给救活的。她的哥哥进来要杀你,小姐把她哥哥踢倒了,误伤致死了,为救你,又搭了她哥哥一条命。你带着人到那儿去抓她,小姐逃出重围,跑到我这儿来告状。最后你们入洞房产生摩擦了,小姐走了,为你而出家为尼。你说说,小姐这一片真心可以说金石为开,铜铁当化,难道你这有血有肉的七尺男儿,就无动于衷吗?”
花云平让周景龙说得低着脑袋不说了。
“云平,明天你一定要去!到那儿,要想尽千方百计,把姑娘陈清秋给我请回来!”
花云平说:“好吧!我一定想办法把她请回来,这样还不行吗?”
“哎,这才是正理!”
正在大家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外边有人就进来了:“启禀安抚使,咱们大门外,来了一个告状的。告状的是一个姑娘,看着像个农村的姑娘,说要找安抚使。说她们家有奇冤,有大仇,非要找您,非要诉说诉说不可。”
周景龙一听:“你没跟她讲吗?我是京都安抚使。此次到这里,主要是平灭藏军山。至于民讼、民词一律不管,让她到县衙、州衙、府衙去告。”
“这话我们都说了,可是我们说了半天,她说这个事,除了安抚使,别人管不了。她告的这个人,据说爵位还挺高。一定要让我们往里传禀。我们不传禀吧,她就在门口那儿堵着,就不走。我瞅着这个姑娘也怪可怜的,跟您传禀一声。您说让她进,还是不让她进来?”
周景龙一听,很可能这个农村姑娘的家里蒙受了多大的冤屈。而这种大冤大屈可能与有权有势之人相关,她告不倒他们——上州府县衙不好使,听说我这个京都安抚使到这儿了,特意到此来鸣冤。周景龙这个人非常正直,也非常热情,深解民意。我既然已经在这儿了,有这么一个姑娘想要告状,就把她召进来,我听听她说些什么,这也算不了什么?
“好吧,让她进来!”周景龙吩咐手下人到外边召见这个姑娘的时候,唐铁牛跟阮英两人就溜达出去了。唐铁牛呢,想回自己的房间里换换衣服。
唐铁牛刚出去不大会儿的工夫,外边这个姑娘可就进来了。她在一个差役带领之下,来到周景龙的大厅之外。差役说:“你等一等。”差役先进来了:“安抚使老爷,这个姑娘已经带进来了,现在门外听候您的传见。”
周景龙说:“让她进来!”
“是!”差役出去,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看由打外边走进来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用一个蓝布的绢帕罩头,在后边系了一个扣儿。身上穿着洗得都褪了色的蓝布裤褂,腰里扎着一个围裙,脚下穿着一双青布便鞋,兜脚跟有一个襻带系到脚面上,斜挎着一个布兜子,里面装的可能是应用的东西。
在她的腋下,夹着一个褥子卷。一看这个姑娘长得很俊秀,别看是一个村姑模样的人,还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
周景龙一看,姑娘夹着褥子卷,心里就合计,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怜悯之情。周景龙想,看来她为告这个状,走了不少的地方。家里没钱,很穷困,她到州府县衙去告状的时候,可能连住店的钱都没有。夹着个褥子卷,有合适的地方,就把褥子卷一铺,就在那儿睡了,大概是这个意思。
周景龙这个人富于同情心,一看到姑娘这副穿戴打扮,心里就想,我听听她什么事。如果这事,我管得了的话,我是一定要管!
就看姑娘进来之后,站在屋子里,往周围看了看:“哪位是安抚使陈景龙陈大人?”周景龙在上边说:“我就是!姑娘,你家住哪里,姓字名谁,你要状告什么人哪?”
“您就是安抚使陈大人?我给您磕头!”“扑通”姑娘就跪到地上了。旁边小八义众位弟兄一看姑娘往这儿一跪,眼睛里流出泪来了。大家心想,这个姑娘是有冤屈。周景龙说:“姑娘,有话尽管讲吧!”
她夹着褥子卷就说:“大人,我住得离这儿不远。二十里地之外有个王家庄,我姓王,我叫王小翠。家里有父亲母亲,我还有两个妹妹。今天我要跟状元老爷,跟安抚使大人,诉说我们家里蒙受的冤枉。我已经告了好多地方,谁也不管这个事。安抚使大人,您能不能给民女做主?”姑娘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花云平就在周景龙身旁站着。他瞅着这个姑娘,心想,什么事呢?他直盯盯地看着她。
周景龙说:“姑娘,有话尽管讲吧!有什么冤屈,你尽请诉来!我一定给你做主!”
“好吧!大人,是这么回事。那天去逛庙会,我的两个妹妹走到庙会上,就被人给抢跑了。我跟她们一块儿去的……”说到这儿,这个姑娘不知不觉地就站起来了。“抢她那个人,有权有势。我在后边就跟着,我说,‘你把我妹妹给我放下!你为什么抢我妹妹?’可是他们就像没听着一样,转身就走了。”
周景龙说:“抢你妹妹的人是什么人呢?”
“他……我说出来,怕您管不了!”
“说!就是公伯王侯、朝郎驸马,强抢民女也应治罪!”
“是您真管得了吗?”
“管得了!”
“好,我就跟您说!他是……”就看这个姑娘说到这儿的工夫,一抬右手,由打袖筒里,就打出来一支袖箭!这支袖箭正对着周景龙,奔他的颈嗓咽喉就来了。
这支袖箭往外一打的工夫,谁想救周景龙也不赶趟了,唯有站在旁边的花云平。花云平刚才对这个姑娘说的话开始还相信。后来,他发现这个姑娘不知不觉当中一站起来,而且他关注她的眼神,往周围直扫。花云平就加了点儿小心,心想,这个姑娘的眼神一转悠,可就不像个农村的姑娘了,别再是刺客吧!他刚想到这儿,这支袖箭就出来了。
袖箭一出来,花云平手疾眼快,一推周景龙:“闪开!”随着这一推,他自个儿就把周景龙给挡上了,这一袖箭正打到他华盖穴上。花云平大喊:“不好!有刺客!”喊了一声“有刺客”,两旁小八义众位弟兄一起,都把兵器亮出来了。
尉迟霄扽出双鞭,奔着这个姑娘就来了。她一看这一袖箭没打着周景龙,就把腋下夹的小褥子卷一抖搂,从里边扽出来一口单刀,抽刀出鞘。这刀一出鞘,小八义弟兄在旁边看着,心想,真是一帮活废物,她夹着个褥子卷,怎么没检查检查呢?那里裹着一口刀啊!哎呀,这个姑娘好厉害!
只见她抽刀出鞘之后,一摆单刀,还想奔周景龙。这工夫还能容她再往前上吗?尉迟霄摆双鞭就过来了,孔生在旁边也过来了,徐文彪亮宝剑,大家一起往上一围。这个姑娘拿着这口单刀,磕打兵器,看势不好一转身,往外就走!刚要往外,门口那儿有很多的护卫兵丁,也全都过来了,各抽腰刀。
就看她一抬袖子,说了一声“袖箭”,两支袖箭打出来了!头前的护卫兵丁已经看见那儿打伤一个了,知道她的袖筒里有袖箭。所以这个姑娘一抬袖子的时候,大家往两旁一闪,她一纵身,就到院子里了。
这时候很多的护卫兵丁“呼啦”一下,把她就围住了。这个姑娘被围在当中,手中一口单刀应付自如。打着打着,就看她往兜囊里一伸手,掏出来个粉红的绢帕,把这个粉红绢帕拿到手里,冲着人群这么一抖,出来一股烟。
当时就有三四个人闻着这个味了,“扑通”就都坐地下,倒那儿了。
他们这么一倒那儿,姑娘一纵身,就跳出了重围。
这个时候阮英由打屋里出来了。唐铁牛也由打那边过来了。这二位刚换完衣服,阮英听外边一乱,就知道出事了。阮英一看:“怎么的了?”
徐文彪说:“有刺客!”
阮英手摆单刀,马上想到的是周景龙。他先奔这个屋子里来了,同时告诉唐铁牛:“三哥!您把这个刺客给我抓住!”阮英想,一个女刺客,这还抓不住吗?
唐铁牛往外一走,正好跟这个姑娘走了个对面。唐铁牛定睛一瞧,这不是盖娇娘吗?
唐铁牛认出来了,这是盖世英的女儿盖娇娘!盖娇娘怎么来了?这些日子小八义弟兄不断上山探寨,搅得他们整个山寨都不得安宁。山寨上众位寨主互相商议,说小八义的人老来咱们山上,咱们山上的人就不能到他们那儿去一趟吗?盖娇娘虽然大病初愈,但是身体已经恢复好了!这个姑娘,生性的倔脾气:“我去一趟!”
今天盖娇娘装扮成一个村姑,假装到这儿来告状,实际是刺杀周景龙来了。两个胳膊的袖筒里带的都是毒药袖箭,单刀就在褥子卷里裹着,这样就来了。这个姑娘主意正,胆子大,真就混进来了,差一点儿就把周景龙给杀了。
这一下她跟唐铁牛一打照面,唐铁牛认得她。唐铁牛当过田大夫,到山上给她看过病啊。唐铁牛这么一看,这不是盖娇娘吗!一喊“盖娇娘”,盖娇娘一看见唐铁牛,就不恨别人了,心想:你这个矬墩子,我跟你碰见……“唰”
就是一刀!她这一刀往这儿一剁,唐铁牛往旁边一闪身,伸手把棒槌就摘下来了。“哪儿跑!”
他拿着棒槌一追盖娇娘,盖娇娘一纵身,就上房了。唐铁牛随后一蹦,也上来了。他刚蹬到房坡上,盖娇娘一纵身,就蹦到那栋房上去了。唐铁牛来到这个房坡,一铆劲儿也想往那栋房上蹦。他刚想往上蹦,就看盖娇娘刀交左手,往兜囊里一伸手。唐铁牛明白了:要坏,她又要掏那个迷糊人的手绢了!这玩意儿我可不能闻着,一闻着,在房上我要是一迷糊,出溜下去,非摔个腿折胳膊断不可!
一看她往兜囊里一掏,往外一拿的工夫,唐铁牛反应特快,一回身,趴这个房坡上了,俩手一扒房脊。嗯,我不闻!他刚往这儿一趴,其实盖娇娘掏的不是迷魂帕,掏的是飞爪,后边带红绒绳,那叫走线飞爪。她一伸手,一抖,这个飞爪正抓到唐铁牛的后屁股这儿。这么一抓住,盖娇娘一扽绳:“你给我下来吧!”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